關福的臉不自覺得紅了。
他想到了自己那一家子,刻薄偏心又自私的娘,瞧不起人的爹和大哥,好吃懶做的大嫂。媳婦兒嫁給自己,有公公婆婆又如何,半生都沒有痛快過。
只這一條,便他沒了底氣。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你咋突然想起要把翠兒配給他呢?”
難不就因為今晚駱澤那小子比較勇敢??
“你說你這個當爹的,一天都在想什麼。兒來來去去的,你就沒看出點兒什麼?”
包氏打從第一日住進這鹵味店就瞧出不對勁兒了。
駱澤是勤快,但他勤快的過分。他會早早起床將鋪子里里外外打掃干凈,給自己和丈夫準備好熱水,重活兒累活兒也是搶著去干。怕自己在樓下坐的不舒服還會把他的枕頭拿來給自己墊腰。
尤其是,兒來送飯的時候。
他那眼里流出來的歡喜是騙不了人的。
打從知道駱澤爹娘都過世后,包氏便已經了心思。這半輩子吃苦就是在婆家,說句大不孝的話,做夢都想沒有公公婆婆。
自己的兒自己疼,翠兒現在會自己掙錢,多好的姑娘,憑啥要嫁到一大家子里去做牛做馬。駱澤窮是窮了點兒,但家庭簡單沒有累贅,簡直再合心意不過了。當然最重要的是,包氏發現兒對駱澤也不是沒有好的。
“阿澤對咱翠兒有意,翠兒呢也有點兒那個意思。兩孩子都愿意的事,你就不要瞎摻和了。改明兒回鎮上打聽一下,若是他所說當真的話,到時候兒再來說說后面的事。”
關福:“……”
怎麼覺自己如今在家里一點兒地位都沒了。媳婦兒這是在跟自己商量嗎?這分明就只是在通知自己而已嘛。
不過細想下,媳婦兒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沒有公婆妯娌未必就是件壞事,大不了他日后賺的錢都給兒,有娘家幫襯他們再自己努力些,日子怎麼也壞不到哪兒去。
關福自己都沒注意到,他已經從絕對不能嫁的態度變了日后多幫襯就行。
夫妻兩又小聲的商量了幾句后包氏便將丈夫攆了下樓。畢竟樓下還兩個壞蛋在,兩個姑娘家也不放心。而且后門外邊的跡都還沒有清理,等天亮被人看見那得多嚇人。
這一晚兩家人其實都沒怎麼睡好覺。
黎湘是在快天明的時候兒才忍不住趴在桌上睡了會兒,覺才趴下去就聽到有人在。
“表妹,醒醒。”
表姐一聲一聲,也不好再繼續睡了。睜開眼一看,正巧對上地上那人的眼神,嚇了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地上兩人都是醒著的,只不過被捆著,里又塞了抹布,還算安全。
“表妹,起來吃點東西吧,一會兒要去衙了。”
一聽要去衙,地上兩人立刻瘋狂的掙扎了起來,嚨里嗚嗚嗚的哼個不停。黎湘看都沒看他們,接過粥碗勉強吃了半碗便準備回去上爹一起走。
結果路上正好上了早起出來吃面的師徒兩。
“湘丫頭,怎麼瞧著沒打采的?”
“沒事,就昨晚上沒睡好。”
黎湘上午沒打算開門便提前和他說了一聲。
“今天店里有些事要理,上午就不開門了,你們別去門口等了,一會兒我讓我爹把牌子掛出去。”
伍乘風下意識的想問出了什麼事,要不要他幫忙,結果黎湘已經頭也不回的走了。
柴鏢頭瞧著好笑,拿胳膊肘頂了頂小徒弟。
“怎麼,你看上這小廚娘了?”
“師父!胡說什麼呢。就是我鄰家的一個妹妹,也算是從小看著長大的。好不容易在城里遇上一家,瞧著親切而已。”
“是是是,妹妹,親切,你說的都對。走吧,人家都說了,今日上午不開門。”
柴鏢頭不太重口腹之,好吃的就常吃,吃不著也無所謂。
“師父,咱再過河瞧瞧吧,說不定鹵味有賣呢?”
難得能蹭師父的飯吃,怎麼也要拔點下來。
柴鏢頭無奈的笑了笑,只好跟著徒弟一起過了河,沒想到還真有鹵味賣。不過賣鹵味的不是那小年,而是一個小丫頭。
伍乘風隨口問了一句。
“駱澤呢?”
關翠兒轉著看了一眼躺在床上面發白的人,眼圈兒又紅了。
“他傷了,正養著呢。”
“傷了?很嚴重嗎?”
一個賣鹵的能什麼傷,難道是切的時候切到手了?
“就是手臂不小心傷到了,沒什麼事。”
關翠兒把他要的鹵味切好用葉子包好系上遞給他。
“三十二銅貝。”
柴鏢頭很自覺的付了錢,轉要拉徒弟走的時候卻見他直接繞去了后門。
伍乘風想著自己好歹和駱澤打過架喝過酒,怎麼也是有幾分面子的,來都來了,總是要看一下再走。哪想敲開后廚門一看,里頭出兩個大漢來。
瞧那捆綁的樣子,和堵住的,再聯想到駱澤了傷,所以這是闖進小了?!
柴鏢頭神微妙,指著地上其中一人道:“這人好生眼,只是一時有些想不起來了。我這兩日肯定見過的……”
關福一聽立刻激起來,催著柴鏢頭想想是在哪兒見過的人。
柴鏢頭越想便越是想不起來,突然聽到徒弟提醒了一句。
“師父你這兩日大半時間都在鏢局,就前日中午和朱鏢頭他們出去吃了頓飯。”
“是是是!吃了頓飯!在那個明橋后街的一家飯館里吃的。這人我記得是個伙計……”
剩下的話他不用說,伍乘風也明白了。敢這是同行過來鹵味的方子來了。
無恥啊……
“柴鏢頭,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那家飯館的名子?”
關福想著多問些,一會兒姐夫過來帶人,也好都告訴他們。不過柴鏢頭從來都是只管吃,哪會去看什麼招牌,黎家小食還是因為徒弟才多記了兩分。
“小舅舅,你先去忙吧,這兩人我們就行。”
黎湘點頭和柴鏢頭打了招呼后,沒有請他們進鋪子的打算。現在里頭正在做買賣,駱澤神也不好,該是讓他看郎中吃藥靜養。
正準備客氣的把人攆走,就聽到過道外傳來兩聲馬兒的哼哧聲,很快兩個著還算華麗的男人朝著后門兒走了過來。
柴鏢頭小聲提醒道:“是那家飯館兒的老板。”
那個男人一臉的假笑,見面先是將黎湘狠夸了一通,等夸到實在詞窮了又見黎湘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這才住了。
“黎姑娘,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談談?”
黎湘想了想,點頭同意了。轉進廚房和小舅舅說了一聲,出來時扯了扯伍乘風的袖子,小聲邀請他和他師父到對面鋪子里坐坐。
顯然是怕自家人鎮不住場子,特地找他這兩鏢師過去一。伍乘風自然是想都沒想就答應,拉著師父連拖帶拽的給他也弄了過去。
有兩鏢師在鋪子里著實人安心了不,黎湘說話都有底氣多了。
“不知二位這一大早的到我家鋪子來干嘛的?”
領頭的那個胖男人尷尬一笑,先是自我介紹了下。他兩都姓林,是明橋后街林記的老板。
“我們來的目的,想來黎姑娘你也知道。我家那兩伙計,天黑走錯了路不小心走到了你家鹵味店里……”
他話沒說完,就被黎湘的笑聲打斷了。
“抱歉啊,有點兒好笑。我家鹵味店的后門是閂上的,怎麼不小心就讓人給開了呢,真是太不小心了。”
另一個男人臉不太好看,是個易的脾氣,他想發火卻胖男人給了回去。
“黎姑娘,這揪著不放就沒意思了不是。咱們都是一行的人,以后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大方一些這事兒就過去了,左右你們也沒什麼損失。”
聽完他這話,黎湘腦子里瞬間蹦出了一個表包。
從未見過如此厚無恥的人。
一個當小的還有臉來上門擺譜兒。
“林老板,我覺著咱們沒什麼好談的了。您瞧我這還趕時間去衙門呢,要不你下午再過來?”
林有金哪里肯答應,真要報了,就那兩伙計肯定一嚇就什麼都說了,林記的名聲就臭完了。
“黎姑娘,有事兒好商量嘛。你看現在你也沒什麼損失,不如我們酌賠償你一點錢?”
黎湘仿佛來了興趣。
“哦?你們打算賠多?”
胖男人看了看弟弟,先是豎了兩手指頭,瞧見黎湘毫無波的眼神時又默默的加了一。
他們鋪子生意最好的時候兒,一日收益也才四百多,就黎家這鋪子,關上半日頂多兩百,三百已經是他的底線了。
“才三個銀貝啊,不夠。”
“什麼?!你搶錢啊三個銀貝!!”
林有銀一拍桌子站起來,氣勢洶洶恨不得撕了黎湘。伍乘風也站了起來,順帶把師父也拉到了一旁。
姓林的兩人這才注意到一直在旁邊默默啃著鹵味的竟是永明鏢局的柴鏢頭!
“林老板,既是理虧那便聽聽人家苦主的要求,欺負姑娘家可是不的。”
柴鏢頭說完便又坐了回去,繼續啃他的豬尾。
黎湘也很給面子的主開了口。
“你家兩伙計夜闖我家鹵味店,毀了我兩鍋鹵水不說,還拿刀傷了我一個伙計,那流的滿地都是,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他的醫藥費,兩鍋鹵水,豈止要三銀貝,這我都還給你們往了說的。要加上誤工費至得五銀貝!”
林家兩兄弟齊齊冒了冷汗出來。
這可怎麼賠啊……
作者有話要說:小伍子:我媳婦兒要錢的樣子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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