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這一聲應,明黛俏的面龐泛起一薄紅,眸中帶着喜悅道:“那先進來吧。”
于是就由幾名丫鬟侍引到了那泥金松竹梅圍屏另一側的長桌旁,趙肅等人一一落座後,明黛去往隔壁的那些個閨秀解釋緣由。
“黛兒,你與我們客氣什麽,且過去吧,我們也差不多結束了。”
“以後自當有的是時間聚,”有一閨秀掩着羅扇湊在明黛耳畔笑道,“但今日之事難得,你可得好好把握機會。”
明黛輕拍了下扇子,惱道:“胡說些什麽?”
一直坐着的齊家四小姐齊沅君今兒個早困了,頂着泛紅的眼角、撐着下看着明黛與眼前幾人鬧了一番,在這群閨秀準備要走時,也打算回府了,卻被明黛住了:“沅君,你不與我們一塊兒再坐坐嗎?”
說到底,雖是一同宴請了,但論關系遠近,還是齊、明、顧三家近些,畢竟父兄長輩之間常來往、并且地位更接近,小輩之間自當也更親些。
齊沅君也是明白這個道理,自個兒母親也常與哥哥要與明黛他們維護好關系,但說實在話,明黛與顧婉婷玩得更好些,齊家在這幾家中實則算是末流的,總會有些排的話語,最主要的是,懶散慣了,平日裏這些事是能推則推,今日沒得辦法,這生辰總不能不來吧?
現在好不容易找個機會可以提前走了,竟還得留下來?
齊沅君下意識哎呀了一聲,撓頭道:“想起哥哥那新打的扇子柄還未拿回府,趁天還早,我就先替他拿了,你們先——”
話未說完,就聽到屏風一側明昭棠的清笑:“哎,你們說齊沅君這滿口渾話是跟誰學的?幫齊祁拿扇子柄?哪這麽勤快?無非就是不想坐下來聊聊呗。”
齊沅君睜大眼睛,很快看到了明黛那哀怨的小眼神。
明昭棠真的是——
一下沖到了屏風那頭,一眼就看到了明昭棠沖着他笑,齊沅君瞪了他一眼,坐在他邊低聲道:“好好的人,可惜就是多了張,你不說話會死?”
明昭棠笑得更厲害了,扇子一展,憋笑不語。
齊沅君坐下來了,明黛也是呼了口氣,讓侍再上了好幾樣菜與點心,随後,衆人聊了起來,畢竟都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外加明昭棠向來會說話、調節氣氛的高手,場子極快便熱了。
顧婉婷笑倒在明黛上:“是是是,上回去金山寺、可不就是我哥哥弄錯了殿宇,偏生你娘就是不信,以爲是我哥哥是替昭棠瞞下了,弄得我哥哥尴尬極了,還去找昭棠賠罪。”
明昭棠又是不在乎這種,于是便有了二人互相鞠躬的場景。
明黛一想起也是笑個不停,一旁的趙肅那修長的手指轉着一白瓷酒杯,白釉清亮,映着明黛的笑靥,他輕掃了一眼,自也注意到了明黛那有意無意看向顧熙載的餘。
而顧熙載,清冷如松,不知是刻意回避,還真是不關注,齊沅君與他說話,他還回了幾句,可就是未看過黛兒。
自己從小看大、捧在手心呵護的妹妹,被這小子這麽對待,又想起外面的那些個流言蜚語,趙肅眼神慢慢沉了下來,藏着幾分怒,微靠着椅子,慢聲道:“顧熙載,待殿試後,你的婚事應當也要提上日程了吧。”
此話一說,場子就像一銅盆的冰水一下澆向那燃得正旺的火堆,躍的火焰被打散在灰燼上,留下滋滋的聲響。
顧熙載對上趙肅那略有敵意的眼神,淡淡嗯了聲:“是要提上日程了。”
明黛的臉明顯白得徹底,眼眶都有些微微泛紅,顧婉婷焦心地看了一眼明黛,又對顧熙載道:“哥哥!這事都未有下文,哪來的提上日程?那子就是一小門小戶出,母親一直不同意,哪配得上我們顧家——”
“無論如何,婚書已下,待殿試過後,家也是遲早的事。”
“我可不覺得你顧熙載是個如此聽家中安排之人,不然爲何還去那科舉試水?你家中父兄可是一直反對此事,”趙肅冷冷的目落在顧熙載上,“你不想做的事,有誰能你去做?那子一個低賤之人,你從未見過面,更談不上深,怎會因一紙婚書就此妥協,我看你不是因着父母之命,而是不想讓人惦記。”
這句話,趙肅是說的極爲直白了,這不想讓人惦記,無非就是明黛。
明黛見顧熙載沉默,那雙眸子更是泛着紅,忍着淚道:“熙載哥哥,真的就像趙肅哥哥所說的那般嗎?”
明昭棠看着自己妹妹這般,歎了口氣,黛兒向來被家中保護得極好,今日趙肅哥哥也是想着讓死心,才将此事挑明,可哪想到黛兒會接不了,許是這事真闆上釘釘了,回家不知要哭什麽樣,病倒了也不一樣,還是慢慢來吧,于是未等顧熙載開口,便道:“你可别想了啊,趙肅哥哥也是随口一說,至于這顧家哥哥說的什麽家什麽婚書,那定親的子三年了人影都不見一人,哪有什麽提上日程?”
顧熙載輕皺其眉,看向明昭棠,明昭棠對上眼神,向其表示哀求。
顧熙載歎了口氣。
趙肅冷哼一聲,沒再說話,顧婉婷聽了明昭棠的話,立刻點了點頭:“昭棠說的對。說真的,我也不知祖母到底怎麽想,怎麽就定下了個沈家?你們可曾聽說過這人家,連個京都不是,那定下的子還不是嫡系,父親不過是個七品小,當真是奇怪極了,這樣出的子怎麽配得上我哥哥?”
齊沅君一直沒說話,明昭棠知道沈家與齊家的關系,掃了一眼齊沅君道:“你也不能這麽說,出家世倒是次要,主要還是看人如何。”
趙肅聽了則笑了,略帶諷刺道:“我這好堂弟啊,像我們這等人家,說起出家世不重要,這話你回去與伯母說一說,恐是要狠狠訓斥你一頓了。”
“就算真到了出家世的地步,那子也不是個好東西,”顧婉婷道,“我母親可是去查過了,那子在吳州書院讀書時與一男子還頗爲親,你說說這是個什麽事,我看就是個水楊花的——”
“顧婉婷。”顧熙載打斷了的話,“你怎可說得如此難聽,皆是傳言,未見其真,怎可胡言?”
“就算是捕風捉影之言,那也定有風有影,”趙肅慢聲道,“顧熙載,你家倒是給你安排了個好親事,被你們說的,我是真想見見你這未婚妻了。”
雖說這話,卻是滿含惡意。
齊沅君聽完這話,看着趙肅道:“再過些時日,趙家哥哥恐怕要如願了。”
在場所有人一下看向齊沅君,齊沅君繼續平靜道:“我那在吳州的沈家表姐,過些時日,就要來京了。”
這事,也是聽母親昨日提過一,本不想說出來,但聽到趙肅等人的惡意,心裏就是不太舒服,都未見過的表姐,就因着明黛喜歡顧熙載,随意肆意辱。
“當真?”明昭棠立刻問。
齊沅君夾了一點心塞進裏:“這還能假?”
“來正好,我倒是要看看能不能進我們顧家的門。”顧婉婷冷哼一聲。
接下來,桌上的幾人都面各異,各有心思地聊了一會兒,便準備回府,明昭棠第一個出了雅間,出去的那一刻,似乎看到了什麽,子一頓,有些僵。
“你堵在那兒做什麽?”齊沅君立刻道,上前幾步順着明昭棠的目看過去,不再說話了。
“怎麽了?”趙肅皺眉問。
明昭棠穩了下緒,繼而慢聲道:“是大哥。”
大哥?
顧婉婷一下未反應過來,明昭棠有大哥嗎?随即一想,眼睛緩緩睜大,明昭棠要大哥的人,隻有那位了吧?
“是北霄哥哥嗎?”
明黛似乎很高興,撥開人群,走到走廊向遠招手,俏的聲音喊道:“北霄哥哥!”
齊沅君唏噓了一聲,也就隻有明黛敢這麽喊他了,到底是同個母親出來的,說來,見到那位都不敢與其對視。
秦家的這位當真是傳奇人,當年回京不過一年半載、就與秦家那些個豺狼虎豹的旁支争權奪勢,鬥得是天翻地覆,都說了秦家那些人是豺狼虎豹、就被他生生給拔了尖牙砍了利爪,了匍匐于他腳底下的一群狗。
以淩厲之勢奪了秦家的權勢,這個年紀就了秦家家主,與他們這些人的父輩平起平坐,近來,更是拿了都指揮使的權柄,京都兵權一半皆在他手裏。
他正負手站于對面的雅間,着了玄暗紋長袍,外罩一襲玄織金雲氣紋氅,形高大拔,宛若高山巍峨,在他周圍與他談的、似乎也都是朝中的一些員。
聽見明黛的這一聲。
秦北霄略偏過頭,那雙狹長的眼眸掃了過來,不過簡單一眼,隻覺直擊心底的淩厲與侵略撲面而來。
随後收回目,繼續與那些員聊了一會兒。
趙肅與明昭棠等人想走,卻不敢走,等着秦北霄那群人慢慢走過來,這些員看了一眼,便拱手道:“那秦大人先聊,我等先走了。”
秦北霄步履緩慢,定在了明昭棠衆人面前,聽得那些員這句話,淡漠地嗯了聲以示回應。
待那群員走後,明昭棠先喊了一聲:“大哥。”
趙肅自然也是随喊着,齊沅君随着顧婉君喊秦家哥哥,畢竟一點都不,且還怕他得很,總不能像明黛得那麽親。
不過這位,氣場當真是強啊。
“北霄哥哥,”明黛笑臉盈盈道,“你今日怎麽也在這裏?娘親上回喊你來家中用飯,你是有事所以沒來嗎?”
“不想去。”秦北霄那無無緒的目甚至未看明黛一眼,掃視全場後,就定在了人群中的顧熙載上。
明昭棠以爲秦北霄不認識顧熙載,連忙介紹道:“大哥,他是顧熙載,是顧家伯父的——”
“知道,”秦北霄薄微起,眼眸暗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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