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剎那黑白。
線束從后的天空照而來, 失去燦金澤,如同凝滯半空。鋪在王饕遭的洶涌火海也不見灼眼的火紅熱度,只有一簇簇鮮亮的彩點在灰火中閃爍。
蕭矜予看向彩風暴中央的那個人。
鋪天蓋地的七彩點從宿九州的上逸散而出。他一只手竭力抓住黑長矛, 修長瘦削的手指幾乎要將這把長矛碎,但如果停止時間細看就會發現——他在抖。
無窮無盡的邏輯因子自他的里飛出, 沖向那把懸震不停的長矛,纏繞盤旋間,幾乎纏死長矛。又是一粒邏輯因子自宿九州白無的指間溢出,涌向黑長矛,但就在它即將加捆束長矛的邏輯因子洪流時。
轟——
蕭矜予雙目睜大,著那粒邏輯因子在離開宿九州的后,頃刻炸!
他再定睛凝看。
第四視角暫時還無法看清審判之矛的運方式。他只能看見無數彩點自宿九州的逸散, 又纏上那把漆黑長矛。但在這無數的彩點中, 有大約百分之一的點不會加群, 而是在溢出的一瞬間, 直接炸裂。
宿九州的邏輯因子太多了!
假設他每秒溢出一百個邏輯因子,就有一個會無聲炸裂。每一次的炸裂,都會震撼整條狹長的邏輯鏈。
然而, 就在第四粒彩點即將炸時,宿九州眼眸瞇起。他本沒有注視那粒彩點, 因為他沒有第四視角,他無法看見自己現在的況。但是, 那粒彩點倏地停住。
蕭矜予看著那粒彩點原本已經散發出刺目耀眼的芒,預示著即將炸。卻又突然停下一切作。
彩點停滯在半空中。
仿佛回注視自己的主人。
接著, 它猛地飛向宿九州。沒有撼纏繞在黑長矛上的邏輯鏈, 而是沒他的額間,綻出炸的束。
宿九州形一頓, 整個人停了停。
——大約0.5秒的間隙。
蕭矜予眼睫,震然地著這場盛大壯觀的邏輯崩潰。
……
“怎麼回事!隊長,隊長你怎麼了!”
趙狠等一眾隊員是和蕭矜予同一時間趕到的,他們第一個注意的自然是半跪在地的王饕。
王饕痛苦地嘶吼著,他握住了自己的右手,劇烈震。但是他的手上并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有鮮。只有他的右眼,被鮮艷的充斥。
審判之矛攻擊的是邏輯鏈本。
王饕的邏輯鏈險些被擊潰。
邏輯鏈制造出的火焰將他保護在中央,火苗噼里啪啦炸響,大地也以眼可見的速度被這場大火燃燒焦黑。
中都市最強的五級用戶忍耐劇痛,從牙齒里掙扎道:“別、管我……宿、宿上校!”
趙狠立即向宿九州,他頓時一驚:“邏輯鏈失控?”
“是邏輯崩潰。”
蕭矜予回答。他沒有再管趙狠,而是睜大雙眼,死死著那條自宿九州指間釋放而出的彩邏輯鏈。
這是蕭矜予第一次親眼見到邏輯崩潰,他從未見過失控的邏輯鏈,也沒見過用戶的崩潰。
但是在趙狠說出“失控”這個詞時,他下意識地便反駁了。
因為審判之矛似乎并沒有想離主人的意思,它依舊地纏繞著宿九州,可越來越多彩邏輯因子離了審判之矛的控制,向空中飛去,轟然炸裂。
……為什麼會突然邏輯崩潰?!
蕭矜予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神污染爬山虎。
宿九州之所以能發現爬山虎,就是因為他在靠近康新中學時,覺到邏輯因子的過分活躍。這一刻蕭矜予才終于明白,本不僅僅是邏輯因子的活躍,而是一旦靠近康新中學,這位六級用戶就能覺到自己的邏輯在迅速崩潰!
是爬山虎忽然使用能力,使宿九州瞬間崩潰?
不對。
如果是爬山虎在作祟,那他們在場的其他人不可能毫無反應。尤其是王饕。王饕現在是被審判之矛攻擊,才會出現異樣。可是剛才他站在比宿九州更靠近爬山虎的地方,就在校園,他都沒覺到異樣。哪怕他只是五級用戶,也不該如此毫無察覺。
除此以外,蕭矜予莫名覺得,這并非爬山虎在作祟。
這出于一種直覺,也是一種急時迅速的思考。
如果爬山虎真想攻擊他們,那它完全可以直接先殺死王饕,或者在他們還沒找到它時,打一個猝不及防。但它沒有。它始終在藏實力,不想污染人類,也不想讓太多人到自己的影響。
那宿九州為什麼會突然崩潰?
心臟在腔里熾熱狂跳,瘋狂涌向大腦,耳邊是擂鼓般的心跳聲,太多思緒和線索霎那間沖進大腦,好像要將一切理智沖垮!
……
保持思考。
……
蕭矜予倏地冷靜下來。一瞬間,他便放棄了爬山虎這條線索,轉而繼續看向宿九州,以及纏繞在他上的審判之矛。
和爬山虎無關,審判之矛的驟然崩潰,是因為它本出了問題!
蕭矜予并不知道宿九州之前是否就有邏輯崩潰的跡象,但就目前的況來看,答案或許是肯定的。可是這個男人不可能毫無防備的,讓自己在人口集的大型城市突然崩潰。沒有理由,只是蕭矜予相信,這個人絕不可能做這種沒有準備的事。
因為他是宿九州。
六級用戶的邏輯崩潰會制造出怎樣可怕的邏輯風暴,將多無辜者卷其中,蕭矜予無法想象。
所以這一次的崩潰,一定是出現了連宿九州都無法預料的意外。
在喊了王饕之后,他還喊了自己的名字。
他是覺得……
我能救他,救在場的所有人!
蕭矜予定下神,他目平靜,查看極黑長矛。
視線在黑的長矛上不斷審視停留,蕭矜予不僅僅在看長矛本,還在看那些縈繞周圍的彩邏輯鏈。當他看到矛頭末端時,蕭矜予看了眼,又很快劃開視線。但下一秒,他倏地回頭。
“怎麼會有一個小缺口?!”
只見纏繞黑長矛的那條燦爛邏輯鏈上,竟有一個難以發覺的細小缺口!
當發現這個缺口后,蕭矜予再去看,只見那些逸出宿九州的額間,在空中接連炸的邏輯因子,竟是都在瘋狂地涌向這個缺口!
蕭矜予瞬間明白:這些邏輯因子是想挽救自己,彌補缺口。可它們并未想過,它們也是屬于邏輯鏈上的一份子。這樣的行為等于拆東墻補西墻,本只會加劇邏輯鏈的崩潰!
察覺到問題所在后,蕭矜予再次思考——
該怎麼解決這個缺口?
缺口為什麼會出現,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解決。
邏輯因子的缺失,邏輯因子的自然炸裂。
如果放任下去,或許宿九州自己能解決,也可能就這樣直接在中都市區崩潰。但是……
『他覺得我能救他。』
大腦迅速運轉,剎那間,蕭矜予抬眸向那個蒼白狼狽的男人。
四目匯。
蕭矜予猛地轉,對趙狠道:“帶他去爬山虎的部!”
趙狠愣住:“什麼?”
“現在,立刻帶他,去爬山虎那兒!”
你的邏輯因子莫名其妙地缺失了一部分,那現在,有個充盈著眼看不見的邏輯因子的地方。
蕭矜予不知道這樣的決定是否有用,但是這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王饕重傷,無法行。趙狠和蕭矜予是在場最強的用戶。
兩人小心翼翼地拿著一件防護服,走向似乎正在崩壞的男人。
蕭矜予謹慎地走著每一步,時刻警惕對方是否會像攻擊王饕一樣,突然對自己和趙狠發起進攻。
果然,當他們走向宿九州時,黑的審判之矛倏然扭轉矛頭,直指二人。但是宿九州牢牢抓住了它,同時將那些蜂涌向二人的失控邏輯因子強行拽了回來,摁回自己的,在炸開。
兩人終于走到宿九州的邊。
蕭矜予出手,握住男人扣墻壁的左手。指尖上那冰涼的皮,蕭矜予微微一頓,他下意識抬眸了對方一眼。接著他一手指一手指,將宿九州的手從墻上掰了下來。
很快,兩人幫宿九州穿上了一層防護服。
趙狠:“需要再穿兩件嗎?”
“不用了。”
“嗯?這樣就夠了?”趙狠面驚訝。他比蕭矜予經驗更富,但他都不敢確定放任一個正在邏輯崩潰的用戶去接高級污染,僅僅一層防護服夠不夠。蕭矜予為什麼能如此肯定?
——夠嗎?
眼眸輕抬,蕭矜予與宿九州無聲對視。
蕭矜予定定看他。
宿九州漆黑的雙目也凝在他上。
終于,蕭矜予開口,他語氣沉著而篤定:
“確定夠了。”
……
趙狠沒再多問,他和蕭矜予一起將宿九州帶進康新中學,來到埋著爬山虎的巨坑旁。
宿九州幾乎無法彈,他渾上下所有的力氣都被用來和自己的邏輯鏈抗衡。
當蕭矜予二人將他帶進爬山虎所在的巨坑后,空氣中仿佛傳來一道無奈輕的嘆息。
“……哎。”
蕭矜予迅速撤離深坑,他站在十米外,穿五層防護服,抬首看向那鋪滿墻面的巨型爬山虎。
朝倏然升起,漫天霞驅散黑暗。
爬山虎輕輕晃枝葉。
蕭矜予看不見爬山虎的邏輯因子,污染的特殊能力不會顯現出邏輯因子。但是他覺到,宿九州的狀態正在好轉。
爬山虎確實能幫助他。
——也正在幫助他。
清晨朝日的每一縷綻出萬丈金芒,康新中學的宿舍樓前,所有用戶戒備慎重地著那站在坑中的人,和他旁嶙峋龐大的一墻爬山虎。
時間分秒過去。
蕭矜予蹙著眉頭,第四視角每隔十分鐘就開啟一次,他不停地觀察坑中的靜。
半個小時后。
宿九州了。
他抬起手,啪嗒解開防護服的扣。
蕭矜予雙眸一,他看著這個男人佇立在被黑污染因子覆蓋的爬山虎旁,卻輕描淡寫地將防護服了下來。
宿九州轉過,他的眼神略顯疲憊,薄也因長時間克制自己的邏輯鏈不崩潰而失去。但他的目卻淡然強大,他抬首看了爬山虎一眼。
爬山虎沒有任何回應。
接著,他三步從坑中走出。
宿九州走到眾人跟前,問:“王饕呢?”
趙狠回答:“隊長被送到研究所接治療了,應該沒太大問題。”
宿九州輕輕頷首,他了蕭矜予一眼。悠長的注視后,他勾起角:“謝謝。”
默了默,蕭矜予:“才半個小時就恢復正常了,我想如果沒有把你送到爬山虎的部,你應該也能理好這次的邏輯崩潰。”
“但是至需要三個小時。”
蕭矜予敏銳地察覺到對方的意思。他突然發現自己和這個男人有些奇怪的默契,比如只是一個眼神他便知道,那種況下的宿九州需要防護服,但是一層就夠了。又如現在……
“你很趕時間?出了很嚴重的事?!”
邊極淡的笑意霎然消失,宿九州抬頭看向東方,冷冷道:“海都出事了。”
蕭矜予怔住:“什麼事?”
趙狠:“海都那邊出事了?”
“嗯。”宿九州的聲音漠然不帶一,他靜默地凝視東方。
那是海都市的方向。
良久,他冰冷地笑了:“海都市的審判法庭不見了。”
***
海都市,邏輯研究所。
實驗室的大門被一腳踹開,再堅的高級鈦門也比不上A14水之刑可怕的力量,駱笙大步走進實驗室,直接走進最里側,一把拉過那個正在做實驗的斯文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