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象張了張,正要說“沒錯”,蕭矜予打斷他:“不過我得提醒你,王到底給你轉了多錢,我相信海都市清除小隊一定是能查到的。你給的銀行賬號可能是個新號,從你這查不到。但是王給你轉賬的賬號,我想他的妻子一定能查到流水。要是低于一百萬,甚至兩百萬……以王的格,我相信他都能拿得。
“看你的反應,既然你沒說話,看來這筆易應該不超過一百萬。嗯……就算它一百萬吧。
“在一個咖啡店進行上百萬的現金易,聽起來有點危險,還是回家轉賬比較安全。但是,你們是用戶。
“一個尋常的現金易而已,一來不會有人關注你們,二來就算被歹人注意到,你們兩個用戶,隨便哪個,解決幾個普通歹徒都易如反掌。”
明亮的燈,店外的風雨漂泊中,蕭矜予神平靜,目卻冷冷垂下,盯著這個已經滿頭冒汗的男人:“我這種沒有用的邏輯鏈,我怕被普通人搶劫能理解。你的邏輯鏈和王的格,我不能理解。除此以外……如果我是王,或者我是你,我要進行一項非法易,而且是明明可以公開,卻因不知名原因必須私下進行的非法易,我一定希我們兩的接越越好。
“你說的,你0點來放污染,王1點來取,固然是沒有接,但這屬于多此一舉的行為。
“直接在10號上午就結束易不好嗎?非要拖到第二天凌晨。”
蕭矜予靜靜審視張海象,思索片刻,他問道:“這個建議是王提的嗎?我想不是,他應該不會看中這點小錢,而且他肯定不樂意增加接。所以,這是你提的,而且你很堅持,王才會同意。是你要求,不當場易,要拖到第二天。”
趙狠忍不住道:“等等我不大懂了,現在是什麼意思,當場易和第二天易有什麼差別嗎?如果王沒死,王一定會來拿污染,而且污染就在這,這家伙不就是因為想拿回污染,怕被發現和王的案子扯上關系,才會被我們抓住的嗎?”
“你說的沒錯。”
蕭矜予抬眸,目清冷。
“但如果說,這個人從一開始就知道,不會有人來取走污染呢?”
趙狠怔住。
徐啟睜大眼:“你的意思是,他知道王會死?是他殺的王?”
蕭矜予:“他沒有殺王,但是他知道,王一定活不到第二天凌晨一點。”微微頓住,蕭矜予低首,看向瞠目結舌的張海象:“最后,還有個問題我也好奇的……張海象,你今天來,到底是來水槽取污染的,還是把污染放進水槽的?”
“轟——”
暴雨越過門窗,沉悶地砸進店。
海都市的雨,突然下大了。
……
一個人一輩子能撒多謊。
如針氈,多如牛虱。
蕭矜予有點數不清張海象這個人,今天在這間小小的咖啡店里,撒了多謊。
從一開始,他的里就沒有實話。
他說他是來取污染的,這是第一個謊。
他說自己害怕被懷疑殺害王的兇手,這是第二個謊。
殺蕭矜予是因為一時急,殺王泰是因為王泰先手……
就連那個任務到底是不是王泰主邀請他的,他都可能在撒謊。哪怕是這件珍珠項鏈模樣的污染,或許本不是他們在污染區找到的,而是一開始就屬于他,或者屬于王泰的……
沒有人知道答案。
蕭矜予想起一件事:“海都市有一個污染,能檢驗人是否說謊話?”
聽到這話,徐啟訝異地問:“誰和你說的?”
蕭矜予指了指低頭不語的張海象。
徐啟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嘲諷地笑道:“原來你還說這個了啊,張海象。是在我來之前說的?你愿意讓那個盆大口檢驗一下,你有沒有說謊,想說你沒殺王?行,那你可以試試。這東西確實好用。把頭進那個恐怖的獅子頭里,說真話,沒反應。一旦你說謊,獅子就一口給你腦袋咬斷。怎麼,你要去麼?”
這下蕭矜予明白了張海象的底氣是從哪來的,他恍然道:“你確實沒殺王,王不是你殺的,但是,從某種意義來說,他也死于你手……是那個污染麼?”
話音落下,眾人齊刷刷回頭。
咖啡店的角落,不知何時,神的黑男人已經拉了張椅子坐下。宿九州一邊散漫地喝著之前買好的咖啡,一邊又打開黑盒子,把弄起那串瑰麗的珍珠項鏈。
發現所有人都在看自己,宿上校笑了笑:“嗯?”
蕭矜予回過頭,面不改:“是這個污染殺了王。王進了這個污染詭異的邏輯鏈。它是什麼邏輯鏈?一下,第二天就會死?”
宿九州臉上笑意驟然消失,他輕輕嘖了聲,啪嗒,剛剛還在玩弄的珍珠項鏈立刻落盒中。
徐啟當然沒擔心這條小小的珍珠項鏈能殺了宿九州。
真有這麼神奇的項鏈倒好了,拿著這條項鏈往反叛的用戶面前走一走,扔一下,死一個,簡直大快人心。但很可惜,隔這麼遠徐啟都能應到,這條項鏈的污染能力不是很強,送去邏輯研究所,經過實驗探測,估計應該在100名往后。
一般而言,污染的污染能力和它的危險程度呈正比。
100名往后的污染,不可能出現一即死的恐怖效果。
獨自一人在旁邊自娛自樂半晌,宿九州終于開口,他撐著下,問了第一個問題:“這個污染的效果是什麼。”
張海象張,沒有聲音。
宿九州笑了:“只不回答我的問題,這樣我很沒面子。”
看著他的笑容,徐啟打了個寒戰,一腳踹在張海象坐的椅上,怒喝:“現在你說清楚,還能看你表現,給你減刑!”
張海象緩緩抬起頭,仿佛被嚇蒙了,他喃喃道:“還能減刑,我不是死刑麼……”
徐啟:“這不是海都市清除小隊決定的,是由法律決定的。”
好像又升起一希,張海象啞著嗓子,解釋道:“我和王泰2號早上才在污染區里找到它,現在還沒過去幾天,它的效果我也不很敢肯定,但是我和王泰都覺得……它好像能改變人的邏輯鏈。”
這話落地,咖啡店里倏地一片死寂。
“嘩啦——”
蕭矜予朝后看去。
那個男人站了起來。
原來這個男人除了喜歡怪氣地調侃別人,還會有這種嚴肅的時候?蕭矜予不由想到。
“怎麼改變邏輯鏈。”深沉冷漠的男聲從人群最后傳來,宿九州俊的臉龐上沒有一表。
張海象被他可怕的神嚇了一跳,沒有回答。
宿九州不悅地嘖了聲。
張海象渾一,立刻道:“比如我的邏輯鏈,是要求在度大于50%的廁所里才能使用。但其實在我拿到它后,我發現,這個度的要求變了,變55%左右。”
就這樣的改變?
張海象解釋道:“它改變邏輯鏈的效果不是很強,就是一種沒什麼大用的變化。”
宿九州垂眸,一手,將桌上的黑盒子塞進口袋。
蕭矜予驚訝地著他那只明正大拿贓的手。
徐啟也瞪直了眼,他心中警鈴大作,趕忙小聲嘀咕:“那是王最后買的東西,算,我們隊長說不定想留了當念想……”
宿九州微微笑起:“告訴你隊長,我先研究兩天。”
徐啟:“……”
珍珠項鏈留給兩位大佬心去留,徐啟也沒覺得,這東西能歸自己。蕭矜予的分析他聽明白了,可有件事:“這污染只能改變人的邏輯鏈?那它怎麼殺的王?張海象,你到底通過什麼手段殺了王,老實代!”
張海象言又止,一圈幾人全部盯著他。
過了幾秒,張海象蔫著道:“我這樣說,你們可能不信,但這是真的。殺王的不是我,嚴格來說,也不是這個污染。殺王的……其實是王泰。”
王泰。
香巾王泰。
那個十天前就死在污染區的三級用戶?
蕭矜予沒有作聲,他在等張海象的下文。
都到了這個時候,張海象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的,他垂著頭道:“王泰在死之前,我覺,他可能突破四級了。他一直瞪著我,那雙眼睛一直瞪著我,他說他一定會殺了我,一定會。
“然后,王泰死了。但是他在死的一瞬間升級了,且邏輯鏈失控了。
“他失控的邏輯鏈,污染了這條珍珠項鏈。這條項鏈原有的改變邏輯鏈的效果我后來沒怎麼覺到,但是王泰的‘香巾’……”
仿佛想起了什麼恐懼的事,張海象抖著,沙啞道:“我發現他的‘香巾’還活著!那條邏輯鏈就藏在這個項鏈里,王死了,他就是被王泰的邏輯鏈殺死的,‘香巾’在殺人!”
居然是這樣?!
漆黑深夜的郊外,一個靠在豪車旁悶頭煙的男人。
舞著妖嬈的姿,拿著一方清馨芬芳的香巾,從他的后,勒住了他的脖子。
王死得無聲無息。
他永遠都想不到,自己會死在一個四級用戶失控的邏輯鏈手中。
這條失控的邏輯鏈沒有污染他,只是單純地污染了一個早已被污染的污染。他甚至本找不到敵人。他的敵人早已死了。而他也在一個詭異的夜,被一條詭異的香巾,悄無聲息地絞死。
沉默良久,蕭矜予問:“你剛才說,珍珠項鏈上附著的‘香巾’會殺人。那為什麼你還一直活著?”
張海象苦笑道:“據王泰的邏輯鏈,我推測這條項鏈想殺人,和原版的‘香巾’一樣,必須多次。所以因為我一直小心翼翼地接這條項鏈,從來都是把它放在隔離盒里,甚至埋在土里,不敢,它就沒能殺了我。”
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答案。
王泰臨死前污染了這條項鏈,他最想殺的一定是張海象。
可是沒有人能掌控一條已經失控的邏輯鏈,哪怕王泰還活著也不行。
張海象沒死,反而是王死了。
徐啟和趙狠嘆了口氣。
這個案子到此,就該結束了。
就像蕭矜予說的一樣,張海象今天來咖啡店,本不是取污染的。正相反,他是來放污染的。
他早知道王活不過今晚,也本沒打算貨。但是王的死太轟了,整個海都市,所有用戶都知道了王的死訊,也知道他的妻子一定會追究到底。
如果不是王,可能沒人會查得那麼細。張海象給王轉賬用的銀行卡是個新號,沒人能查到他上;咖啡店的監控視頻也無所謂,他特意有避開監控。
但是,那是王。
那個人一定會為了王,翻遍整個海都市,找出真相。
張海象不敢賭,他只能搏一搏,找機會把珍珠項鏈放水槽,這樣哪怕被發現他和王接過,他也能推說雙方只是單純買賣污染。甚至被發現珍珠項鏈能殺人,他也可以撒謊說自己不知道項鏈能殺人。畢竟他沒有死在這條項鏈手里。
然而,蕭矜予卻從張海象不合理的貨時間,察覺出了異樣。
他沒有親手殺了王。
同時,他也殺了王。
就在徐啟準備打電話詢問小隊的其他人什麼時候抵達時,蕭矜予突然開口:“所以現在你應該可以說了……
“張海象,這條珍珠項鏈殺人的真正憑因到底是什麼?
“在王之前,你還用這條項鏈殺過哪個人?或者說,是哪幾個人?”
窗外的風雨在這一刻仿佛停了。
相比于徐啟和趙狠的震然,宿九州并沒有表現出一訝異,他單手撐著下,靜靜著面前那個清瘦拔的背影。
良久,他勾起角,第一次輕著聲,一字字念出了這個名字。
“蕭矜予……”
蕭矜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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