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晏希白與舒作別后,便急急忙忙、快馬加鞭趕回長安。
而一路尾隨他的,有刺客、有殺手、有不知名的江湖游俠, 也有人暗中送來千金珠寶。這些,全都沖著他上一份貪污賄的員名單。
驚濤駭浪, 百轉千折, 九死一生。
他平平安安了皇城,平日里那些不敢貿然站隊的員, 便打著千奇百怪的名號前來東宮拜訪。
有人許以恩承諾, 有人明里暗里旁敲側擊,有人模模糊糊說了句:“那刺史是我舊時門生,不知殿下治水途中,他可有好生招待。若是他做得不好,也還請殿下多多見諒, 改日我遣人送信,好生敲點。”
一個個都生怕了他的利益,晏希白只是冰冷冷地笑著, 油鹽不進。
了秋后,京城中到都是死寂的一片, 樹木開始瘋狂掉起了葉子,厚厚的一層落在地上, 被人踩兩腳后埋進土里。
而這個偌大的場,野群伏, 要麼一網打盡,要麼便被啃得骨頭都不剩, 最后一卷草席隨著落葉般在地里腐朽。
這天, 平靜的早朝, 所有人都以為無事發生,晏希白卻站了出來,一向溫和的太子殿下,尖銳地,用他平生所學——淺薄的幾句污言穢語,指著一個個庸臣佞,說他們如何勾結黨羽,相護,將朝廷下派賑災治水的銀子吞得渣都不剩。
那些個富貴半生,盡奢華的老員,早就忘了年時學的圣人言,早就忘了曾經“為一任,造福一方”、“窮則獨善其,達則兼濟天下”的君子之道。他們氣炸開了胡子,眼睛像是淬了毒的刀子,齊刷刷死盯著晏希白,有人負隅頑抗,倨傲地說:“太子殿下可別空口無憑。”
“好一個空口無憑。”晏希白喚人將證據呈上。
書信,賬目,文書,還有他們手下人的口供,一應俱全。
就這樣,一份份證據擺在了朝堂之上,□□的難堪。
眾口鑠金亦是百口莫辯。
朝上天子皺著眉頭將所有證據掃完,涉案員之多,涉案金額之大,簡直令他悶氣短,最后然大怒,將每個人都斥責了一遍。又令六部尚書秉公執法,嚴重的直接罷抄家,送牢獄。罪輕的,依照數額如期上繳,平調或貶謫。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到頭來還算數松了一口氣,法不責眾,圣人再怎麼生氣,卻也還是從輕理。
甚至大家都默認了,這件事不會大肆宣揚,否則便引起百姓不滿,一人一口唾沫也能噴死人。
晏希白對這樣的場面并不滿意,殺儆猴也得什麼對象,這些一個個老謀深算的家伙,既然有膽貪污,又怎麼會被這種小場面嚇到,只怕后患無窮。
他再次站了出來,圣人卻冷冷瞥了他一眼,好像再在怪他不該一聲不吭把事鬧大。
晏希白握拳頭,開口道:“父皇……”
“此事無需再議,退朝。”
“父皇,應當嚴懲不貸!”
“怎麼,太子對朕的決還有異議?”
“臣,不敢。”他默默吞下了一口惡氣。
*
晏希白離開之后,舒也開始著手收拾行囊了。心中總是到莫名的不安,哪怕一再囑咐晏希白,要小心提防明槍暗箭。他總是報平安得多,訴苦得。
外祖父手下家業龐大,遠近親疏的幾個人也并不可靠,就怕剛離開半日,那些人就謀劃著如何分割家產了。
安排代許久,一行人才踏上了歸途。
來到京郊附近,才聽聞,太子晏希白怒圣言,慘遭廢黜。
舒兩眼一黑,險些暈了過去。提前了,這件事還是不可避免的提前了。
哪怕前世廢太子依舊登上帝位,可那些辛酸苦悶,舒統統看在了眼里。
將兩位老人家安置在了醴泉坊的別院,正想著怎麼才能與晏希白見上一面,迫不及待想要安那個籠中困。
這時候,侍來傳,大父要立馬返回戚家。
舒坐在疾馳的馬車上,不斷斥責自己要冷靜下來,好好想想辦法。可心中的煩悶好像汪洋大海,一波又一波的水,擾得人心神不寧。
戚家,太子,兩方都是如臨大敵。
首當其沖,便是宮中那些攪弄風云,響當當的人。大皇子,雖是宮所生,蟄伏多年偽裝病弱,實際上野心。二皇子郁惡毒,心狠手辣,背靠盛寵不斷的貴妃和強大母族。四皇子后來居上,所說政見、所陳利弊大膽而前衛,頗得帝心。
重生一世的舒卻知道,圣人最為寵的還是繼后所出,年方九歲的五皇子,從出生起就一直放在邊教養。
或許他早就想著,讓晏希白騰位呢。
還有那一個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大臣,若是一不小心了他們利益,每人參上一本,羅織一個罪名,就算是神仙也要拽下馬。
回到戚家,父親與祖父正坐在一塊兒,默默地等待著舒。
上前行禮,“阿耶,大父,許久未見,子可還健朗?”
寒暄了幾句,祖父便直奔主題,他抿了一口茶,試探道:“舒啊,事你可都聽說了?”
舒點了點頭,不解道:“舒斗膽請問,太子殿下分明治水有功,一舉揭發員貪污,為何卻慘遭廢黜,若沒有個答案來,我心中不服。”
祖父有些無奈地說:“這次貪污一案,他得罪了太多員,那些個高大臣沆瀣一氣,齊齊上參圣人,構陷太子殿下勾結黨羽,意圖不軌,包庇貪污員,拉幫結派。”
“圣人允了,讓人搜查東宮,沒查什麼勾結信件,卻搜出了滿庫的金銀珠寶,太子殿下擋住眾人,不允許納國庫,說這是他給未來妻子的聘禮,又拿出了帳簿,確實是他多年積蓄所得。”
“那些員立馬轉換口風,說太子他驕奢逸,德不配位,百姓苦于天災,他卻堆積了滿室珠寶要討人歡心。”
舒皺眉,說道:“可這些罪名哪能惹怒圣人,直接廢黜太子!”
“驕奢逸事小,最重要的是,東宮之中竟然搜出咒怨圣人的巫蠱,圣人是信奉那些仙法道的,加之近年來愈發糟糕,便將這一切歸結于此。”
說罷他也一臉不可置信地嘆了口氣。
舒依舊不服,“治水有功說無功,清正廉潔說驕奢逸,奉公守法說勾結黨羽,忠孝兩全說大興巫蠱,意圖奪位。太子多年來兢兢業業,為國為民,日夜勞,到頭來平白無故多了這麼些罪名,當真是可笑至極!”
“究其原因,還不是得罪權臣,圣人不喜。”
祖父囑托,“舒,慎言。”
兩相沉默。
祖父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緩緩開口:“舒,日后太子境也只會愈加艱難,若是你不愿,我便是著臉也能求求圣人,趁著還未結親,這門親事就此作罷,最多不過背些罵名,日后不用淌這趟渾水。”
舒有些驚訝,大父終歸還是,向著,希好。
搖了搖頭,“大父,您糊涂啊。與天家的婚事豈能這般兒戲,說退就退。祖上拼死拼活為大周打江山,也只得了一塊免死金牌,可救不了九族的命。”
祖父說道:“太子殿下這次治理黃河水患,一路收集證據,拉了太多貪污員下馬,他那些兄弟哪個不是虎視眈眈。戚家本就功高震主,只怕從此以后啊,更是遭到圣人猜忌。”
他這話便是默認站在太子陣營了。
“圣人有好多次旁敲側擊,說我跟蕭丞相都老啦,是該好好兒孫滿堂的福氣,這一個兩個都盼著我罷歸呢。”
說到這舒就無端來氣,上輩子祖父便是迫于力,主請辭,翻了個白眼,生氣道:“什麼福呢,您現在強壯,戚家從太宗皇帝揭竿而起之時,便從龍有功,這些年替大周打江山,守江山,折了多兒孫,您那些個兒子,我那些叔伯,哪一個不是死在疆場?若不是父親早早棄武從文,我現在都不知何!”
“怎麼著,用完了便要卸磨殺驢,您便是替戚家想想,也要厚著臉皮站在朝堂上膈應人,他們一個個都不敢輕舉妄!”
他連忙做了個噤聲的作,再次囑托道:“舒,慎言。”
“我是愚昧無知,看得不必你們遠。反正,這兵權不能,這不能請辭。”
祖父最后也未曾表態,舒知道,他心中已經有了想法。
舒很在意很在意,風風火火找到晏妙年,想問問晏希白何,如今怎麼樣了。支支吾吾,說他得了一場大病,父皇還顧念一些父子親,他搬出東宮之后便在破落的小王府住下了,正在養病,不要擔心。
又怎麼能不擔心啊。
晏妙年給帶了路,再次見到晏希白的那一刻,只覺得好像心都碎了。
他子虛弱,眼底是化不開的憂郁,整個人渾渾噩噩,像是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可他說:“舒,上輩子的事,我都想起來了。”
舒手指微微抖,心跳都慢了半拍。
作者有話說:
減耗,笑對人生(ー_ー)!!
笨蛋作者不太會寫權謀(ー_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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