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大父親自上門去退了婚約,雖然兩家鬧了些不愉快,但這事兒總算是結束了。舒拿到婚書和信之后,自嘲一笑,便隨手扔進爐子里一把火燒掉了。
“能平白無故占了楚將軍十多年未婚妻之名,當真是我的福氣。春山,從今日起,讓好事樓的掌柜,擺上個三日不絕的流水席,上京之人見者有份。在門前擺個火盆,我可得好好去去這晦氣。”
“得嘞,娘子。”
素娥卻在一旁勸道:“是不是太夸張了些,這樣豈不是拂了楚將軍臉面,而且那些看熱鬧的人傳來傳去,便了他們茶余飯后的談資,到時候說些不好聽的話,平白毀了娘子聲譽。”
舒道:“無事,我怎麼著就怎麼著,管他們說什麼閑言碎語呢。”
重活一世,舒已經不再在意那些名聲了,自然是怎麼開心怎麼來。現下春風得意,忍不住想要將這個消息傳給晏希白。
于是吩咐道:“春山,你且替我傳信東宮。約太子殿下明日午時三刻,醉仙樓見。”
翌日清晨,舒一覺醒來便早早梳妝。
“素娥,你替我想一個發髻,既要一眼便能勾人心魄,又不可失了端莊,最好頗豆蔻的清爽,又有三分婦人的穩重。”
素娥看著鏡中眉開眼笑的舒,角微微搐,一時間難以下手,難為的說道:“娘子,便是神仙下凡也做不到啊。”
舒癟了癟,道:“行吧,只要輕薄一些便好。”
“清明降至,萬青蔥,細雨蒙蒙,把我那件箱底的青羅拿來。”
“是,娘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等下給我上那個桃紅花鈿。”
“是,娘子。”
“還有之前春山帶回來的琉璃薔薇,也拿出來讓我聞聞。”
……
午時一刻,舒來到到醉仙樓雅間就坐,周圍裝潢雅致秀麗,只是有些冷冷清清。
春山解釋道:“將近清明,雨水多生,到氣都很重,這幾日百姓中極有出門者。”
舒點了點頭,“那便個樂工來彈上幾曲琵琶。”
隨后,一位形消瘦的子抱著琵琶走了進來,欠施禮道:“不知娘子想聽何曲目?”
舒撐著臉,若有所思的看了幾眼,上憂愁頗重,了無生氣,便說道:“那便請娘子彈首應景的吧。”
問道:“雨綿綿,春風習習,又到了清明時節。娘子,奴從涼州,與親人皆以生離死別,許久未曾回到家鄉,今日彈首《涼州》,何如?”
舒應道:“請隨意,我先前遇到一位醫,也是涼州人,倒頗為有趣。”
琵琶復問道:“可是裴言昭裴娘子?”
舒驚奇,挑了挑眉頭,“怎麼,你們二人相識?”
搖了搖頭,“只是略有耳聞,現下正在外邊義診。”
舒探出頭看向窗外,之間裴言昭正在屋檐下擺著攤為人看病,細雨斜斜,飄屋檐之下,似乎有些窘迫,“外邊雨這般大,為何不到屋看診?”
琵琶解釋道:“去找看病的皆是些老弱病殘、窮困潦倒之人,尋常藥鋪都忌諱是子之,周圍的酒樓飯肆更是覺得那些看病之人晦氣,不愿接納。”
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后吩咐道:“春山,掌柜的在樓下辟出個地方來給裴娘子義診,麻煩再將請上來敘敘舊。”
春山應了是便出門了,這會兒小二走上來,問道:“娘子,可要點些什麼?”
舒看了眼琳瑯滿目的菜品,有些舉棋不定,遂問道:“你們這里有什麼拿手的好菜推薦?”
店小二道:“我們醉仙樓最新推出的一款菜品名五生盤,將豬、羊、牛、鹿、熊切,再蘸上蘸料便可生食,還有我們樓里新來的一個廚子,刀工了得,可讓他前來為娘子表演切生魚膾。”
舒皺了皺眉,“生食腥氣重,破壞氛圍。我都了樂工彈奏琵琶,再來一個廚子給你在這表演刀工,當我看雜耍呢?”
隨后又嘟囔道:“這般俗氣,太子殿下定然不喜歡。”
店小二見機找補道:“若娘子不喜歡生食,我們這還有暖鍋,一邊打著火,一邊趁水沸騰,放下后,稍煮片刻便能撈起來吃,熱氣騰騰的極為舒爽。”
舒又搖頭否決道:“不行不行,熱氣一熏,整個妝容全花了,到時候我還怎麼見人啊?”
“娘子,春生萬,我們酒樓今日進的韭菜、竹筍頗為鮮。”
想了想還是不滿意,“韭菜味道重,春筍寒,不可。”
這時,素娥在一旁建議道:“娘子,春寒未消,太子殿下又弱,可以先用些粥品暖暖子。”
小二連忙應和道:“對對對,我們樓里的長生粥補氣養,最適合養。”
舒應道:“好吧。”
再看了眼菜品,說道:“還要小天,過門香,釀魚,還有酪櫻桃,玉團。”
“對了再要一份卯羹。”
素娥再后邊補充道:“我聽聞太子極為喜兔子,他若是不吃兔子豈不是壞了心,這卯羹還是換一換吧。”
“兔兔那麼可,怎麼會有人不喜歡吃兔兔,不行,我偏要點。”
小二退下之后,琵琶已調試好琵琶,彈起了一曲涼州。時而豪邁激昂,時而深沉哀怨。
舒素來不通音律,平日里請人彈琴唱曲也只是隨大流,聽個風雅,但今日這遭,竟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喜歡上了琵琶。
想,就算再愚笨之人也當聽出了一曲中的思鄉怯,盼著葉落歸。“涼州七里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聽說那是一個讓文人墨客魂牽夢繞的地方,甚至也想去走上一遭。
這時,春山領著裴言昭走了進來,聽到琵琶曲后,眉間也多了幾哀愁,看向舒,舒只做了個噤聲的作,讓坐下將一曲聽完。
一曲終了,余音繞梁,琵琶從屏風后走出謝幕,舒請坐了下來,笑著嘆道:“聽聞涼州產饒,水草,更是聯通各個番邦的邊塞要地,異域人皆云集于斯,想必定是個極好的地方,才讓兩位這般想念。”
琵琶搖了搖頭,道:“金行其地,是故寒涼,方名涼州,邊境是苦寒之地,且戰爭多發,娘子若是去了,頭幾日還覺得異于長安,萬分稀奇,但住上一段時日便知其中艱辛了。”
舒知道,自己從小過的便是富貴日子,哪怕生逢盛世,天底下也多的是可憐人,很出過京都,或許外邊多的是春風不度之地。
看向一旁無法說話的裴言昭,笑道:“姑娘心善,但外邊風吹日曬的也不好施展通天醫,我命人在樓下給你辟了塊地方,你便去那坐著義診吧,了了也好小二上些茶水飯食。”
手中又比劃了幾下,舒知道,是謝謝的意思。
只見又風風火火的出門,去找店家要了兩壇酒,一下子拎到了舒面前,舒笑著問:“你又想請我喝酒,對嗎?”
點了點頭。
“可是,裴姑娘,我今日還與人有約,這酒只能改日有緣再喝了。”
愣愣的點了點頭。這會兒,小二上了些糕點,舒客氣的繼續問道:“如今接近晌午,你也累了一天,不如坐下用些吃食,這醉仙樓的廚子早先是宮廷的廚,年老出宮后被重金請到這兒,他做的糕點極為好吃,不如嘗嘗?”
笑著微微點頭,剛拿起一塊糕點放中,門卻啪的一聲被人撞開了,舒錯愕之余,還未看清是何人,就有一把劍打落了裴言昭手中糕點,隨后直直劍指舒。
素娥以為有刺客,翻一跳擋在舒面前,與那人大打出手,壞了不裝飾。
舒看清來人面孔,瞬間火冒三丈,氣得怒罵道:“楚凌云,好你個破落戶、狗東西,在邊關混了幾年還有沒有點教養,二話不說闖進私人場所,還不就大打出手。我招你惹你啦?還是楚將軍覺得跟我退了婚約,萬分后悔,才余未了、因生恨,見不得我好啊?”
楚凌云又與素娥過了幾招,素娥不及他有力,拳腳功夫多年未曾施展,不一會兒便敗下陣來。
楚凌云沒打算傷人,停下來后,直接將裴言昭拉到了后,道:“昭昭,離遠些,你從小在邊境長大,心思單純,殊不知這京中郎個個如豺狼虎豹,均不是善茬。”
舒直直翻了個白眼,“你有病吧!得,就你善良,就你單純,我請人家喝杯小酒,聽首琵琶曲,吃些糕點,你就覺著我害人啦?”
“你以為你誰啊,你覺得自己很有魅力嗎,你很招人喜歡嗎,我有必要為了你這個下堂棄夫爭風吃醋嗎?”
裴言昭也是一臉無語,甩開他手后,正要拿出鞭子打人,楚凌云果真有病,馴他時竟然毫不會還手,倒真沒想到他竟然有這等怪癖。
舒出言阻止:“楚將軍,你們有事請出到外邊打鬧,我這兒的東西金貴,待會兒還得招待客人。”
看了眼被踹的歪歪扭扭的木門,還有砸落的花瓶瓷,又向素娥說道:“你去請掌柜的,讓他算一下壞了多東西,損失的錢一律算到楚將軍府上。”
想了想又覺得氣不過,改口道:“雖說這醉仙樓是我名下產業,我不缺那點錢財,但這廚子、幫工、端碗的、洗碗的,個個都靠這吃飯,醉仙樓的規矩,一律現結,概不賒欠。”
“來人,攔住楚將軍。”
掌柜的上來后,舒給了一個眼神,便迅速會意,四走一圈,仔細勘察道:“上好的梨花木門,呦,踹歪了。”
“哎呀,我好不容易尋來的嵌玉紫檀屏風,磕壞了。”
“還有,千金難買的青瓷冰紋茶,碎了好幾只。”
……
半晌后,走到楚凌云面前,歪頭笑道:“算你便宜點,三千八百兩,楚將軍,請結賬。”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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