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中,師清漪覺到有溫熱的東西在了自己的額頭上,大概是巾之類的。
下意識手去,又到了一片冰涼細膩的人。睡眼惺忪地到那人的手腕子,突然就安定了下來,拿指尖眷似地了,到不滿足,又想著去一才好。
神停下給師清漪冷汗的作,彎腰站在沙發邊上,看著師清漪像只貓一樣輕輕地在自己手腕上撓來去,眸子裏不由盈起幾憐意。
師清漪眉頭一蹙,著長睫睜開了眼。的眼睛是深灰的,遠沒有神那麼漆黑深邃,看起來很和。
「……是吃晚飯了嗎?」察覺到自己住了神的手,師清漪到很不好意思,不著痕跡地鬆開,從沙發上坐了起來,抬手看錶:「都七點了,不好意思,我睡太久了。」
「無礙,晚飯做好才不久。你先去吃,我洗下巾。」神說完,轉往衛生間那邊走。
為了不影響師清漪休息,之前客廳的燈開得比較暗,師清漪坐在沙發上看著神背影籠在迷離曖昧的燈下,也許是個子過於高挑了,有種說不出的單薄與寂寥。
師清漪靜了一會,這才走到餐桌旁坐下。
熱氣騰騰的一碗冬瓜排骨湯,新鮮青綠的時蔬,椒溜,夏日裏清爽的醋腌青瓜,都是很簡單的家常菜。菜果然才出鍋不久,不用說也知道是神為了照顧多睡一會,故意將做晚飯的時間押后了些。
不是什麼多緻的食,擺在桌上,看起來卻是溫暖到了極致。
師清漪看得胃也暖和了,夾了口菜送進裏,慢慢咀嚼,眼眸一垂,一種類似懷念的覺緩緩地在舌尖融化開來。
不咸不淡,正是喜歡的口味,神拿得很準。
剛巧神洗了手過來,坐下,支起筷子一聲不吭地開始細嚼慢咽。的一舉一都是那麼優雅,讓人著迷,不說話的時候,就像是一汪安靜的潭水。
「我應該是這世上第一個。」師清漪有種奇怪的自豪,笑著打趣說:「第一個嘗過明朝古人廚藝的人。深榮幸。」
神端著碗,眸子向,眼角暈著淡淡一分笑:「嗯,是第一個。」
從來都是第一個。
也是最後一個。
吃過飯,師清漪過意不去,自覺地把碗筷洗刷了,收拾好廚房后才去洗澡。
接下來兩人各自忙各自的事。
神自從和師清漪住在一起后,為了能儘快地融這個社會,除了和師清漪出去外面見識實踐,回來后要麼是對著電腦,要麼就對著打印的資料吸收各種知識,就像是一個準備高考的考生似的,早起晚睡,非常用功勤。
現在照例去書房學習,而師清漪洗完澡穿著白浴出來,看見書房亮著燈,就熱了杯熱牛端過去,擱在神手邊上。
神抬頭,看了師清漪一眼:「多謝。」
洗過澡后,師清漪上散著一淡淡的果香,又縈繞著幾獨有的人香,這種氣味糅合在一起,晃得人心思發。頭髮上的水滴落下來,滴在神的右手小手臂上,冰冷而,神忍不住攥了右手食指的指腹,略微一垂頭,薄抿出蒼白的一條線。
慢一些,莫急。
即使自己此刻失去了所有,終究還有無盡的時間。
只要有時間,就可以再度得到。
「你現在看到哪兒了?」師清漪沒看出神的異樣,很自然地一邊拿巾拭漉漉的長發,一邊探頭去看神的書,很有點老師檢查學生作業的意思。
上的浴著神,子往神那邊傾,好似沒有骨頭。
「現下在瞧中國歷史,已然看到抗日戰爭部分了。」神攤開資料讓師清漪看。學習資料都是簡繁兩種字打印的,神在看的過程中,通過簡繁對照,又能加強對現代簡字的練掌握程度,十分方便。
「你學得真快。」師清漪彎著眉眼笑,毫不掩飾地表示讚賞:「已經算是大半個現代人了,再過上一段時間,差不多就可以畢業了。」
神角勾了勾:「多虧先生教導有方。」
師清漪有點不好意思,手一指裝牛的馬克杯:「把熱牛喝了吧,今晚上別看太晚。我有點累,回房去睡了。」
神點頭:「嗯。」
師清漪往書房門口走,白浴擺下的小弧線緻。神側過臉,靜靜地看著師清漪離開,過了很久,似有倦容地了眉心,目重新落回資料上那些方方正正的文字中間。
夜之後,暴雨轉了雷陣雨,外頭是黑的一片天幕,雨點狂暴地往下甩,如墮地獄,最終被濃黑如墨的背景吸納。只有天邊時不時劈過一道閃電,或者炸起一道響雷,那片黑暗才會被這短暫的一瞬間劃破點亮,然後又重新歸於暗沉沉的深淵。
在雷聲侵擾中,師清漪睡得很不安穩。
側臥而眠,子蜷得的,雙手因為不安而在腹部,冷汗沁額頭上的髮,睡夢中還猶自瑟瑟發抖。
傾盆大雨還在繼續,一道獵獵的閃電毫不留地劈下去。
師清漪到左手手腕銳意一疼,終於在轟鳴的雷聲中,驚醒了過來。重地息著,在腹部的左手微微蜷著,上面的紅玉手鏈泛著妖異的冷,好像比以往紅得越發鮮艷。
師清漪戴著這串手鏈坐在黑漆漆房間里的大床上,聽著肆的雷聲與風雨聲,渾發起冷來。
好冷。是空調溫度開得太低了嗎?
師清漪摟著雙臂緩和了一會,掀開上的薄空調被,從床上下來,擰開一盞昏黃的床頭燈,赤著雙腳去空調遙控。高挑纖弱的影子隨著兩彎白皙的足緩緩移,就像單薄的皮影印在地上,寂靜無聲。
師清漪把空調關掉,了發疼的左手腕,又看了看錶,指針正好指向夜裏十一點半。
又累又困,準備回床上繼續睡。
這時,臺上一聲刺耳的碎裂聲震了的神經。反應歷來迅速,快步走過去拉開厚厚的落地窗簾,跟著推開窗簾後面的磨砂玻璃門,按亮了臺上燈,頓時一卷著水汽的冷風撲面而來,將渾吹了一個激靈。
師清漪這邊的主臥室帶了一個很寬敞的景觀臺,最外面是高高的防護欄與落地玻璃窗。臺左邊是一套雅緻的桌椅,天氣好的時候師清漪會抱著筆記本在桌邊上網,悠閑一刻,而臺右邊則種了許多茉莉花的盆栽。
本來這些天了些漂亮的白茉莉出來,臺上瀰漫著很淡的茉莉香氣。現在其中一盆茉莉花不知道怎麼回事,歪倒在地上,花盆碎片散了一地,剛才那聲碎裂聲,就是這個被砸碎的花盆發出的。
白的茉莉花骨朵在漆黑的花泥中,有種讓人嘆息的零落麗。
落地窗被拉開很窄的一條,風雨正從外面灌進來。
師清漪看著臺上安靜開放的其他茉莉花,若有所思了一會,走過去把落地窗關上,落下窗栓鎖住。
彎下腰,開始收拾盆栽碎片,碎片的聲音稀稀落落地響了一陣后,後一個人影從臥室里走了出來。
風中開始有神的香氣。
神把扶起來,往後輕輕一牽:「我來收拾,莫要割著手了。」
師清漪一直繃的那弦終於鬆了,蹲在神邊看著神收拾,神一邊收拾一邊低聲道:「發生何事了。花盆好端端地怎會碎的?」
回過頭:「你打碎的麼?」
師清漪猶豫了會,僵地搖頭:「……不是。它莫名其妙就碎了,好像是被什麼東西撞翻的。花盆這麼重,總不會是被風吹倒的。」
神抬眸看著師清漪。
師清漪抿了抿,聲音有些抖:「落地窗開了條,可是我記得我睡覺前明明把它關上了的。不知道是不是我記錯了。」
神沉默地往臺四周環視,許久才收回有些涼意的目:「你這兩天神不好,總有些恍惚,許是記錯了。無礙,就是碎了個花盆而已,我這便收拾好了,你先去睡覺。」
師清漪蹲在神邊,不:「我在這等你。」
看起來乖極了,像只順從的小綿羊似的,棉質睡的一邊弔帶下來,現出一圓玲瓏俏的肩。
神的目膠著在上。
越漂亮,越可人,便越像是割心口的鈍刀,一刀刀割在神心上。這種漂亮與可人,只能靜靜看著,不能去,不能去擁抱,更不能去擁有。
臺終於收拾完畢。神去師清漪主臥里的衛生間里細細緻致地洗乾淨手,出來時,看到師清漪蜷著坐在那張寬敞的大床上,看起來很不安似的。
「你怎麼了?看起來好似不舒服。」神很自然地手去探師清漪的額頭,冰冰涼涼的,沒發燒,況卻並不好。
師清漪看著,說:「我覺得有人進來了。」
神臉一凝,許久,才輕輕一笑:「除了你,這裏只有我。」
師清漪白皙的臉上暈出一抹紅:「我好像產生了幻覺,總覺得這幾天有人跟著我,有人跟著我進了家門,進了我的房間,那個人他到了我床邊,一直盯著我看似的。其實臺外頭有嚴實的防護欄,又是在十六樓,我知道這不可能,但還是神經質地到恐懼。」
「是你太累了。我方才特地檢查過了,什麼也沒有。」神垂了垂眸,昏黃的床燈芒在眼底投下一片影:「你躺下睡罷,我在這陪你坐一會,等你睡著再走。我在這守著,不會有什麼東西敢過來的,且放寬心。」
師清漪嗤地一聲輕笑:「也是,粽子來了,你都能擰斷它的脖子。」
神橫了一眼,師清漪總覺得這眼波一橫,有讓罷不能的嗔意責怪在裏面。
「那好,你在這坐一會。」師清漪側著子躺在神邊,看著神的側臉:「你學習到現在嗎?」
「嗯。」神幫把空調被蓋上:「出書房正要去睡時,聽到你房裏有聲音,便過來瞧一瞧。」
師清漪猶豫了會,說:「要不你也躺下來吧,你之前一直坐著看書,現在又還是這樣坐著,得多累。」
神眼角一挑,意味深長道:「你這是要我陪你睡麼?」
師清漪臉紅起來,蜷了蜷,強辯道:「不是,我是怕你坐著累。你躺著,我們也可以說話,這樣更輕鬆。說著說著也許我就可以睡著了,不會像之前那麼張。」
「莫非你今晚怕麼?」神道:「怕黑,怕鬼,還是怕打雷?」
師清漪:「……」
神眼裏笑意濃了些:「我去換睡再過來。」
利落地站起來,換了睡后,很快就折返,倒是沒讓師清漪多等。
師清漪給留出一個空位,讓神躺下來,又把空調被往神那邊送了送。即使是夏夜,被一整天的大暴雨侵襲后,也變得涼意骨髓了。
「你睡罷,我就在這。莫要胡思想。」神面對著師清漪躺著,輕聲道。
床燈熄滅,兩個人躺在大床上,開始有一搭沒一搭地隨意聊著天。有時候是幾句閑談,有時候則是長久的寂靜,然後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話,話題又在昏沉的睡意中繼續著。
耳邊神的聲音輕似海浪,師清漪連外面的驚雷都忽視了,張與焦慮隨之消失,被一種分外安心的覺包圍起來。
漸漸地,枕著這種海浪之聲,終於睡了過去。
神出手,將師清漪圈進懷裏,也閉上了眼。也只有在師清漪睡著時,才能沒有負擔地擁有這短暫一刻。
兩人的氣息宛若細網,相互糾纏,纏繞在雨夜裏。
臥室里是一片安寧的寂靜。外面雷聲大作,閃電破空,一瞬間的閃電打過來,將臺最上方似壁虎一般趴著的影子照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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