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向四周散去, 黑暗里徘徊著它們的嘆息, 出原本蜷在影中的新生兒。

新生的城市意志靜靜蜷曲著纖細的軀，一頭烏黑的長發遮住了面孔, 只能看到蒼白的下頜，隨著影散開, 的頭發緩慢昂首, 無數毒蛇睜開金的豎瞳, 盯著在場的所有生。

蛇發妖緩慢松開細長的蛇尾, 發出一聲輕的嘆息, 舒張妖嬈的軀, 一頭蛇發四下游走, 像是一朵有著蛇一樣花瓣的花在盛放。

希臘傳說中，杜莎是擁有著蛇發的麗妖，但凡看到的眼睛的人都會被石化，英雄佩爾修斯斬下了的頭顱，將其當做一件寶獻給雅典娜, 鑲嵌在的盾牌中央。

數千年之后, 古老的神話傳說在哥譚的土地上重現，新生的城市意志剛一誕生，就擁有了蛇發妖的能力和形象。

但就算不是蛇發妖的形象, 也沒有人類能在直視城市意志之后不陷瘋狂。

在杜莎看過來之前，拉萊耶就把蝙蝠俠按倒在地, 不讓他抬起頭, 不過自己沒有這樣的顧忌, 于是沒有移開視線，而是直視那雙能夠將人石化的眼睛，看清了那之中屬于城市意志的冰冷和高高在上。

并不是拉萊耶知道的唯一一個由人類轉化而的城市意志。

早在這之前，拉萊耶就知道布魯德海文并不是天生的城市意志，大都會用菲尼克和阿比蓋爾的故事來暗示，告訴他觀察過布魯德海文的誕生，雖然他并沒有詳細說明，但是拉萊耶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了為什麼布魯德海文給的覺那麼像人——

因為曾經就是一個人類。

菲尼克親手殺死了陪伴長大的阿比蓋爾，但只活在紅杉鎮，所以還有其他的選擇，而生活在布魯德海文的那個人類孩別無選擇，當失去了唯一的騎士之后，一無所有的，最終向這座城市獻上了的靈魂。

從那一刻起，布魯德海文的意志終于誕生。

最早告訴拉萊耶人能夠變城的是奇琴伊察，大都會和薔薇教團也證實了有許多人在暗中進行嘗試，由人轉化城不需要漫長的長期，剛一轉化，就能擁有完全的城市意志的力量，永生的是如此的強大，就算知道會忘卻過去和自我，依舊有無數人向這個目標前赴后繼。

但目前為止，拉萊耶能覺到和普通城市意志不太一樣的只有布魯德海文，而考慮到除了大都會，似乎沒有城市意志注意到這件事，意味著這種況其實比較見。

倫底紐姆就是一個失敗的實驗場，薔薇教團在這座影之城了嘗試了千百年，依舊沒有鉆研出行之有效的方法。能夠創造出影界，足以證實他們的實力和想象力，但直到倫敦發現他們，倫底紐姆依舊沒有誕生出城市意志，這并不是沒有原因的。

定律總是簡單易懂，但在被總結出來之前，很難有人能夠想到萬運轉背后潛藏的規律，更別提從人到城的轉化需要如何的控制和調配，每一次都是偶然的產，想要總結出明確的規律更是難上加難。而轉化城市意志之后，曾經的人就會忘卻過去，就算有人能夠目睹，也會因為看到城市意志而瘋掉，所以雖然條件并不難，但是不是所有人都能總結出方法。

可主祭人——或者說，藏在他背后的瓦羅沙的導師——卻知道這背后的規律。

盡管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拉萊耶還是忍不住想，要面對的敵人或許并不只是一座失落之城那麼簡單。

名為克拉拉的人類孩在剛才就已經死了，眼前的城市意志雖然以的靈魂為模板，卻已經和被當做祭品獻上的羔羊沒有任何關聯，不會記得過去的任何事，也不會再有那些脆弱的緒，就像所有城市意志一樣，已經遠離了現實世界，進了另一個更高的維度。

但這一次的況和以往有所區別。

布魯德海文誕生前，這座城市并沒有孕育出城市意志，哥譚卻已經有了鷹妖。

沒有城市的城市意志會怎麼樣？

——蛇發妖用的行告訴了拉萊耶這個問題的答案。

新生的城市意志沒有記憶，只知道憑借本能行事，在最初輕盈舒展之后，蛇發妖猛地弓起形，臉上出痛苦的神，就像是被強行拉出水面的魚，張開努力呼吸，想要獲取更多的氧氣。

沒有城市承載，立刻出現了失落的征兆。

盡管只有本能，蛇發妖也不會想立刻失落，只能抓住唯一的稻草。

既然城市意志都需要城市，那麼所要做的就是獲得一座沒有城市意志的城市。

——最近的城市就在的面前。

蛇發箭矢一樣躥出，沒了虛空之中，杜莎閉著雙眼，形越來越虛幻，當的幾乎完全明時，陡然睜開眼睛，向虛空中的一點，張開，發出一聲凄厲的尖。

一條條毒蛇陡然從虛空中收回，然而蛇首卻只出一半，另一半尖牙里仿佛銜著什麼東西，正在艱難地想要把獵拖拽出來。

最先從虛空中出的是一截漆黑的羽，接著是羽零散的翅尖，虛弱的鷹妖一點點被蛇發從虛空中拽出來，見艱難回，鋒利的利爪毫不猶豫地抓向毒蛇，新生的城市意志卻也畏懼自己的同類，蛇發被利爪切斷了幾，卻避開了攻擊，張口狠狠地咬了上去！

鷹妖吃痛地吸了口氣，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毒牙深深陷鷹妖覆蓋鐵羽的羽翼，鮮從傷口滲進羽，消失在漆黑的羽翼中，看不出痕跡。

們用一切能利用到的部位當做武，在拉萊耶面前進行著野般的廝殺。鷹妖的利爪不斷將嘶嘶吐信的毒蛇切斷，雙翼卻被毒蛇死死咬住，無法彈，蛇發妖的蛇尾遍布細的鱗片，利爪只能在上面留下淺白的痕跡，可雪白無磷的腹部卻橫著一道驚心魄的痕，流沿著外翻的傷口汩汩而流，再深一分就能將開膛破肚。

這場廝殺的雙方都寸步不讓，因為們都知道，一旦輸了，等待們的就會是失落和死亡。

在場唯一能夠保持清醒看著們搏斗的就只有拉萊耶，主祭人目睹了蛇發妖誕生的全過程，在看到那道纖細的影子的瞬間，他的瞳孔就被無盡的混所充斥，角的弧度越來越大，最終扭曲了癲狂的笑容。

“哈哈哈哈！”

他發出一陣大笑，神著異常的歡欣鼓舞，大呼小著跑進人群，和他們一起發瘋——在看到城市意志時，這些人同樣陷了瘋狂，哭喊，嘶吼，喃喃自語，許多人將邊的人當了敵人，撲上去撕咬他們的，慘聲和咆哮聲此起彼伏，污濺滿了每個人的面孔，人人臉上的神都扭曲而猙獰，甬道徹底變了混的地獄。

傳說中的妖們殊死搏斗，瘋狂的信徒們用鮮為們的廝殺添彩。

雖然被按倒在地，但布魯斯依舊能聽到四周的混，他想要抬起頭，看看周圍的況，然而在后腦勺上的手仿佛有一座山那麼重，讓他本無法抬起頭。

“克拉拉變了城市意志？”布魯斯只能問。

在被按倒前，布魯斯的最后印象就是主祭人的那句話，隨后磅礴的力量轟然發，將他重重地推出去，聯系主祭人的話，他立刻猜到克拉拉應該已經變了城市意志。

布魯斯來不及想這背后藏著什麼，也來不及去想自己該如何使用這條信息，他只是本能地問：“哥譚怎麼樣了？”

“不，克拉拉死了。”拉萊耶依舊看著空中的兩道影子，“不想死的話別抬頭。新的城市意志是杜莎，你不能看的眼睛。至于別的，那不是你需要關心的 ，偵探。”

聽到這句話，蝙蝠俠靜了靜，終于不再試圖爬起來。

布魯斯上有帶能夠阻擋視線的裝備，但是他也不能確定城市意志的能力到底是如何運作的，或許他只要閉上眼就不會被石化，又或許是只要杜莎看向他，他就會變一座石雕。

“你不影響？”他問。

“是啊，代行者總要有些優勢，是吧？”索瑟斯喃喃。

布魯斯聽得出他的心不在焉，他的注意力完全沒有放在自己上，而是在關注什麼別的事。

他聽得到教徒的，聽得到古怪的尖和嘶吼，空氣里飄來濃郁的腥氣，可他沒有聽到新生的城市意志發出任何聲音。

一難以形容的不安襲擊了他，布魯斯到了些許焦躁，他強迫自己定下神，問：“現在況怎麼樣？”

“你想問新生兒在干什麼？”索瑟斯語氣很平靜，“well，正在試圖吃掉我們的哥譚。”

聽到這句話，布魯斯再度掙扎著想要坐起，但這次偵探更加用力地按住了他。

“你現在有什麼用呢？”黑發從他的手指間掙扎出來，索瑟斯不為所，繼續往下施加力量，“你想說你可以賭一把？這是你的城市，一切發生在哥譚的戰斗你都要手？還是覺得你的意志力足以讓你不像那些人一樣發瘋？我相信你的意志力，你現在甚至聽不到們的聲音，不是嗎？但是這個世界不是這樣運轉的，偵探。這一次你沒有準備，在這種時候就別貿貿然闖神之戰場了，我還不想浪費時間打暈你。”

這番話聽起來毫無問題，但是布魯斯并沒有因此到好一點，他甚至到惱火，仿佛有誰點燃了他心底的憤怒，沉寂的火山陡然噴發，他低聲吼道：“而你的選擇就是袖手旁觀嗎？”

索瑟斯的聲音輕得像是冰：“那麼你又想做什麼？們在爭搶哥譚意志的份，贏家才可以擁有這座城市，但無論這場戰斗的結果是什麼，對你其實都沒什麼影響，不是嗎？會被影響到的是我，畢竟新的哥譚可能不會再選我當代行者，真憾，為了這個份我可是出了不力……”

他的話沒有說完，突然抬起手，抓住了布魯斯忍無可忍揮出的拳頭。

拳頭與手掌相互僵持，索瑟斯的手指扣住布魯斯的拳頭，指甲因為用力而發白，布魯斯甚至能覺到他的手指迫在他的管上，阻止了他的脈搏進一步加快。

憤怒化為巖漿，在他的管里奔涌，他咬了牙，忍著灼傷的幻痛，“放開我。”

索瑟斯：“我想我已經為你分析得很清楚了，就算這樣你還要阻止新生的城市意志嗎？”

他的話不無道理，但布魯斯也知道他剛才的說法并不是發自心。

“別試探我。”他的嗓子是沙啞的，“是的，我會去阻止，因為——”

太多太多濃烈的緒在這一瞬間涌了他的心臟，一次又一次的失去，布魯斯深呼吸，他想要像以往那樣克制，現在不是緒化的時候，接下來需要的是沉著冷靜，他明明知道這些。

但他眼前走馬燈一樣閃過了更多的畫面。

滴水上多出了腳印，云和細雨了這座城市最常見的天氣，雨水洗刷了積年的污，.和惡逐漸從的街道上銷聲匿跡，雨傘下，火星跳著，帶著他回到更遙遠的過去。

滾的珍珠，下水道，槍聲像是鋼琴的重音，他看到墓地和森林，蝙蝠從墓里嘩啦啦飛起，阿爾弗雷德將黑傘遞到他手中，他們站在墳墓前，看著一抔又一抔土從鐵鏟上落，墓碑上刻著他的孩子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