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朝宗發燒的事, 只在孟聽雨心里掠過一漣漪后,又歸于平靜尋常。
午飯后,孟聽雨跟章一鳴一起出門前往公站。
章一鳴耷拉著腦袋, 一臉無打采的模樣,“高三生是不是就是欠這個世界的啊?大學生放假了,沒幾天小學跟初中生也要放假, 就我們是留守學生唄, 姐, 你不知道我們學校多變態,臘月二十七才開始放假啊!等初七又要返校上課, 這日子不是人過的, 畜生都比我過得好!”
孟聽雨瞥他一眼, “誰不是這樣過來的?說不定你以后還會懷念高三呢。”
章一鳴驚恐地看,“我又不是狂!”
“好好學唄。”孟聽雨語氣輕輕, “老生常談, 你又不是給姑姑姑父在學, 再忍幾個月就好。”
孟聽雨要等的那趟車來了, 跟表弟揮手, 抬腳輕快地上了公車,又回頭叮囑, “注意安全,別為了趕時間橫沖撞。”
章一鳴有氣無力地說, “知道了知道了, 你快去約會吧。”
他都快羨慕哭了。
大學生過得這是神仙日子啊,這麼早就放假不說, 還可以談, 家里人還都允許。
孟聽雨找了個座位坐下, 盛韜很心,安排見面的影院也在離家很近的商場,坐公車也就三四個站。到的時候,盛韜已經買好了電影票,見到,他迎了上來,自然而然地接過了的帆布包,帆布包上的涂跟他的氣質格格不,非常喜,但作為一個合格的男朋友,就要有時時刻刻幫朋友拎包的自覺。
“買的是三點半的票,人會一點,等我們看完電影差不多五點半,正好能一起吃個飯。”盛韜又問,“可以吧?晚上一起吃飯?”
孟聽雨看他小心翼翼的眼神,拉了拉他的手,“先說好,我不想吃火鍋了。”
盛韜火鍋到癡迷。
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每天都吃火鍋。
盛韜失笑,湊過去,在額頭上親了一下,“好,不吃火鍋。”
現在不過才兩點左右。離電影開場還有一個半小時,兩人決定去負一樓的超市逛逛來打發時間。這個點超市的人也不多,盛韜推著購車,帶著孟聽雨進去,映眼簾的是保健品專柜,導購見盛韜多看了幾眼,反應很快地熱招攬,“帥哥,要不要看保健品,看了不虧哦,今天做活,明天就沒有了!”
盛韜遲疑了幾秒,還是走了過去。
孟聽雨挽著他的臂彎,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帥哥,你想給誰買呢,是自己吃,還是給家里人買?”導購員沒忍住,多看了他旁的孟聽雨幾眼,滿面笑容,“帥哥好有福氣哦,朋友真漂亮,你們兩個人特別般配。”
孟聽雨前世這種話聽多了,已經免疫。
盛韜卻很喜歡聽別人這樣說,一下子卸下心防,“謝謝。我是想給我爸買。”
導購員:“那你爸爸應該也有四十多歲了吧?”
“嗯。”
導購員大力促銷,“那我要推薦你買蛋白質,特別好,還有,給父母再買一套魚油,可以預防很多心管疾病的,這是我們家銷量最好的,都供不應求,好多回頭客呢!”
盛韜自然很心,“吃了真的對好嗎?”
“那當然,你不信我,也該信電視上說的啊,專家都說吃這個好!”
導購員將蛋白質跟魚油吹得天花墜,要不是克制著,只怕要說出可以預防百病這種話了。
孟聽雨見盛韜就要被忽悠著花一千多塊買下一堆保健品時,終于沒忍住,手掐了他一把。
盛韜吃痛,側頭看,“怎麼了?”
孟聽雨微微一笑,“我想吃草莓,快點走啦,晚一點草莓都不新鮮了。”
導購見生意要飛,趕忙道:“草莓很多的,都是早上才上的,不會不新鮮。”
孟聽雨不理,看向盛韜,輕哼一聲,放開挽著他的手,自己轉往別走。
盛韜還是頭一回見這般,哪里還顧得上買什麼保健品,對導購員抱歉一笑,飛快地推著購車去追。
導購還在后面呼喊:“哎哎哎!帥哥,你還買不買啊!明天就沒有活了哦!”
盛韜追上孟聽雨,還在疑納悶,但首先做的就是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現在就去買草莓。”
孟聽雨這才多云轉晴,看向他,叉著腰,微微得意,“那我問你,你哪里錯了?”
這……
盛韜卡殼了,但他反應很快,馬上道:“我應該先給你買草莓的。”
孟聽雨白了他一眼,“你跟我說,你干嘛想著給叔叔買保健品。”
盛韜猶豫了幾秒,嘆了口氣,語氣也擔憂起來,“我爸可能工作太忙了,這次我看他瘦了好多,以前穿著正好的大,現在都松松垮垮,今天早上還跟我媽說讓把皮帶拿去再打個孔,皮帶都松了。”
“是生病了嗎?”孟聽雨關心問道。
盛韜搖頭,“沒有,可能就是出差的時候沒休息好吧,他太累了,我懂事以來就沒見他歇過。”
“這樣啊。不過我還是不建議你買這里的保健品。”孟聽雨說,“就算要吃,也得醫生來推薦,這種保健品吃多了對腎臟有負擔的,我看你恨不得馬上就掏錢買下,所以才把你拽走。你真不放心,就讓你爸爸去醫院檢查,或者看你家有沒有認識的醫生,讓醫生來推薦我覺得會更好一點。”
盛韜的沖被打斷,這會兒再聽孟聽雨的話,也清醒過來了。
是的,剛才他差一點就要掏錢買了。
他應了聲,笑道:“真是謝你,去買草莓吧,給你買幾斤讓你吃個夠。”
兩人去買了草莓,孟聽雨又拉著盛韜來了零食區。
盛韜見扔進購車里的都是不吃的零食。
比如什麼鹽焗爪蛋,比如什麼夾心餅干之類的。
孟聽雨不吃零食,之前盛韜還給買過幾次,很吃,都是分給了宿舍另外三個人。
盛韜覺得稀罕,問道:“你不是不吃零食嗎?”
孟聽雨拿了把山楂片扔了進去,回道:“給一鳴買的,他胃口大,吃飯吃不飽。”
盛韜聞言,推著購車的手倏然收,這一刻,他的表很不自在,語氣也變得干的,“你是去姑媽家嗎?”
如果不知道徐朝宗是章一鳴的家教老師,那他肯定不在意這件事。
他有時候都想,要不他去給章一鳴當家教吧,他免費不收錢,可這話說不出口,顯得自己好像很跋扈一般。
他甚至希孟聽雨最好別再去姑媽家,這話更不能說,是這樣的念頭在腦子里轉一圈,他都會為自己的小肚腸懺悔不已,很有負罪。
孟聽雨還在選零食,“不是啊,最近我姑媽姑父都很忙,沒空給一鳴做飯,一鳴就來我家吃。”
買了包旺仔小饅頭要取笑章一鳴,回頭對盛韜說,“你高三時也很能吃嗎?一鳴現在一頓飯吃兩碗飯,他還跟我說每天上課都,我懷疑他是饕餮轉世。”
盛韜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其實不喜歡這樣,可他的心他的擔憂,他的自尊心令他沒辦法將這些說給聽雨聽。
他怕說了以后,他跟聽雨之間會有一個隔閡。
就這樣吧,別讓知道,只要不在意徐朝宗,就好。
*
燕大男生宿舍里,徐朝宗艱難起床后,洗漱一番去了校園開的藥店買了退燒藥。
現在這才十九歲,機能素質幾乎于巔峰時期,一顆退燒藥吞下去,到了傍晚時分燒就退了。神也好了很多,沒去管四分五裂的手機,拿著錢包坐車出去,來到手機店,隨意挑了個價位中等的手機,在店主幫他換卡時,他想起一樁事,陷了愣怔中。
那十八年里,幾乎是有十年時間吧,他從來沒用過新手機。
他對手機也沒什麼要求,能接打電話發短信就好。
所以,一般都是換新手機,將的舊手機再淘汰給他。
后來,在應酬場合上,別人也會故意開他玩笑,因為他的手機看著不像是一個事業有的男人用的。
別人都是黑手機,他是白的,有一次他忘記收拾,手機背面還著幾顆水鉆。
有的話聽多了也煩的,尤其是別人調侃的什麼妻管嚴,很令他生厭。
因為那些人的調侃是帶了些輕視的惡意。
他不愿意在應酬場合上被人如此笑話,從那以后,他沒再用的舊手機,都是讓助理去購置。
剛換好卡重新開機,順便下載了一些件后,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他媽打來的電話。
電話一接通,悉而又陌生的鄉音傳了過來,“朝宗,你張嬸家的閨都放假了,你學校放假了沒?”
徐朝宗嗯了聲,“我還有點事,要晚點回去。”
徐母有些失,卻還是說道:“那你要曉得早點訂票,越到臘月底票就越難買的。”
“好。”
正準備掛電話時,徐父搶過手機,熱切地對兒子說:“朝宗,你還是早點回來曉得不,你堂哥馬上就訂婚,回來熱鬧熱鬧!”
徐母也要搶電話,洪亮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吃席可以,可千萬不能松口當什麼伴郎,朝宗,這伴郎不能當太多次了會影響姻緣的!”
徐朝宗頗有些無奈,“知道了,等我回家再說。”
七點鐘,徐朝宗在售票窗口排了好久的隊終于買到了回家的車票,一張臥鋪票。
對他而言,真的很陌生了。
無論是坐火車回家,還是回老家過年,都是記憶中特別久遠的事了。
后來,他越來越忙,年味也越來越淡,他父母也都不愿意來燕市長住,兩老都是念舊的人,適應不了燕市的氣候,也離不開土生土長的老家。在重生前,他其實有幾年沒回去過年了,工作太忙,員工可能有七天假,老板是沒有的,那幾年過年,他都是跟著孟聽雨回孟家,匆匆吃一口年夜飯后又離開。
他驟然記起,一直到他們離婚時,孟聽雨每年都會空回他老家一趟,帶他父母去省醫院檢查,順便給他們置辦一些大件。
不可否認的是,對他的父母都很好很心,以致于在他們離婚時,他每天都會接到父母的電話,他們讓他去央求,到后來可能知道離婚這事無可挽回,他們開始對他破口大罵,將他罵了個狗淋頭,話里話外都是他有幾個臭錢后就飄了,竟然敢如此怠慢家庭不善待妻子。
徐朝宗著那張臥鋪車票,在這冬夜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他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臺出了故障機,現在這臺機不知道是被什麼人修好了,再次重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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