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青禾只嗔了沈經年一眼,沒回這句話,因為覺得沒有回答的必要。
換了件居家服,才出去吃早餐。
老爺子剛散步回來,終于看見小貓,咦了聲:“你章阿婆的貓怎麼到這兒來了?”
關青禾猶豫半晌,還是說了實話:“章老師昨天住院了,擔憂小貓沒人照顧,我就帶回來了,過段時間帶去茶館。”
關老爺子吃了一驚,其實有所預料:“唉,確實不行了……”
這次來寧城之后,他就去了一次章家,當時看就知道氣神不夠了,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事了。
沈經年詢問:“我今日打算去醫院看章老師,爺爺要不要與我同行?”
老爺子點點頭,其實他對醫院是有點抗拒的,年紀大了,對這種地方并不喜歡。
略過這個話題,關青禾說:“我今天早上接到了《寧城日報》的電話,說是要采訪我。”
“這報紙居然還在哦。”老爺子慨。
“阿爹,您以前聽過呀?”
“這報紙好早就在了,我還上過呢。”
關青禾想起來當初有人po的老報紙,似乎寫的就是寧城兩個大字,的忘記了。
這樣看,《寧城晚報》應當不差。
沈經年溫聲:“《寧城日報》口碑不錯,他們有一個專門的欄目是宣傳傳統文化的。”
關青禾點頭:“那個何記者和我說了,以前采訪過刺繡傳承人孟丹枝。”
沈經年放下湯匙,緩聲:“孟家的外家姓蘇,以前也是寧城的書香世家,以刺繡為名,不過人丁凋零,上一代的獨也嫁去京市,好在這一輩出了個孟丹枝,算是繼承祖業。”
關青禾第一次聽說,沒想到他對這些事這麼了解。
“你和蘇家認識?”
沈經年微微一笑:“不算認識,早些年,阿婆年輕時,還曾在蘇家定制過旗袍。”
“能讓老太太喜歡的必然是好手藝。”關青禾深知。
“你要是喜歡,我們可以去定制幾件。”沈經年沉:“據我所知,孟小姐在京市開了旗袍店。”
關青禾搖頭:“這倒不需要。”
“孟小姐你可能不悉,丈夫你應該知道。”沈經年故意吊胃口:“外部最年輕的司長周宴京。”
關青禾呀了一聲。
平時不關注網絡新聞,但國家大事還是會知道的,這位周司長在方新聞的鏡頭里難掩帥氣理。
沈經年又說:“他的堂哥是周疏行,周疏行的好友是秦則崇,其實,周疏行的妻子外家是沈家另一支。”
關青禾這回算是明白了。
有個心理學家曾說過,世界上的任意兩個人,都可以通過最多六個人認識,這彎彎繞繞,豪門圈都是一起的。
沈經年只是簡單介紹,略過這話題:“你可以答應下來。不過要是不喜歡,就推了,也沒太大影響。”
老爺子說:“上啊,上報紙多好的事!我拿出去和街坊鄰居炫耀炫耀。”
關青禾抿笑:“阿爹,要是想炫耀,您可以自己去上。”
老爺子擺手,那可不干,老胳膊老的,還是斗斗蛐蛐,下下象棋得了。
靜園雖大,但周圍的富豪鄰居也不,多的是頤養天年的老人們,也很有禮貌,還會下棋、書法,合他心意。
關家那宅子,周圍多是普通鄰居,曲高和寡。
-
決定接采訪之后,關青禾主聯系了何桔:“我可以接采訪,不過需要按照稿子來。”
何桔驚喜萬分:“當然可以,采訪稿我寫好后,一定提前給您過目,確定可以了才會開始采訪。”
關青禾說:“那好。”
何桔又問:“您看,時間定在什麼時候比較方便?”
關青禾想了一下:“如果采訪時間短,我基本都可以,下午四點前是有空的。”
何桔略加思索,就同意了:“那等我寫完采訪稿,再與您商定時間。”
結束通話,關青禾去了茶館。
老爺子和沈經年一起去了醫院,章明月正在病床上聽著評彈曲子,見到他也無奈地笑了下。
“就知道青禾瞞不過你。”
“有什麼好瞞的。”老爺子自顧自坐下,“要我說,你就是自己給自己找罪,一個徒弟,跑了就跑了,店關了就關了,你倒好,還被氣病了……”
沈經年自然不能評價長輩。
每個人的格都是這樣,他欣賞章明月這樣的老一輩藝家,也欣賞關老爺子的豁達。
關青禾若是養在章明月老師家里,恐怕,應該會變另一種格吧,便不是他喜歡的了。
他喜歡的是如今直白通的關老師。
沈經年只在一旁坐下,耐心聽著。
章明月瞧了眼沈經年,“我哪像你,多好,還有孫陪伴,現在又有這麼優秀的孫婿。”
關老爺子難掩得意。
雖說沈經年的年紀是他曾經不喜的,但這幾月來,他對孫的護自然是不加遮掩的。
況且,他作為沈家家主,這個年紀其實已經算年輕了。
“哎呀,你就是太了。”關老爺子擺手,“你看沈老太,現在多自在。”
沈經年笑說:“阿婆要是聽見,會開心。”
關老爺子哼了聲:“我待會就去你家。”
他說去還真是去,從醫院離開后,就讓沈經年送他去沈家,一點也不耽擱。
老太太正好在看花,見他來了,打趣:“怎麼今天有空來找我,不會是與我吵吧?”
年時,他是偶像,崇拜居多,現在老了,那對偶像的態度就已經轉變了。
關老爺子長嘆一口氣:“明月住院了。”
老太太一怔:“那不好,你早該知道的。”
老爺子說:“我比還大上好幾歲,不知道哪天我也和一樣進醫院……”
“擔心你孫?”沈老太太看穿他心想法:“青禾已經大了,家了,往后是他們自己的生活。”
“說是這麼說。”
“還有經年呢,放心吧。沈家暫時落魄不了,沒人敢欺負沈家主母。”
關老爺子低聲:“若是你孫子變心怎麼辦?”
老太太臉上皺紋都皺了下,招手:“經年,你過來,你關爺爺問你,你要是以后變心怎麼辦。”
關老爺子:“……”
我是問你!
沈經年眉宇不,不急不緩地開口:“我怎麼說,老爺子您可能都不放心。”
關老爺子猛一點頭。
為男人,他知道,男人的承諾算個屁!
風一刮就沒了。
沈經年沉思片刻,冷靜道:“我愿以沈家家主的名義,寫下一份承諾,同時也可擬定一份財產協議。”
關老爺子吃了一驚。
沈家家主的名義可不是一般的,代表了沈家百年的聲譽,若是做不到,那沈家的名聲也會到影響。
像他們這樣的書香世家,世代傳承,是最注重承諾的,與現如今網上那些時而冒出些緋聞的豪門不同。
就像月樓為何百年不倒,正是因為背后是沈家。
關老爺子故作猶豫:“這個嘛……”
老太太說:“行了,別裝模作樣了,我還不知道你。”
關老爺子哼哼唧唧,也沒說出來財產協議不要的話——在他看來,他既然說了,那自己就不會反對。
縱然這些再好,也比不過青禾一輩子。
他只愿孫能夠幸福平安一生。
-
關老爺子與沈經年的這次談話,關青禾并不知曉,也不知道沈經年要用沈家家主的印寫份承諾。
沈經年此前常住靜園,所以家主印是在靜園里。這封承諾書,老爺子沒要求他當場寫,說是給他幾天的時間思考。
沈經年說:“不用考慮。”
老爺子說:“我可不想強求,過兩天再寫給我。”
沈經年無奈點頭。
關青禾從茶館回來后,得知他們今天去了老宅,“我還以為爺爺沒事不想去呢。”
沈經年正看新聞,眉目清冷。
“他與我是冤家,見面必斗。”
關青禾淺淺笑起來。
沈經年忽然放下平板,問:“要是還要添置什麼,直接告訴李叔就可以。”
“不缺了。”關青禾說:“你這里什麼都有。”
沈經年沉思:“上次就缺了。”
關青禾那久遠的記憶被喚醒,難為他到現在還記得上次靜園留宿,沒有計生用品的事。
但是這次搬過來后,梳妝臺是更大的,導致里頭放的東西更多了,不知道要用到什麼時候。
還好放置的時候自己不在,否則非得尷尬死。
次日一早,關青禾收到何桔的采訪稿與微信消息。
【關老師,我有點迫不及待,所以采訪稿連夜寫完的,您看哪些問題可以去除,都可以提。】
關青禾大致看了眼,發現一個涉及私方面的都沒有提,當真是有禮貌有態度。
很喜歡,回復:【可以直接用。】
何桔大喜:【那您什麼時候有空,采訪加上拍攝大約需要一兩個小時的時間,最好是清靜的場所。】
關青禾敲字:【明天下午一點,可以嗎?】
這個人不喜歡拖延,只不過需要提前準備一下。
茶館人來人往,如今開辟了上午的場,每天都很熱鬧,必然是不夠清靜的,就在靜園好了。
關青禾先打電話詢問沈經年:“《寧城日報》的采訪,可以直接在靜園里進行嗎?”
沈經年溫聲:“這是家里,自然你想怎麼用就怎麼用。”
關青禾很喜歡他這種說法,給何桔發了地址。
何桔一看這地址,就捂上。
果然,那沒澄清的謠言是真實的,這地址住的人,整個寧城都知道,獨屬于沈家三爺的園子。
得更小心謹慎才行。
-
次日午后,沈經年與關老爺子進書房。
窗外明,落在這一方厚重的紫檀木書桌上,墨黑的硯臺似乎閃著沉。
沈經年取出一張紙。
老爺子瞇眼,吃驚道:“這是……澄心堂紙?”
沈經年頷首:“是,沈家還保存有幾張。”
關老爺子比誰都清楚這紙的價格不菲,現如今基本買不到,大多被博館珍藏,用來修補古畫。
他叮囑:“你寫小心點。”
沈經年不莞爾,研墨,執筆,日籠罩,長指如玉。
老爺子心疼紙,等親眼看著沈經年寫下那封信,又開始吹胡子瞪眼:“你這是承諾書嗎,分明是書。”
沈經年眉目清俊,一本正經地解釋:“爺爺,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我的承諾,絕無虛言。”
關老爺子抖了抖眉。
沈經年微微一笑:“若爺爺您沒意見,我就落印了。”
關老爺子當然沒什麼意見,只是看著覺得牙酸,這小子居然寫起書來居然這麼得心應手。
也不知道沈老頭當初怎麼生的這孫子。
老爺子哼了聲,從書房離開。沈經年沒有直接落印,而是在最前方寫下三個字。
他起吹了吹墨跡,蓋上家主印,乃至他的私人印章,將其放在桌上等干。
未料,王淳的電話打來,語句急切,沈經年將小葉紫檀的鎮尺在紙上,防止被風吹離,這才離開。
-
同時,何桔與同事進靜園。
他們來時,對著無數個氣勢恢宏的門,差點走錯,還沒下車,就見到一輛車駛出。
半開的車窗,男人側臉五立,眉宇斯文。
何桔呼吸一:“拍!拍!”
“姐!太快了!我開機對準還得時間呢。”攝影師齜牙咧:“而且,沈三爺可沒說讓我們拍,你敢拍嗎?”
何桔瞬間冷靜下來:“確實有點不敢。”
拍到了也只敢私底下收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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