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主任轉四顧，果然在一個屏幕裡，發現了坐在長桌子後面侃侃而談的劉老。

凌然用的手室，向來都會有大量的屏幕，通常來說，他只要提前半個小時通知雲利的員工，後者就能在手室里布置好十面以上的屏幕。常見的電視架和顯示都是消毒好放在雲醫的手層倉庫裡的。

胡主任多有些不習慣這麼多的屏幕，但找到劉老所在的屏幕，還是能夠很清楚的看到對方的臉，以及疑似劉老辦公室的場景，腦海中不升起了一些懷念。

“胡主任是跟著劉老學過肩關節手的，對吧？”相的骨科醫生明知故問了一句。醫院就這麼大，同一個科室能有二三十名醫生的就算大科室了，而醫院的環境又是出了名的穩定和封閉。大家在同一個辦公室，同一層樓裡工作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甚至三十年以後，互相之間瞭解的可謂是厭煩，特別是外科醫生的崗位，都不用互相打探，只要一起做幾臺手，對方邊的親戚關係基本就算是瞭解全面了。

胡主任以往沒炫耀過跟劉老的關係，此時只能循著過去的說辭，勉強笑笑，道：“我在京城進修的時候，是跟著劉老的。當年做的項目，也是劉老指導的。”

“肩關節方面的？能跟著劉老做肩關節的項目，胡主任您的底子打的好啊。”

胡主任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嘲諷了，也懶得計較的“嗯”了一聲。、

劉老是全國有數的骨科專家，更是肩關節方面的權威，每年寫專家共識，做中國**指南的那種。而他不過是雲華醫院的一名主任醫師罷了。當年去京城進修的時候，更只是一名即將升副主任的主治醫師而已。

儘管如此，他當年進修學到的東西，也是奠定了他今天功的基礎。京城的醫學發展比地方醫院的水平快10年都不止，尤其是一些原理的，原則的東西，京城的頂級醫院研究的要比雲華醫院這種地方頂級醫院，徹的太多。

從某種程度來說，胡主任會爲肩關節方面的專家，最大的紅利就來自於京城時的進修。跟著劉老學習和做項目，讓他結識了一批國頂尖的肩關節專家和預備肩關節專家。項目的果和研究方向，幫助他在雲醫建立了優勢，並一直保持至今……

這原本就是地方醫院常見的模式，靠著勤和天賦自己爬出來的醫生，爲一家普通的市級或省級三甲醫院的主任就是極限了，再想到省級一流的三甲醫院的主任，那就不太可能是純野生的。

現如今，年輕的高階醫生要麼有一個好師父，要麼有一個好領導，大部分則是兩者兼而有之。年紀大的高階醫生自然也有進之階，去京滬兩地的頂級醫院進修就是一條很的路線。

胡主任原本是有意無意的會宣傳自己與劉老的關係，有時候說的興了，還會用“師從”一詞來形容。

可是，今天聽著劉老的聲音，胡主任只覺得陌生。

“創立超強的穩定結構是做滿漢全席的目標。如果不是爲了創立超強的穩定結構，那也不必要選擇滿漢全席這麼大的手來做。所以，不論是從手的價比還是病人的角度出發，手都立意都要高，這就對我們的作提出了相當的要求……”

“嗯，凌然的這個作好，細膩又剛強。我和凌醫生只是見過兩次面，打過一次招呼，但是，我看他的視頻手，可是看了不。如果要選一個我最喜歡的醫生，凌然一定是其中之一了。”

“我對自己喜歡的醫生都願意喊名字，像是錢雪峰，有的人喊他錢院士，有人喊他錢院長，也有人喊錢醫生，我就不願意。我覺得，這種獨一無二的醫生，你喊他的名字，大家才記得牢，纔是獨一無二的。”

胡主任聽著耳機裡傳來的聲音，看著屏幕裡的劉老，心中泛出無比的荒謬。

太溫，太和藹了。

在他的記憶裡，劉老的聲音遠比此刻要嚴厲的多，哪怕是參加學會議，劉老也經常是用批判的語言批判醫生。至於表狀態，那就更不用說了，胡主任至今還記得，他撬一塊膝蓋撬不開的時候，劉老掄起大錘時的神——跟當天晚上用蠔刀撬一隻厚殼生蠔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正胡思想的時間，耳機裡又傳來劉老輕咳的聲音。

接著，就聽劉老用充滿的語氣道：“凌然其實是天生的骨科醫生。首先第一點，大家都能看得到的，不是帥啊，帥是第四點，第一點是年輕。骨科醫生還是年輕一點的好，像是我這個年紀，再做手，尤其是大手，都覺到比較費力了，沒有力氣，肯定是做不好骨科的。其次呢，就是凌醫生的細緻，我們很多的醫生，做手的時候都不夠細緻，你比如很小的碎骨，不僅要將野範圍的碎骨檢出來，還要想，據骨骼的結構，據運的這個方向，還有哪裡可能藏著碎骨……”

胡主任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出頭來，看凌然的手。

正如劉老所言，此時的凌然，就在以無比仔細和認真的姿態，做韌帶的合。

而僅僅是一次簡單的合，就能明顯的看出凌然的功力。目視完全相等的針腳，特意選擇過的位置……就算是胡主任，此時也忍不住想，凌然這是以心臟外科的標準做骨科吧。

“我們骨科需要的，就是這樣的基本功。”耳機裡的劉老，更是毫不掩飾的讚著凌然：“咱們骨科的醫生，現在就缺乏這種基本功的練習，做手不細緻，其實阻礙了我們骨科的發展。肩關節的手在全世界範圍都是非常高端的手，國的職棒聯盟，從大聯盟到小聯盟，還有青年的棒球好者，日本和韓國的棒球運員也很多，還有世界各地的高爾夫球運員，等等等等，每年需要做肩關節手的病人的數量是極多的，但能做好手的醫生就太了，實際上，大家想想看，如果我們的手水平，圍手期的管理等工作，能達到世界一流的水平，會有什麼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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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主任的腦海中，都不由晃出了國外的職業運員盈門的景。

“胡主任。”凌然這時候，卻是注意到了竄上前來的胡主任，很利落的道：“你可以先去做準備，主手大約還有30分鐘左右結束。”

“我……”胡主任不太樂意的樣子。

“哦，胡醫生，正好，讓我看看你的手做的怎麼樣了。”屏幕裡的劉老，出了好奇的神。

“我馬上回來。”胡主任乖乖的出了手室。

但即使是出了手室，他戴著的耳機裡的聲音依舊清晰：

“這才滿漢全席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