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這樣的陸律,時星的心了。
他住了對方,既然肯留步轉回,陸律也不吝嗇于多幾步,一步一頓走到時星面前,讓時星看清楚自己。
向來意氣風發的小陸爺離得近了,面部更多的細節顯現了出來。
眼眶深紅,眼下青黑,神也帶著濃濃的疲憊憔悴……
一看就知道陸律這幾天沒休息好。
而至于為什麼,時星心不免又了,他自然清楚。
兩人之間隔著一臂的距離,陸律停了下來,一瞬不瞬盯著時星,時星被這樣的眼神看得有些難言的煎熬和不忍,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任何異樣。
兩個人一時間都沒說話。
靜,徹底的安靜。
“住我,又不說話?”陸律聲音像是在砂紙上滾過般糙。
深吸口氣,閉目再睜開,時星眼神清。
“你來住所不是找我嗎?”
“不是你,終于愿意見我了嗎?”
時星了解陸律,如果他真的要避著自己,那不會大搖大擺的出現在住所門口,如果他想躲,那時星連見著他的機會都沒有。
最可能的解釋,是陸律終于決定回應他通訊上的邀約,直接來找他的。
不過大概率沒料到他會被談焱送回來,談焱和項和澤參與匹配的名單已經公布了,陸律上星網就會知道,他們沖著誰來的,陸律更是心中有數。
自己正煎熬,再撞著談焱有說有笑的送他回來,陸律自然生氣。
小陸爺的驕傲讓他負氣離開。
時星問得陸律沉默,而沉默有時候無異于一種默認。
陸律果然是來找他的。
兩個人之間又靜了下來。
雙方心頭此刻都是有東西翻沸的,但面對著面,卻又不約而同地緘默著。
“你早就決定了?”
沙啞著,陸律到底開了口。
“你從始至終,就沒想過要選我對不對,時星?”
陸律質問。
“也沒有。”時星聲音很輕,“很早前,也想過的。”
上輩子的時候,想過,也選了,可惜就是沒落到好。
時星笑了笑,笑意不達眼底,很苦很,是陸律從來沒見過的樣子。
“不過現實和理想總是有出,你也看到了,我們……并不合適。”
這句兩次三番在嗓子里的話,終于被時星鄭重且篤定地講了出來。
還重復了一遍,“對,我們不合適。”
“陸律,你養不起我,我對你也是一種負擔。”
“既然如此,不如還是現實點。”
長久的停頓后,時星又笑了下,這次眼底清明,道:“就這樣吧。”
向陸律的眸子很亮,被水侵染過一番,時星經歷過很多毀滅的打擊時刻,發現王妃真正的態度時,喪失能力時,知道自己和陸律再沒有可能了時,但……但是,他都沒有哭過。
很難,很痛,卻并不想哭。
但這一刻,在命運明確又有了轉機的這刻,時星反常地到了眼底漫上的水氣。
陸律也在看他,不可置信,分辨出時星沒開玩笑那刻,都不自覺地晃了晃。
小陸爺張口無言,發不出任何聲音。
好半晌,嗓子更為喑啞道,“就這樣吧?”
“就哪樣?”
時星:“我們匹配的事,到此為止,不用提了。”
話決絕,真說出來了,卻到一陣輕松。
仿佛有什麼長期在心頭的沉重消失了。
陸律不由后退了一步,眼神明滅。
時星就不知道自己這幾天有多煎熬,有多痛苦。
然而在此基礎之上,時星更不知道的是,哪怕如此,即便都到了這個地步,他仍舊不愿放棄,仍舊在想辦法,想……他們能夠匹配的可能……
這幾天陸律終于搞清楚了他有多喜歡時星。
但時星的這一番話,卻讓他的行為像是個傻子一樣,沒有任何意義。
陸律深深看著對方,似乎是第一天認識時星……說這些話的真的是對方嗎?還是說,他從未真正地了解過時星?!
陸律深刻且清晰地記得天賦評估后自己的經歷。
剛開始是完全無頭緒的混,信息如水涌來,陸律覺自己已經麻木了一半。
他沒有任何辦法,時星的等級太高了,哪怕理智上知道自己該行起來解決問題,但心底始終有個聲音在否定,說他想做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出軍家庭,大哥又是常年駐扎邊境線的上將,陸律心深對這種況的認知是非常準確分明的。
——放棄才是最好的選擇。
但他不允許,他可以放棄一個ss+級別的藍星人,卻沒有辦法放棄時星,哪怕是想象,都讓他覺到了靈魂的燒灼。
這樣過了兩天,參與匹配前他就在家里念叨了無數遍時星的名字,再打開通訊,家人也都知道發生什麼了,他爸和二姐安他,可陸律想要的并不是安。
只有大哥不忍給他出了個辦法,說是匹配最終還是看個人選擇,如果他不甘心,放不下,就讓他去時星那兒試一試。
哪怕失敗,也總比以后想起來什麼都不做強。
陸律意,卻仍舊害怕,害怕很多莫名的東西……直到他媽說要來。
他媽向來萬事不理,長居帝都的富貴閑人,聽到這個消息,都愿意過來幫他想辦法,那他這個當事人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王妃踏上飛船來到安城陪伴陸律的舉給了他莫大的勇氣,于是才有了今天他放手一搏來找時星的行徑。
只是沒想到,最有可能的路卻是最走不通的。
時星的反應讓他這些天的煎熬像是個笑話。
哄堂大笑啊。
陸律心中一片荒涼,看著時星,驀然笑了起來,嘲諷的笑,笑自己也笑陸家。
“到此為止,就算了?”
重復時星的話,陸律眼眶紅的已經不正常了,咬著牙道,“賬目能一筆勾銷,我和你之間怎麼算?”
陸律猛的前進一大步,極侵略看著時星,聲音近乎從牙里發出來,“我這麼喜歡你,又怎麼算?”
“不是一天兩天,不是一個月兩個月,幾年了,時星,整整幾年,這份心意你是一點覺不到嗎?”
“我對你不好嗎,我不好嗎?”
陸律雙手死死握住時星的肩膀,形容癲狂,沙啞到不樣子的聲音說出來的話卻又將時星釘死在了原地。
“這幾年,你對我就哪怕沒有一點覺嗎?”
神態瘋狂,語氣卻卑微到骨子里,時星從沒見過這樣的陸律。
無言以對,時星強迫自己鎮定道,“陸律,你冷靜……”
這句話卻起了反效果,引了陸律抑到極致的緒。
“冷靜?我怎麼冷靜,我怎麼能冷靜?!”
“你知道我這幾天是怎麼過的嗎!”
“你知道我是懷著什麼樣的心來的嗎,時星,你知道……”
“知道我有多崩潰嗎?”
是的,崩潰。
淚從陸律眼角跌下,他卻無知無覺,直直看著時星,那眼神中的質問如有實質。
陸律聲音又放輕了,但分量卻更重,“我從來沒有為誰做到過這種地步。”
“我家人也沒有。”
“我大哥還在邊境線上,異變星扎堆的地方,大半夜的和我保持通話給我出主意,我二姐要推開公務準備提前回帝都回家,我爸日夜顛倒正在軍部開會,還要給我發消息……對了,還有我媽,聽到你級別的消息,當即給我通話,說要來安城陪我,給我想辦法。”
“我實在是沒有想到,最先對我說放棄的,竟然是你。”
“竟然會是你,怎麼,會是你……”
悲傷到了極致,陸律握時星肩膀的雙手太大力,弄痛了他。
可原本無言的時星在聽到什麼之后,眼底又滋生出了其他的緒,以至于第一時間從陸律的悲傷中離了出來,近乎是不自地追問道。
“你媽……親王妃譚韶要來樹巢了?”
“對,昨天上的飛船,今天會到。”
角諷刺地了,時星驀然冰冷道,“陸律,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麼?”
“說要來安城陪你我信,但是給你想辦法……你搞錯了吧?”
“你在說什麼?”陸律。
時星也不知道自己哪兒來的力氣,大概是已經積了太久的東西,在這一天都要如煙火般全部燃盡似的,他大力掙開了陸律。
陸律下意識再上前,下一刻,時星狠狠一把又將他推離出去。
“如果我想的不錯,只說了要來陪你吧。”
“其他的,只是你理所當然的自以為是。”
陸律想到什麼,面微變,“你什麼意思?”
都這樣了,也不差把話都說。
時星指甲嵌手心,驀然意識到,他或許等這一刻已經太久了,以至于此刻完全忍不住地一腦道:
“字面意思。”
“說你自己就說你,別提你家。”
“再說,對你家的況,你父母的態度,你以為你真的清楚嗎?”
陸律臉沉下去,“不要說我父母。”
這次換時星笑了,也是個諷刺的笑,甚至因為真實地經歷過,更為尖銳。
“陸律,我說我們不合適并不是說,你和我的級別不合適,你家里也不會同意。”
“有些事你不知道,沒關系,你可以去了解。”
“反正你媽今天就要來了,你不信我,那你可以親自去問去試探,看看到底是來給你想辦法還是勸你放棄的!”
“你以為你哥常年在邊境線不回家,就真的是三軍團不出其他人來了嗎?”
“他讓你多陪親王妃,就只是因為自己軍務繁重回不了家?”
看著陸律恍惚的表,時星殘忍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不知道曾幾何時陸家因為聞希(陸律大哥伴)鬧出過什麼,不知道王妃對藍星人的復雜態度,也不知道……他家其實并不歡迎自己。
“你走吧。”
“你家并不歡迎我。”
“我們不合適,我也不會選你的。”
“星星……”陸律還想拉時星。
時星一把甩開了對方的手,“陸律,你能不能現實一點?”
兩個人因緒的起伏神力都有些混了,屏蔽的對話影影綽綽傳了出去,早就到了住所送申請表的符青圍觀半天,縱使只聽到最后一句,也深深震撼。
時星這是,遇到糾纏的候選人了?這麼快?!
符青第一時間給池曜錄了個視頻,請示道:【殿下,好像有人糾纏時星,好一陣了,要我理嗎?】
視頻里時星是正臉,陸律只有背影。
池曜擰眉,【匹配期間軍止糾纏藍星人】
看著雙方糾葛得厲害,小藍星人神也不太對,思考須臾,池曜:【你把人帶回來】
至沒人敢在他這兒鬧。
符青回了個好。
就在陸律還手想拉時星的下一刻,高階的神力襲來,陸律瞬間被擊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