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嘉已經很久沒到過這種荒誕的局面了, 在明月樓自己的專屬房間中醒來,發現房中竟然多了一冷冰冰的尸。
真實況遠不如外界傳的那樣夸張,男人并非在床上殞命, 而是被倒吊在房梁上。
走到哪里都帶著的兩個暗衛,在房頂上被發現時已經沒了聲氣,被人用刀抹了脖子, 連掙扎的痕跡都沒有。
做這一切的人并沒有留給招架的時間, 清早兵突然敲門,沁嘉從床上爬起來的時候,看見玉痕還趴在桌上昏睡著。
領頭的兵是個從來沒見過的陌生面孔,敲門之后直接進屋,從那男尸上搜出了代表霍國五皇子份的令牌,且直接嚷嚷了出來,將靜鬧得極大。
“殿下, 可否請您給下一個解釋。”為首長相平凡,材高大的男人垂眸斂神說道。
沁嘉看著他冷笑, 心想不論這是哪方勢力安排來的細作, 都要先剮他一層皮。
“給本宮拿下!”皇城之中, 竟還有人膽敢挑釁的權威,真是活膩味了。
公主府的侍衛接連趕到, 正要將差抓走,屋外突然傳來一聲沉定的斷喝:“且慢!”
看著穿一紫仙鶴云紋袍,面容冷峻的男子大步走來, 沁嘉雙眸瞇了瞇。
回憶起差點被他整死的那個晚上,紅努力出一笑意:“首輔大人來得可真及時。”
“殿下,此事不宜藏掖,請殿下配合大理寺進行調查。”蕭容昶目落在一淡綠裝上, 莫名覺得這十分扎眼,垂眸道:“臣定會理好此事,給殿下一個代。”
說罷,轉頭看向那名差,仔細回想了下,竟是全然陌生的一張臉。
蕭容昶冷笑了聲,突然提起一腳往那人口踹去,對方始料未及,從樓梯口一路滾下去,重重的摔在人來人往的大廳地板上。
蕭容昶憑欄而立,居高臨下審視著他,高聲道:“膽敢魚目混珠冒充我朝差,來人吶,即刻帶到大理寺收押。”
沁嘉見他發落了那人,想了想,終還是跟了過去,看著他道:“此事必須詳查,千萬別讓他死了。”
蕭容昶點頭,看了一眼,語氣和緩了些:“這兩天還請殿下多留心些,吃的用的,需得多一道關口。”
又看向地上那死尸,毫無疑問,是五皇子那個蠢貨無疑。
卻故意當著人說道:“至于死者的份,臣會與霍國那邊求證后,再來回稟殿下。”
“若真是五皇子,那麼他悄悄潛伏在京中,又暗自接近殿下,簡直是其心可誅!”
“嗯。”沁嘉右手了太,適才稍微放松了些,才覺得頭腦昏昏沉沉的。
再看向旁邊玉痕,亦是一副渾渾噩噩的神態,這才意識到可能是昨晚喝的茶水里有問題。
下樓梯時,旁邊忽然來一只手臂,恰到好扶了一把:“殿下,可是子不舒服。”
蕭容昶一改往常冷漠姿態,竟會跟過來扶,著實令人有些意外。
沁嘉看他一眼,想到萬一昨晚自己昏睡后,真被人殺了都不省事,有些后怕道:“竟敢往本宮茶水里下藥,傳令下去,封鎖明月樓,一應伺候的人,誰都不許離開。”
死者雖是霍國皇子,可顯而易見的,幕后之人是沖著而來。
甚至,還帶了幾分挑唆的心思……
“殿下真放手讓微臣來查?”蕭容昶面上看不出什麼緒,小心翼翼扶著下樓,又刻意在兩人之間隔開一段距離。
沁嘉腦子里還裝著剛才那死尸可怖的樣子,突然臉一變,一把甩開他的手,匆匆上了馬車。
玉痕急忙跟上去,擔憂道:“殿下,您要不要。”
說著,又低了聲音問:“若是昨晚喝了不干凈的東西,待會還是找太醫瞧瞧為好,您這個月的月信一直未至,近來又時常犯惡心,奴婢實在擔心……”
沁嘉蹙眉想了一會,最終點了點頭。
只是沒敢找太醫,而是讓公主府的醫仔細診斷了一番。
昨晚的茶水中確摻了量迷藥,幸虧飲得不多。
“殿下,確實已懷有一個多月的孕了。”醫診完脈后,便惴惴不安的跪在地上,很是為自己的生死擔憂。
這等皇室辛,若公主不為外人知曉,或是想拿掉這個孩子,他恐怕就小命堪憂了。
“殿下,奴才這便去開安胎的方子。”他試探著問了句,見長公主不說話,又看向一旁的玉痕姑娘。
“去吧,只管好你的。”玉痕瞪了他一眼,見人退下了,才道:“殿下,算算日子,一個月前只有首輔大人來過……”
其實,哪里還需要算日子,自始至終,就只有他一個人啊。
“住口!”沁嘉整個腦袋都懵了。
因為小日子已推遲了十日,就擔心過這個,是以昨晚在明月樓,不敢沾酒。
這狗男人,不是說他會吃藥的麼,瞧他平時辦事穩妥,在這種事上居然會出岔子。
玉痕跟著著急,忍不住再次勸道:“殿下,這事瞞不住的,不如早些告訴大人。”
想起他之前幾次冷淡的態度,沁嘉心中更加憋悶,不悅道:“自然是要告訴他的,這種事,怎麼能只讓本宮一個人煩惱呢。”
就算他一百個不想要孩子,這次也得跟共同商議出個應對之策來。
沁嘉腦仁疼,去床上躺下,吩咐道:“把帳子放下來,本宮要睡覺,天大的事都別來打擾。”
“是。”玉痕見并沒有太過憂慮,才放下心來。
許是孕期嗜睡,這一覺睡了整整一日。
醒來后,沁嘉得抓心撓肺,玉痕趕傳膳,順便把安胎藥端來給。
沁嘉想起蕭容昶待的,讓多留心吃食,又讓人將藥驗過一遍,才放心的喝了。
玉痕拿帕子給了,見殿下大口吃飯的樣子,心里不有些容。
等沁嘉慢條斯理用完膳,才道:“殿下,適才蕭大人傳信過來,明月樓的事已經有了眉目,請您不忙的時候移駕大理寺。”
沁嘉現在最不想見的人就是他。
可過不久,便是安華和冷俞的婚禮,到時還是躲不過去。
肚子里突然多了一個小生命,突然覺站也不是,坐著也不是,心里也別扭得很。
天潢貴胄,統為大,不在乎自己的孩子有沒有父親,只現在兩人都在京都,如若自己決定把孩子生下來,怎麼都繞不過他去。
這孩子留,或者不留,都得盡快做出決定。
“待我再休息一會,就吧。”沁嘉起走到穿鏡前,打量自己纖細的腰,手緩緩上小腹。
這孩子得來的過程,卻是有些讓難。
那一次,他對自己可沒存半分溫與憐惜,連帶著讓心里都有了影。
而平時在朝上相見,亦是一副公事公辦的冰冷姿態。
蕭容昶,你如今到底在想什麼。
沁嘉看著自己一臉憔悴,坐在梳妝臺前,吩咐玉痕:“給本宮好好梳妝打扮。”
天黑之前,沁嘉終于趕到了大理寺。
馬車剛停在大門口,便急吼吼從車上下來,扶著墻壁彎腰干嘔不止。
心里罵了狗男人千百遍……
想起安華說的,年紀大的人孕期自然會艱難些,臉都黑了。
本來致的妝容,現在弄的眼淚一把,鼻涕一把,覺整個人都狼狽了。
恰巧這時大門打開,一堆人魚貫而出。
走在最前一紫袍的男子,在看見之后微微一愣,繼而蹙眉道:“殿下這是怎麼了。”
沁嘉自覺平時端莊高貴的形象盡毀,冷冷睨著他:“蕭大人自己做了些什麼,心里沒點數嗎。”
說著,看了眼兩側跪下行禮的員們,怒道:“你非得讓我在這兒說?”
蕭容昶將拉到馬車邊上,問道:“咱們找安靜地方坐下說,可好。”
“我呸!”沁嘉甩開他的手,負氣上了馬車。
蕭容昶又返回去,對大理寺卿待了幾句話,且從隨從手里拿過一柄卷宗,才跟著上了馬車。
見他面如常,冷淡中著疏離。
沁嘉更加氣不打一來,之前連續幾次的冷待,以及在花園里看到的那一幕,此時一齊涌上心頭。
想想自己居然懷了他的骨,以往那些委屈立馬放大了十倍百倍,看他哪兒都不順眼起來。
心中有許多話想要質問,最終說出口的卻是:“為何要親口承認,你母親是霍國公主。”
蕭容昶沒料到要說這個,略一沉,輕聲解釋道:“既然已經遮掩不住,索由臣親口承認,也省得將來制于人。”
“那你又何必安排那些人一齊上折子,讓本宮重新垂簾聽政。”沁嘉如今牢牢把握著除岐山、嶺南以外各地的兵權,那些文武將們日日在朝上爭論不休,無論過程怎樣激烈,最后還不是要按照與閣商定好的意思來。
蕭容昶沉默片刻,終是語氣有些艱道:“殿下上次說過,臣與瑾貴妃沆瀣一氣,謀奪周家的江山。”
“所以你做這些,就是為了自證清白?”馬車在大街上行駛得并不順暢,沁嘉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惡心反胃的覺。
“是。”他淡淡應道,隨即目轉向窗外。
沁嘉心里一急,緒止不住激起來,諷刺道:“和后宮嬪妃拉拉扯扯,倒怪本宮冤枉你了。”
“臣沒有和瑾貴妃拉拉扯扯……”蕭容昶竭力穩住緒,不與一般見識。
上回的事,他已得了一次教訓。
即便他生氣發泄出來,最終結果還是兩敗俱傷,讓兩人更加漸行漸遠。
“你明明就有!”車子突然一陣劇烈顛簸,沁嘉臉白了白,接著跌一個寬厚的膛里。
蕭容昶將人接住,在耳邊輕聲說道:“殿下,坐穩了。”
車夫在外面連聲請罪,說是剛才有個人突然沖過來,這才急勒韁繩,驚著了兩位主子。
本沒什麼大不了的事,蕭容昶吩咐他繼續駕車。
可等垂眸一看,竟發現眼睛都紅了,似乎是被剛才的顛簸驚嚇到。
“殿下,這就嚇著了?”這副突如其來的脆弱姿態,令他心里一,同時又有些好笑。
方才還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現在又像個無助的小孩。
沁嘉也不想表現得這麼氣,可心里又不有幾分后怕。
是第一次懷孕,哪曉得要注意些什麼,大夫只說讓好吃好睡,可萬一摔了跤呢……
接著朝他上狠狠打了下,氣急敗壞道:“你這什麼破馬車,上來就顛得本宮難,本宮哪兒都不去了,現在就要回府!”
“殿下,到底怎麼了。”蕭容昶見緒激,以為是不想看見自己,抑道:“如今幕后主使還沒抓到,臣不能放你一個人在外面。”
沁嘉有些無力的靠在馬車壁上,覺馬車比先前平穩些了,悶悶的不再說話。
“這是大理寺今日審訊的卷宗,殿下看看吧。”蕭容昶遞上卷宗,吩咐車夫直接去公主府。
沁嘉接過卷宗,一目十行的看完了。
原來早上帶兵闖的那人,是霍國派在京中的細作,已經潛伏了十多年,這次被揪出來,還讓大理寺順藤瓜摘掉了他們在京中的大本營。
單為了揭發五皇子的死,就將埋藏十多年的細作暴,只能說明,此事必定還有后招。
目前所查,只能說五皇子的死有蹊蹺,且與霍國某位權貴有關,至于在京中是否有人跟霍國里應外合,目的究竟是什麼,還有待繼續查證。
待馬車停住,沁嘉剛要開簾子下去,卻被他抓住手腕。
蕭容昶穩住心神,俯到耳邊道:“殿下,那藏在暗的人十分棘手,臣心中有幾個懷疑對象,如今正打算布局引蛇出,這段時間不能常來看殿下,您千萬珍重。”
“你……想做什麼。”沁嘉心里有些不安。
“殿下只要知道,臣永遠是殿下的人,至死都是。”他突然笑了笑,挨著的臉頰過去,忍住沒有去親。
待看清他眼中森然之意,沁嘉心中一驚。
他最近一連串的作,究竟是在謀劃些什麼。
“我不知道。”沁嘉語氣有些猶豫,微微蹙著眉,目落在他清冷俊雅的眉眼上:“蕭容昶,你別自以為是了。”
“本宮實話跟你說了吧。”沁嘉輕吸了口氣,單手開了簾子,下意識想要逃避這樣的場景。
輕飄的言語,隨風送進他耳里。
聲音太小,導致他疑心自己聽錯了,可那句話反復回旋在他腦子里,讓他最終確信。
孩子……是他的。
蕭容昶半天沒彈,待回過神來,馬車上竟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側唯留下一縷清雅的茉莉香,他深深吸了口氣,沉聲吩咐道:“掉頭,回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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