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火車前, 還發生了個小曲。
位頭發花白的老一直盯著周秋萍看,就在下意識地想自己的臉時,老終于大著膽子開口了∶"是你吧?同志,還記得嗎,去海城的火車上,你和解放軍同志告訴我去兒醫院找大夫救我孫兒的命。"
周秋萍愣了下,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對方到底是誰。
那老已經激起來了,手拿自己的包裹,一個勁兒往懷里塞∶"就是你,我記得呢,就是你跟解放軍同志。你那會兒頭發這麼長。"
原本不敢認,因為那會兒的姑娘看著特別樸實, 眼前的人卻特別時髦,一看就很洋氣。
可看到旁邊的解放軍,老人就敢肯定了,絕對就是。
老太太緒激,滔滔不絕∶"多虧了你們啊,要不是你們指路,我家妮兒就沒命了。海城的大夫就是厲害,藥一用啊,就好了。"
周秋萍看到旁扎著羊角辮的小姑娘,這才反應過來,哦,原來是那一家子。
第一次去海城出手國庫券的時候,在火車上到了這一家人帶孩子去看病。
小姑娘有點害差,手抓,要跟阿姨道歉, 也抱著的,人躲在后面,只敢出腦袋地看。
周秋萍笑著了的頭,發自心地開心∶"真好,人長好了,小臉紅撲撲的,看著真神。"
記得那會兒這姑娘又瘦又小,看著就不好。
陶激得不行∶"就是啊,上次去看的時候大夫就說了,已經好了。這次再去做個復查,等開學就能上學了。你真是我們家的救命恩人啊。大明,翠琴,快過來,這是咱家的救命恩人。"
孩子的父母跑了過來,媽媽作勢就要給周秋萍跪下磕頭。
嚇得周秋萍趕打住∶"別別別,我又沒做什麼,我也不會看病啊。是人家大夫厲害。
這話這家人贊同,那個醫院的大夫是真厲害。本來他們家還以為就算有藥,那藥也不是他們老農民家能吃得起的。結果藥便宜的很,還特別好用。
周秋萍與有榮焉∶"那當然了,人家教授那就是天才。"
周圍有旅客好奇∶"什麼教授啊?看什麼病的?"
"白病。"陶熱地介紹,"大夫可靈了,真給我孫兒看好了。
周圍人驚訝∶ "白病也能看啊? 那幸子咋就死了呢?"
周秋萍覺好囧啊,只能解釋;"幸子那是好些年前拍的電視了,那會兒還不會治呢。這是咱們中國醫生發明的方法,日本人也不會。"
大家愈發熱,你一言我一語追著問。
陶一家人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們家小孩生了病,他們明白上同樣事的人家有多痛苦。要是有人聽說了,也得了救,那可是大大的功德。
周高氏聽到現在,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倒不覺得兒多管閑事,如果是,也不可能不開口。
只奇怪∶"你怎麼知道的呀?"
周秋萍隨口回答∶"我那會兒不做買賣了嗎?我也是聽人家說的。看病這種事,可不得運氣?"
周高氏念了聲佛號,連連點頭∶"幸虧你說了,不然這麼小的孩子,怪遭罪的。"
大家伙兒正議論紛紛,突然間響起一聲冷笑。
一個穿大,脖子上圍著許文強同款白圍巾的男人出了譏誚的笑∶"吹牛也要有個底。日本人都治不好的病,中國能治?別開玩笑了。口口上國的夢早該醒了,這個國家有多落后,你心里都沒點數嗎?
陶正跟人分治病的心得呢,聞聲就不高興了∶"你這位同志怎麼講話呢?看好了就是看好了,我孫兒就是治好了病!"
"我看你也一把年紀了,做人不要太缺德。拿小孩子騙人,要不要臉?還中國大夫多厲害呢,中國有醫也就是幾十年的事,能治好什麼病啊,冒還是發燒?醒醒吧,睜眼看看世界,別做夢了!中國人還造藥吹牛放衛星還差不多。"
這話周秋萍可不聽了。
認真地看著這義憤填膺的男人∶"同志,你得白病了?"
男人立刻跳了起來,原本看著還斯文的面孔顯出了猙獰∶"你說什麼呢?"
他旁邊的一位士也皺著眉∶"哪有這麼咒人的?你也太缺德了。"
周秋萍雙手一攤,滿臉無辜∶"我還以為你去看的那位教授,沒治好,覺自己被騙了呢。你-沒得白病,二沒去治病,你憑什麼說中國人就治不了白病?看你的年紀,真理標準的大討論應該參加過呀,不知道是什麼嗎?就是你不能與時俱進,那偉大的as也早就告訴我們,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啥都不曉得,你憑什麼大放厥詞?來中國只有幾十年的醫呢,合著扁鵲、華佗都管你叔啊? 你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嗎?沒有上千年的醫,你祖宗是怎麼活下來生的你呀?"
旁邊有人笑了起來。
陶拉出了自己的孫兒∶"我們家妮兒就是在海城看好的。跟我們妮兒一樣的,還有別的小孩,也好了。我們不曉得咋回事,你曉得啊?還我們中國造不出藥來,你不是中國人啊?"
男人出了輕蔑而嘲諷的神,自鳴得意∶"我馬上就去國了,到了國,就不用跟你們這些愚蠢的人呼吸同樣的空氣,我終于自由了!我們繼續在這骯臟而落后的土地上自欺欺人吧。"
周秋萍懷疑這人是從話劇舞臺上跑下來的,否則為什麼不說正常人會說的話,他有表演型人格嗎?
認真地看著對方,真誠地給出祝福∶"恭喜你,千萬別回來。"
男人輕蔑地掃了一眼,活像只打鳴的公;"我當然不可能回來了,我會永遠留在自由、開放、包容的國家,絕不回來。求我也不回來。"
"神經病才求你了,真當自己是什麼東西了!"周高氏本來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一直沒吭聲,這會兒終于忍無可忍,"早滾早好,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貧。"
結果那男人趁機攻擊∶"對,狗才不嫌!"
"你說什麼?!"
候車大廳的喇叭適時地響了起來∶"旅客們請注意,開往海城的列車就要進站……請乘坐……."
原本還在圍觀看熱鬧的旅客們立刻,趕去檢票進站。
劍拔弩張的雙方也被人散了。
周高氏氣得滿臉通紅,一疊聲地罵∶"看他還像個面人,怎麼這樣不要臉?連祖宗都不要了。"
陶也附和∶"就是!沒良心的東西,長得倒像個面人,說話全是放屁。"
旁邊還有人羨慕∶"去國的啊,真好,我聽說國可好了,跟天堂一樣。"
周高氏要發火,后面的人催他們快點走,愣是把的火氣給憋了回去。
何謂之前一直忙著帶兩個孩子玩,只聽了只言片語,這會兒問明白了事經過,惱火得不行∶"狗日的,就該把他丟到朝鮮戰場上去。全他當二鬼子。"
雖然現在社會上特別流行追捧國,認為國人放的屁都是香的。誰讓人家發達人家有錢。
為了出國,多大姑娘嫁外國老頭。別說國,只要是外國,大城市的姑娘啊,也都嫁。
城里人嘲笑農村姑娘為了農轉非,但凡是個男人都要了。可在出國這事兒上,們表現得也不比農村人面。
但是,還沒出去呢,飯碗還沒放下呢,就這樣罵娘,真是狗娘養的。
周秋萍這邊的人義憤填膺,白圍巾男人那頭也氣憤不已。
丁妍抱怨自己的同事∶"好了,你都要走了,為什麼要跟別人吵? 非要節外生枝嗎?''
白圍巾男人眼睛瞪得跟銅鈴一樣∶"我說的都是事實。呵,我倒是忘了,你丈夫居高位,你是太太,你是特權階層,當然覺得什麼都好。"
丁妍氣紅了臉,他們一塊兒過來送朋友出國,不過是去了趟廁所的功夫,回來就看到這人在公共場合跟人大吵大鬧,難道他就不覺得有辱斯文嗎?
白圍巾男人高傲地抬起頭∶"斯文?面對有文化的人才可以講思維。你覺得這片土地有文化可言嗎?有,傳統的落后的黃文明,全是泥沙,早就該摒棄了,我只想擁抱先進的藍文明。"
田薇皺眉∶"那你也不要這樣吵啊,你還是大學老師呢。"
剛才大家都指指點點的,都覺得丟臉。和一群土包子有什麼好辯論的?他們懂什麼?他們能想象的,不過是皇帝下田要用金鋤頭,又怎麼知道什麼是先進什麼是文明呢?
田薇瞥了眼那一家土包子,突然間目落在周秋萍臉上,覺難以置信∶"表姐,是周秋萍嗎?"
這人換了個新發型,頭發變長了,披在頭上,略有些卷曲,卻又不是大波浪卷,看著跟香港明星似的。
那一打扮,又時髦又致,看著就像有錢人。
田薇心中涌出了一種難言的嫉妒,因為周秋萍穿的那件大,也在百貨商店看到了,掛牌500 塊呢。想買,卻掏不出這麼多錢。
憑什麼呀?周秋萍算什麼?一個三產公司的臨時工,一個鄉下來的離婚人,還帶著兩個拖油瓶,居然活得這麼鮮亮麗。
另一位男教師來了興趣,順著的視線看過去∶"這位就是周秋萍士?"
田薇沒好氣道∶"人家看不上你,李老師,人家馬上就去深圳了。"
李承志微微笑∶"深圳也不錯呀,深圳大學正在到招人呢,工資可比師大高多了。
白圍巾男人嗤之以鼻∶"幾百塊錢在你眼里就是高工資了,要是在國,一天就能掙幾百塊。"
李承志沒反駁對方,反而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恭喜你,終于功離苦海。我相信你一定能夠留在自由的世界里。"
候車大廳的喇叭又開始催促大家排隊檢票進站。
白圍巾不敢再跟同事多寒暄,立刻拖著行李箱,匆匆忙忙地跑了。
眾人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都難掩羨幕。
多好啊,出國了,他功出國了,奔去了一個天堂般好的地方。
國有多好?
這麼說吧,大山者旯里的土包子跑到北京城里去,肯定會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不敢想象世界上居然有這麼漂亮好的地方。
現在的國對國人而言,震撼程度比北京城對鄉下土包子還要強烈100倍。
那是一個隨便一小旅館,24小時都有熱水可以洗澡的地方啊。那里你隨手拿起床頭柜上的電話就能打到全世界100多個國家和地區的地方呀。
這在國,連想都不敢想。
檢票流程結束了,乘坐開往海城火車的人離開了。
他會從海城坐飛機,直接飛向偉大的利堅,從此擁抱明與希,州上康莊大道,過上真正的幸福生活。
田薇不舍地收回視線,懊惱可以出國的人不是自己。
其實現在也能辦自費出國手續,可那費用實在太高了。況且到了國外,什麼東西都貴,如果沒有足夠的金錢,又該如何養活自己呢?
的目掃過李承志的臉,準確地捕捉到了對方難掩的羨慕,立刻嗤笑∶"是不是希去的人是你呀?我倒是有個好主意。你前妻不是已經拿到綠卡了嗎?讓和那個老外離婚,然后再跟你復婚啊,也把你帶到國去。"
李承志反相譏∶"你不想去嗎?其實你要去的話應該會更簡單。直接嫁個外國男人好了,立刻就變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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