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在心里冷笑,看上去有這麼善良嗎?看來只要被認定的是守規矩的老實人,就注定有人上趕著找事。
收回目,啞著聲音問馬紅生的兒子∶"你要給我們家當孫子嗎?我們家可不養外人。"
馬紅生的爹媽一噎, 他們老馬家的種,除非家里死絕了,否則怎麼能讓別家養。
可能把馬紅生這種貨當寶的,那也不是凡,人。馬家老兩口相當豁的出去.居然直接摁孫子的腦袋∶"小寶,你給磕頭,以后這就是你家。"
周秋萍直接鼓掌,一本正經∶"好!趁著今天都在,把他上族譜吧, 正好過繼給我家。"
聲音不大,周圍人卻跟聽到炸雷似的,直接被轟得頭暈眼花。
開,開什麼玩笑,哪有這種事。
周秋萍卻煞有介事∶ "正好,走了一個小寶再來一個小寶。"
大大爹都忍不住要開口勸別犯糊涂時,突然間, 一個小影從泥屋里沖了出來,直接推倒了馬小寶∶ "我才是周家的孫子,周家都是我的!"
村民們目瞪口呆,就瞧見周小寶跟只被搶了骨頭的狗患子一樣,兇狠地跟馬小寶撕打到一塊。
馬小寶也是家里的心肝寶貝啊, 怎麼可能呆站著挨打。很快,兩個小孩打了一團。
周秋萍快步走到泥房邊上,招呼站在旁邊的周偉兄弟;"大哥二哥.有個事麻煩你們.這房子要垮了,我怕倒了砸到人會出事,干脆推倒了重新蓋個磚瓦房吧。"
留著這屋子是禍害,要是周小寶以后都賴在里面,萬一有什麼事,家還扯不清楚呢。
周偉反應快,立刻接話∶ "好,推了吧,早該蓋個新房了。"
他們一發話,周圍人都附和∶"是該推倒了重蓋。"
一時間,大家伙兒議論紛紛,有人說干脆再起棟小洋樓,索讓周家兩個丫頭一人一棟樓。居然迎來了一片附和聲。
怕啥,周家有錢,又不是掏不出蓋樓的錢。
周偉拉著他哥∶"走走走,趁著今天干脆把東西都搬過去,把房子推了吧。"
氣得大爺爺拍大罵∶"你們要作死啊,大年三十推房子。"
周秋萍聲音綿綿,氣勢卻不輸人∶"I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新年新氣象,干脆蓋新樓。
拿出之前周偉給的分紅,當著大家的面塞給對方∶"哥哥們,我不舒服,扛不住,蓋房子的事我就全拜托你們了。"
說話時,還搖晃了兩下。要不是余眼明手快,趕沖上去扶住人,就摔倒在地上了。
大大爹發話∶"秋萍,你不舒服就趕躺著去,別吹風。"
周秋萍勉強笑∶"大爹,我扛不住,我要去醫院看看。"
周高氏也回過神來,立刻接話∶"對對對,去醫院,趕去醫院。你們一家黑心爛肺的東西,害得我秋萍這樣,你們還有臉過來!"
周家人已經吃完了年夜飯也拜祭過祖宗和菩薩,留不留在家里無所謂。
雖然按照規矩,大年初一后人得上先人的墳,但周高氏這會兒也顧不上了。又沒過死人的福,現在活人都管不過來了,還理死人?
老太太一揮手,當即定下∶"走,上醫院,上大醫院,用好藥!"
大伯娘隨口接話∶"去吧去吧,放心,家里有我們呢。"
兩個兒媳婦外加孫兒多有眼力勁兒,立刻捋起袖子幫忙收拾小樓的堂屋。倒把周秋萍一家得不上手。
周高氏也不和人爭了,直接收拾包裹,跟余一人抱起個丫頭,鉆進了轎車。
這過程中,馬家老兩口一直在扯周小寶。兩個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老東西,竟然聯手打周小寶。
旁邊人看不過去想攔著,周小寶咬牙往前沖,直接將馬老頭撞了個屁蹲,摔得老頭癱在地上久久爬不起來。
這年頭還不流行"不是你撞的,你為什麼要去扶?",村民見狀,七手八腳地過去攙扶馬家老頭。
馬家老太太立刻拍著大哭∶"周佳這是要死人哦,人家過得氣派,不給人留活路哦!"
一邊哭一邊醞釀緒,準備來把大的。
結果還沒等拍著大站起來,臉上就噴到了一溫熱的氣,深吸一口就頭暈眼花。
待到暈暈乎乎地爬起來,汽車已經開走了。要拉著算賬的周家人居然就這麼跑了,完全當他們一家三口不存在!
馬老太一口氣沒過來,站著咳嗽了好幾聲,再抬眼往前看,連轎車都變了遠遠的黑點。
拍著大嚎啕,要求周家人給個說法。
大伯娘拿著周高氏給的鑰匙,理都不理又哭又喊的馬家人,,只抬頭奇怪地問大家∶"你們不回家吃年夜飯嗎?天這麼冷,菜都要凍了。"
原本圍著看熱鬧的人趕散開,生怕馬家賴上。看熱鬧這種事,不牽扯到自己上才熱鬧。一旦了自己的事,那可就完蛋了。大過年的都過不好。
也有膽兒閑的沒事干的人,嘻嘻哈哈∶"不著急,咱吃過飯了。"
還有缺德冒煙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居然在邊上攛掇∶"哎呀,馬家嬸子,你們在這兒嬰有啥用?趕的,坐車去城里呀,晚了可來不及了。"
這人一邊說一邊笑,快活的不得了。
周家兄弟看了他一眼,扯著嗓子道∶"要沒事做的人,幫忙推了泥屋吧。算半天工,每人三塊錢。"
哎喲喲,這工錢可不了。現在給人蓋房子,大工才5塊錢一天呢。立刻有人積極響應; "算我一個,反正也沒啥事干。"
鄉下地方嘛,連個電視機都沒有,過年除了喝酒打牌還是喝酒打牌。與其花錢不如掙錢。
看看人家周家母,孤兒寡母的,當初誰看了不在心里嘆一聲氣∶怎麼辦哦?這娘兒倆還帶著兩個孩子,日子可怎麼活下去?
結果呢?人家一天過得比—天好,一天比一天滋潤。小樓房蓋著,小車坐著。現在—張,直接又起新房子了。
現在鄉下蓋房可是大事,不說幾萬塊錢的小洋樓,就是幾千塊錢的瓦房,也要一大家子節食攢上10年8年,才能拿出這筆錢。
可人家好了,說的不中聽的,蓋房就跟蓋豬圈似的,一點力都沒有。
為啥這麼氣派?不就是人家能掙錢嗎?掙錢才是道理。
大家接二連三地開口報名要求干活,舊年一個勁兒攛掇馬家人繼續去城里鬧的二狗子也跟著吆喝∶"偉子,算我一個,喝酒管夠不?"
周偉頭都不抬,直接拒絕;"人都夠了,我看二狗哥你忙得很,還要進城,就不麻煩你了。"
二狗子滿臉茫然∶"我進啥城呀?我進城干啥?"
周偉一本正經∶"你不是要帶著馬家大叔大嬸進城嗎?趕的呀,省得天黑夜路不好走。"
二狗子訕笑∶ "我帶他們干啥?又跟我沒關系。"
周偉奇怪∶ "你不帶路,人家上哪兒知道怎麼走?"
他在心里罵,還tmd知道跟你沒關系呀。那你上下的都長顛倒了嗎?說話跟放屈似的,一個大老爺們比人還碎,天沒事找事!
給周家添堵,還想掙周家的錢,你臉咋就這麼大呢?
二狗子還想找人幫自己說話,可周偉一口咬定只要這麼多人,還滿臉為難地建議∶"要不二狗哥你問問其他人,誰愿意把名額讓給你,大家就開始上工吧。"
原本想做便宜好人的人,一聽這話趕閉得跟蚌殼似的。開什麼玩笑?在鄉下,能給小孩一塊錢歲錢就夠面的了,到手的三塊錢,他們憑什麼讓給其他人?
二狗子跟他大哥歪纏,想要拿下名額。
他大哥是個老實頭,眼看磨不過就要答應。可他大嫂不好惹呀,早就煩死了這個人嫌憎的小叔子,直接站在大門口就罵。罵自己命苦,罵公公婆婆偏心,罵丈夫不管家里死活,罵丈夫把弟弟當兒子養,都不知道弟弟是應該管他哥還是爹。
最后的話可誅心了,說的婆婆跟丈夫有一似的。
一時間又鵝,有人勸,有人笑,大家都忙著看新的熱鬧。本來風頭無兩的馬家人都被得退避三舍,在邊上哭喊都沒人搭理。
他們有心想強行賴在周家,可惜周家大門鎖,本沒給他們留下進去的門。
他們還要翻墻,結果周偉已經帶著人開始拆泥屋的門,掀起的灰塵迷了馬家人一臉。
周小寶發出一聲嚎啕,死命往泥房沖,里大喊大∶"這是我家的房子,不許我家的房。"
雖然他外公外婆舅舅舅媽還有叔叔嬸嬸都告訴他,周家的一切全屬于他。但這一個冬天的遭漕遇,已經讓他明白,也許他唯一能留下的就是這間泥屋。
為什麼連泥屋都不給他呢?他們明明已經有那麼多了,為什麼什麼都不留給他?
周小寶哀嚎著,撕扯著,拼命往前沖,試圖阻止大人推倒泥屋。
可是大人們嘻嘻哈哈地抱住他,讓他無法彈。
"轟"的一聲,支撐房屋的柱子倒了,泥屋分崩離析,變了一灘廢墟,碎得徹底。
好像從來都不曾有間屋子。
就眼周小寶一樣,似平他從頭到尾都沒當過周家的過繼孫子,也不是周家的寶。
人家認的時候,你就是寶貝,是周家的頂梁柱。
不認的時候,你不過是爛泥,誰都能踩上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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