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這麼說校長!”旁邊有學生忍不住了, “要不是校長,我還在家里做家務,照顧弟弟, 我連字都不識幾個!”
顧棠眼睛微瞇, 角微翹, 氣勢立即就出來了, “我告訴你, 你能上學全靠我的嫁妝,你要激也應該激我, 而不是謝這個竊賊,這個騙子!”
“可是校長是在做好事。”旁邊有個男同學也出聲辯解道:“他是好心。”
顧棠看了前頭說話的學生, “我問你,你家里人讓你做家務的時候,理由是不是為你好?讓你多干點活, 也要學會照顧孩子, 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不至于手忙腳?”
“可不是為我好!他們就是想榨我!”
顧棠同意這一點, “那你能反抗,我不能要回我的嫁妝?”
同學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駁,又來上一個男同學, “你的嫁妝被賀校長用在了更有用的地方, 難道不比放在箱子里發霉更好?你也在為教育事業做貢獻!”
“我想做貢獻我會自己捐錢,而不是被強迫!你們這些人,當了竊賊還要咄咄人,真是人開眼了。”
顧棠又道:“按照舊法, 你們了他騙來的錢,是要被連坐的。當然你們都是學新學的,一個個都不認舊法, 那麼按照洋人的法律來說,夫妻共同財產,這座學校是有我一半的。”
賀都志想說話,卻被楚玉原拉住了手,楚玉原道:“顧姐姐,你有什麼不開心的沖我來,這些孩子是無辜的,他們好不容易有學上,你不能剝奪他們識字的權利。”
“楚老師說得對!”
“我們要上學,我們要識字!”
“打倒封建糟粕!”
司機跟王媽嚇得立即站到了顧棠前,在學生嘈雜的喊聲中,顧棠反問道:“賀都志,這就是你的答案?你藏在人后,藏在這一群孩子后,靠著你的姘頭煽這些十五六歲的無知年,你自己敢不敢出來說一句話。”
賀都志猶猶豫豫迎著頭皮站了出來,“顧棠,我們不可能的,我喜歡的是楚玉原,我不喜歡你。”
“那我的嫁妝呢?”顧棠厲聲問道。
賀都志看了一圈,道:“我謝你當年對我的幫助,可是我們真的不合適,你的嫁妝……你的嫁妝換來了這片大地的覺醒,換來了知識的傳播,你應該到高興才是。”
顧棠角一翹,緩緩地環視一圈,“你們以為聲音大就占理嗎?”那還要法律做什麼?
顧棠轉,司機跟王媽急匆匆跟著離開,后還傳來不人的竊竊私語,聲音還都大,就是說給聽的。
楚玉原:“都志,我們一定會功的,師夷長技以制夷,這片土地一定會有更多人覺醒的。哪怕就是顧姐姐,等將來明了事理,也一定會理解你的。”
賀都志:“你真的太好了,沒有你日日夜夜的鼓勵,我可能早就堅持不下去了。只想著相夫教子,的格局太小了。”
還有不的學生。
“……最后是在威脅咱們?”
“能怎麼樣?法不責眾,咱們這麼多人呢。”
“我喜歡上學,我才不要學校被那個封建婦人搶走呢,那我們豈不是要學三從四德,繡花織布了?”
“對!思想老舊,怎麼能跟得上這個新時代?”
當然也不是人人都能被楚玉原煽的,也有人小聲道:“可是……真的好慘,嫁給校長之后什麼都沒了。”
“也可以去找自己的新生活啊,皇帝都下臺了,總不能守著舊例不放吧?”
“說跟賀校長親七年,那豈不是……”
“這種舊式婚姻我是不承認的!不過就是登個報的事,一別兩寬各不相干,這就沒關系了。”
顧棠上了車,王媽轉頭道:“姑娘,咱們……去哪兒?”
“回賀家。”
車子再次發,王媽言又止的回頭看好幾次,只是見閉了眼睛休息,也不好多說什麼。
上輩子原主就是這麼來找賀都志的,然后被楚玉原煽著學生一頓諷刺,還拉著國家大義道德綁架,原主直接被罵哭。
非但沒要回嫁妝,第二天就被登報離婚了。
當然賀家二老是不承認的,勸原主說什麼男人外頭有一兩個人無所謂的,就是個玩意兒,你是正房大太太,們都是姨太太。
礙于時代限制,原主就這麼被糊弄住了。
當然賀家二老的本意也是為了嫁妝,兩萬兩的嫁妝,那得掏空賀家家底兒了。
原主就這麼被糊弄了一輩子,留在賀家老宅郁郁而終。賀都志跟楚玉原反而了反抗封建迫,致力于教育事業的有為人士。
原主記憶里最深的一段,就是他們兩個接采訪。
賀都志:“對的,當年我家里也有一個糟糠之妻,我一直很尊重的,我們沒有任何基礎,我也沒有過。結婚第二天我就去留學了,用行表明了我的決心。”
楚玉原:“我見過顧姐姐的,人很善良,很溫,當年我們離開的時候,還給留了200大洋,足夠支撐幾年的生活了。”
拿了兩萬兩的嫁妝,最后留給兩百大洋,還要讓恩戴德。
原主的愿有三個:
第一,要比他們活得彩。
第二,要讓他后悔。
第三,要有自己的事業。
“等一下。”顧棠道:“不回賀家,今天住在城里,明天再回去。”
“這……”王媽有點猶豫,顧棠道:“住租界,安全一點,找個大飯店,也讓你們看看十里洋場是什麼樣子的。”
這話說得司機興趣了,還來勸了一句王媽,“晚上回去其實也不安全,到家天得黑。”
到了大飯店,顧棠要了個套間就進去休息了,司機一副出去看熱鬧的表,王媽叮囑兩句,“別惹事兒。”
司機道:“您想想我一月才幾個大洋?我想惹事兒我也沒能力啊。”
顧棠一個人靠在里間,原主有兩個技能。
第一個是祖傳的,玄學大師,風水面相擇吉解夢等等都會一些。
第二個是被困在賀家老宅的時候自己學的,剪窗花,刺繡,尤其是刺繡,細得連繡線都看不見,影明暗十分真,什麼花鳥魚蟲都能以假真。
既然想要活得彩,那就兩個技能都要用上,一個針對鄉紳,一個針對洋人,兩邊都不落下。
顧棠打定了主意,也了王媽出去逛了,在租界這種地方,幾乎是走兩步就能看見巡捕,治安好得不像話。
顧棠還想去紅玫瑰歌舞廳看看的,只是王媽怕是接不了,那就等自己的時候再說。
與此同時,賀都志跟楚玉原也在談論著顧棠。
“賀校長,你不如登報跟離婚吧?”辦公室里,楚玉原故意大聲道,有點想求認同的覺。
不過辦公室里的老師們年紀都不小了,都是明事理的人,雖然沒幫著顧棠說話,但是也不像學生那麼容易被煽,教國文的曹老師端著茶杯起,笑瞇瞇道:“我去開水房接杯熱水泡茶。”
辦公室里其他幾個老師立即也跟著一起站起來,“我要泡咖啡,同去同去。”
“我去支煙。”
“曹老師,你這泡茶不能用開水,開水溫度太高,泡茶要用85°C的熱水。”
邵老師從辦公桌里拿出個溫度計來,“洋人的東西,咱們試試?”
轉眼間辦公室就安安靜靜了。
賀都志看了楚玉原一眼,放下手里的筆,“楚老師,上班時間,不要說私人的事。”
“都志……”楚玉原這麼一,賀都志就了。
“我覺得還是要盡快空出一間屋子當校長辦公室的。”賀都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掃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辦公室,外頭也安安靜靜的連個腳步聲都聽不見。
“我是一直想跟離婚的。”賀都志道:“你是知道我的,可是當年畢竟資助我去讀書,這學校也用了的銀子,這筆錢我不還清,我總是心有愧的。”
“我跟你一起還!”楚玉原道:“一年還不清我們還兩年,不行就三年四年,我們總能還清的,我們兩個人一起斗,總比你一個人默默忍耐的好!”
賀都志看了一眼,“可能要還很久,你知道的,咱們一個學生只收35個大洋,這些老師們一個月就要一百個大洋,還有房租等等,頭兩年的剩余不多。”
“我知道,我愿意跟你一起苦!”楚玉原哀求著看著賀都志,“都志,我……難道你不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嗎?總不能讓我一直吃藥吧?”
這句話終于賀都志下定了決心。
他雖然出國留學七年,但是某些方面還是很傳統的,不孝有三無后為大,他都二十五了,家立業,他也該有個家的。
“好!我這就去登報。”賀都志起,去保險柜拿了二十個大洋。
楚玉原跟在他后,看見他才拿了二十個,小聲勸道:“都志……既然要登報離婚,那不如多登幾份,免得時候有人找借口說不知道。”
賀都志一聽在理,直接拿了一百個大洋出來,“青年、進步、斗、正義,這四個最大的報社都登!”
楚玉原終于放心了。
第二天一早,顧棠往報刊亭門口這麼一掃,笑了。
“……一別兩寬各不相干……”
這四份報紙怕是要花到一百個大洋了。
“他拿我的銀子跟我離婚?老板,這四份都要。”顧棠拿了報紙就上了的小轎車,“現在可以回賀家了。”
看不鬧個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