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恩寺后罩房里，瑞珠還沒有睡覺，正在補服。邊躺著三個年紀與仿佛的孩，都是被救濟回來的孤兒。忽然的耳朵了，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下床打開門，驚喜地低聲喊：“哥。”

　瑞和走過來朝笑笑，的頭：“怎麼還沒睡，了嗎？”

　“沒有，今晚我喝了兩碗粥，哥，你喝水吧。”瑞珠把一個豁的茶壺遞給他，“我放在被子里，還暖著呢。”

　“好，哥這就回去喝。你早點睡，明早哥帶你出門去。”

　瑞珠小聲問：“沒關系嗎？我可以出門嗎？”

　“當然可以了，以后瑞珠還要去上學呢。你想上學嗎？”

　“想！娘以前說，讀書是很好的事，爹還說，要送哥你去學堂的——哥，好想爹和娘啊，如果他們還在就好了。”

　聽妹妹說起父母，瑞和忍不住傷。徐家原先家境不錯，他聽父母說過，曾祖父還考過秀才呢，后來祖父大煙，普通家庭本負擔不起，本就不厚的家業徹底敗了。父母是經人介紹親的，婚后他娘在家相夫教子，他爹在外頭擺攤賣雜貨，他從會走路時就開始到攤子上幫忙，客人見他長得小甜，常來顧。他娘說了，以后家里攢了錢，就送他去學堂讀書認字，但沒等到那一天，他爹先沒了。地混混強收保護費，父親被強推了一下，就是那一下磕到頭，沒流，卻當天晚上就沒了。他娘悲傷過度，也跟著病倒了，雪上加霜的是，那一年遇上了難得一遇的雪災，娘覺得自己好不了活不了，只好將他們托付給親戚。但轉頭，親戚就把他們賣到戲班子里。在戲班子里的日子也不長久，某一天有很多兵帶著槍沖進來，說是戲班子頭牌唱戲時刺殺了某個大，戲班子所有人都要蹲大牢。

　糊里糊涂的，瑞和死死抱著瑞珠，在人群中被推搡著帶走了。事后來怎麼解決的，瑞和不知道，只知道有一天他們被趕出來，被牙行帶走，轉頭就被賣到李家做下人。

　仔細想來，那真是好久遠的事了。

　“好了別想了，先回去睡覺吧。”

　看著瑞珠關上門，瑞和才到隔壁的男孩子住的房間去。同屋子的人早就睡著了，他輕手輕腳換好服躺上去，就著院子里燈籠的看著黑乎乎的房梁，片刻后才閉眼睡下。

　瑞珠抱著甜甜的夢想陷夢鄉，第二天聽著爬下床。

　吃過早飯后，瑞和就帶瑞珠出門了。他們先到城里某個牙行，牙行外頭掛著歪歪斜斜的“人才招聘公司”幾個字，里仍跟舊社會一樣做著人口買賣的活計。瑞和在攢夠錢后來這里找中人幫忙，從李家哪里贖回自己的賣契約，他想讓他和妹妹從到心都解除奴隸契約，獲得自由。中介費兩個銀元，贖錢一個銀元，中介將這事辦得妥妥當當輕輕松松，甚至都不用驚李太太，管家出面就給辦了。

　“這就是咱們倆的賣契嗎？”兩人坐在巷子里翻看新鮮拿到手的賣契，瑞珠不可置信地翻來翻去，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雖然還不懂得什麼是追逐自由的滋味，更加不懂什麼解開封建錮束縛等大道理，但本能覺得驚喜激。

　、和哥哥都贖了？

　“是啊，以后我們就自由了，你不用怕走在路上被李家人認出來，不用拍他們會把我們綁回去打。瑞珠，以后沒有人能打我們了，我們都是自由人，想要過什麼日子就過什麼日子，你想過以后要做什麼嗎？”

　幸福來得太突然，瑞珠的臉蛋都是紅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做什麼都好，我要跟大哥在一塊！”

　瑞和的頭：“那好，那大哥給你安排。我跟顧先生談好了，以后你就在慈恩寺讀書，讀幾年，等你大一些了，大哥賺的錢夠多了，我們就到外頭買房子住，哥再送你到外頭的學校讀書，以后你考大學，做大學生好不好？”

　“嗯！大哥也一起讀！”

　“大哥不讀了，大哥都學會了，不用再讀了。”

　這一天，是瑞和最快活的日子。大哥帶到逛，在飯館吃飯，到街上買小吃，買頭花，他們還看了鬧市里的耍猴戲，哥哥給了兩塊銅板，被珍惜地放進一個比還矮一頭的娃端著的盤子里。

　他們離開時，瑞珠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見一個男人一掌打在那娃臉上，矮小的娃摔到地上卻不敢哭，抱著盤子立刻爬起來，舉著盤子對圍觀的人笑：“哥哥姐姐叔叔阿姨，給點打賞吧——”

　的眼淚忽然就掉了下來。握住哥哥的手，喊了一聲哥。

　“怎麼了，了？”

　搖頭，又回頭看了一眼。瑞和順著的視線看過去，明白過來：“你覺得們很可憐？”

　“嗯，我看見有人打了，現在卻還要笑。哥，好可憐。”

　瑞和的頭：“你想幫助嗎？”

　瑞珠眼前一亮，但很快搖頭：“我沒辦法幫助。”還明白，剛才給的兩塊銅板，不可能到那個妹妹手里，就像和哥哥以前在戲班子里一樣，雖然那個時候還小，但仍記得哥哥也曾經抱著盤子到臺下找客人們求賞錢。那些賞錢，哥哥不能擅自保管一分，全都要給老班頭。

　“你現在沒辦法幫助，以后有能力的時候，你就能幫助他們了。”

　“真的嗎？哥，我要怎麼做才能有能力？”

　“你要先健康地長大，然后學本事，我中午不是問你以后想要做什麼嗎？你可以繼續想，在想出來之前，你可以先上學，書本里的知識能教你怎麼思考，怎麼確定人生的方向。等你想明白了，你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兩天后，瑞和到富人區某個獨棟小樓拜訪，報上姓名后門房將他接進去。

　“爺正在吃早餐，你先到小廳里坐一下吧。”

　瑞和謝過，坐在小廳里等他的學生。

　沒錯，他之所以辭退西餐廳的工作，是因為他找到新活兒，做外語家教老師，因知道他家境貧寒需要用錢，所以特例給他薪資日結，一天一塊大洋。

　西餐廳只是他一個跳板，他瞄準的目標是來那里就餐的客人。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一番挑細選，他在這家人第二次來就餐時特地表現，最后遂自薦做客人家八歲孩子的外語家教。當時這孩子的父母都很吃驚，但經過一番考驗，他們心了。他們本就有意送孩子去國外留學，尋了幾個外語老師來給孩子補課，但效果并不好。自薦的服務生口語特別流利，年紀又只比自家孩子大幾歲，也許小孩子跟打孩子能更合得來一點，取得好效果呢？瑞和又主提出可以試課，月休時去了一趟，當即夫妻就定下來，讓他直接過來上課。瑞和堅持要上完上個月的班，這個月才正式過來。

　“你來啦！”不久，這家小爺就跑了進來，“走吧我帶你去公園，我媽又買了很多新的花！我同學說他最近讀了一本外文書，找我顯擺，哼一會兒你一定要教我，明天我要去打他的臉！”

　瑞和笑瞇瞇的跟著他走。這孩子沒有別的問題，主要問題就是思維太跳躍，子跳，按部就班的教學模式不適合他，偏偏父母疼，找家教也要給他找最好的，請來的都是老先生。先生越嚴格越約束，他就越坐不住，越要對著干。他挑選了許久才挑了這家人。

　在這個時代，賺錢的方式有很多種，但輕省又高收的群，知識分子就是其中之一。歷盡千帆，嘗盡各種人生滋味，重回屬于自己的時代時，瑞和沒有封王拜相的野心，更沒有一呼百應改變歷史的沖，目前的首要任務就是賺錢養家。

　他時刻記得，自己是一個人，而不是神，知道歷史又怎麼樣？他承擔不起自己手后改變歷史，讓祖國發展拐彎的責任。他見過平行世界的祖國未來的發展況，不管是走的彎路，還是遇到的挫折與困難，最后都能凝聚勇往直前的力與決心，建設出一個富饒強盛的國家。他敬畏社會發展規律，敬畏所有一切發展向前的事，也許他能夠利用自己的奇遇，為這份進程太增添自己微薄的力量，但他給自己的定位是見證者。

　在歷史的洪流中，他將會親眼見證這個國家的堅定不移的步伐，最后奔向自己曾經見過的好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