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莫北是個完主義者, 他工作室里化妝師造型師倒是都齊備, 但他自己的想法,除了他以外沒人能完的詮釋。
妝面換了六七個, 又開始弄頭發,等莫老師終于覺得滿意的時候孟嬰寧屁都已經坐麻了, 覺臉上已經被化妝刷和各種工刷掉了一層皮。
站起來回, 陳妄已經不在房間里了。
孟嬰寧怕他是真不開心了,想下去看看。
但莫北沒說話,也不好。
莫北抱著臂看著鏡子里的人,滿意:“你笑一個我看看。”
笑可太會了,平模第一課就是笑。
孟嬰寧扯了扯角, 出一個很標準的職業假笑。
莫北顯然不太滿意:“你知道聊齋里的嬰寧最喜歡的是什麼嗎?”
“王子服。”孟嬰寧說。
“花,”莫北手一抬,說, “你想象一下, 你眼前現在出現了一大捧玫瑰,你喜歡的,給我一點兒滿足歡喜的覺,特別純真的那種。”
“老師,我花過敏。”孟嬰寧特別純真地說。
莫北:“……”
-
下樓的時候陳妄倒是沒走,人坐在一樓窗邊的沙發里看雜志。
小姑娘站在樓梯臺階上回頭, 跟莫北說了幾句話, 然后蹦噠蹦噠地小跑過來,牽起他的手, 拽了拽指頭:“走吧?”
陳妄抬眼:“好了?”
“嗯。”孟嬰寧點點頭。
是卸了妝下來的,小臉素凈,鬢邊的發還掛著小水珠,睫很長,帶著點兒絨絨的覺,杏子眼滴溜溜看著他,乖巧又討好,看起來狡黠可。
陳妄起,將雜志隨手塞回旁邊書架里,邊往外走邊說:“妝怎麼卸了?”
“這不是怕你不高興嗎,”孟嬰寧裝得特別乖地眨眨眼,“你真不高興了嗎?可是我這就是工作呀。”
“所以我不是沒說什麼嗎?”陳妄說。
“可是你也沒陪我了,你不看著我。”孟嬰寧委屈地說。
陳妄腳步沒停,垂眸:“看你什麼?看那男的都快趴你臉上給你涂口紅?”
孟嬰寧顛顛地跟著他:“陳老板,吃醋也要講基本法,你這大男子主義的想法要不得,人家莫老師又不喜歡我。”
陳妄嗤笑了一聲:“你懂個屁男人。”
喜不喜歡不知道,但至不是完全沒興趣。
同生,有些話不用說,照面一個眼神一個態度就能看明白一半。
也就孟嬰寧這方面是個遲鈍的,他他媽喜歡了十年,到現在都沒發現,能看出來個錘子。
-
孟嬰寧確實看不
出來,想都沒往這方面想過,只覺得陳妄吃醋的點讓人無法理解,這男人小心眼起來,還嚇人的。
不過想想也行吧,畢竟快三十歲的男人了,可能多會有點敏,孟嬰寧很是寬容地決定包容他理解他一下,也不介意主哄哄他。
從工作室出來的時候已經下午了,一上午不知不覺耗進去,連午飯都沒吃,這會兒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到。
兩人找了家據說懷石料理非常好吃榜單排行top1的日料店吃了個午飯,陳妄去結賬回來,就看見孟嬰寧兩眼放地看著他:“陳妄。”
陳妄揚眉。
“我們還沒有約會過,”孟嬰寧說,“別的小朋友談都是要跟男朋友約會的。”
這話說出來,就是有計劃了。
“約,”陳妄坐回到椅子里,往后一靠,“你想怎麼約。”
“我們去看個電影!”孟嬰寧早就想好了,眼睛亮亮的,“我們一步一步來,你要給我買米花。”
“不買,”陳妄說,“多大人了還吃米花?”
“看電影就是要配米花,”孟嬰寧說,“而且們約會都要吃米花的。”
小姑娘語氣和表里的向往都很明顯,陳妄看著,忽然往前靠了靠,手肘撐著桌邊:“沒約過?”
孟嬰寧已經開始翻手機看電影票了,“我又沒談過,到哪里約去啊,不像你,經驗富,”孟嬰寧撇撇,“林賀然還說你被你們那兒的什麼班花追過噢?以前。”
抬了抬眼,怪氣地說:“漂亮的吧,人班花呢。”
陳妄瞥。
“材肯定也好,班花呢。”孟嬰寧拖腔拖調地說,“肯定是我們陳老板喜歡的類型。”
陳妄手,越過桌子了把的腦袋:“別貧,都不記得長什麼樣兒,班哪門子的花。”
孟嬰寧“噢”了一聲,低頭繼續看電影票。
這個商場的電影院很大,場次電影都足,孟嬰寧挑了個新上映的商業片,現在最近的一場也還有很多空位。
看電影喜歡坐最后一排,但最后一排已經被選空了,孟嬰寧沒辦法,選了個倒數第二排靠右邊的位置。
坐扶梯上了兩層,孟嬰寧扯著陳妄幾乎是一路小跑著進了電影院,一進門就看見右手邊自助取票機。
跑過去取票,兩張刷好,一回頭,陳妄人不見了。
孟嬰寧拿著票,視線掃了一圈兒,看見了人。
男人站在不遠售貨臺前,略低著頭,子前傾和穿著影院制服的孩兒說了句什麼,然后出皮夾子,拿錢。
沒一會兒,孩兒裝了滿滿一大桶米花遞給他。
陳妄拿著米花走過來,遞給,沒什麼表說:“吃吧。”
孟嬰寧抿著,忍不住笑,沒接,略踮了踮腳湊過去小聲說:“我看人家約會米花都是男朋友幫忙拿著的。”
陳妄“嘖”了一聲:“麻煩。”
他一邊說著一邊換了個手拿米花,另一只手空出來,孟嬰寧就特別上道地蹭過去牽他,拉著他檢票進場。
他們進去的時候放映廳里坐了差不多一半,還有幾個人陸陸續續地往里進,孟嬰寧選的位置左邊的座位空著,右手邊也是一對。
剛坐下沒多久,電影開始。
孟嬰寧本來也不是來看電影的,約會麼,誰家約會正經看電影呢,不都是借著看電影的機會干點兒約會的時候應該干的事?
心里是藏著小九九的,佯裝若無其事的樣子一邊從陳妄懷里的米花桶里掏吃的,一邊地瞥他。
陳妄看得非常認真。
男人靠坐在位置上,目不斜視地,專注而認真地看著電影。
熒幕上的在他眼里晃跳躍。
跳得孟嬰寧心里還有點兒急。
隔了幾分鐘,沒忍住又看了他一眼。
依然看得非常認真。孟嬰寧不怎麼太開心地鼓了鼓,郁悶地吃米花。
剛塞進去兩顆,邊的男人輕笑了聲。
孟嬰寧鼓著轉過頭去。
陳妄依然沒看,視線向著前,落在面前的電影屏幕上,只子略往這邊靠了靠,低聲說:“想干什麼?”
孟嬰寧:“……”
孟嬰寧瞬間有種被抓包的覺。
“想牽個手?”陳妄問。
耳有些燙,低著頭小聲:“我才沒想。”
“哦,”陳妄的聲音更低,幾乎藏進電影的聲音里快要聽不見了,“那想接個吻?”
孟嬰寧瞬間覺得臉都發燙。
沒忍住扭過頭看過去。
陳妄不知道什麼時候轉過頭來了,看著。
四目相對,有影明明滅滅在跳。
孟嬰寧有些慶幸現在周圍環境暗,應該不太看得出臉紅了。
垂下眼睫,視線躲閃開,人卻往陳妄那邊靠了靠,聲音特別輕,細細弱弱的:“有點。”
陳妄看著,沒說話。
“但是電影院里是不是有攝像頭,都能看見的。”孟嬰寧又說。
“嗯,”陳妄緩聲,“有。”
“那……”
陳妄本來以為孟嬰寧會說那就算了吧。
畢竟臉皮兒比紙薄一姑娘,雖然他其實覺得有沒有攝像頭也都沒什麼所謂。
孟嬰寧卻沒說話了,忽然過手去,手臂勾住了陳妄的脖子,往下。
男人在手過來的那一瞬間反應過來,沒
,任由摟住他的脖頸,把他整個人上半完全下去,躲到前面一排椅背后面。
線被完全遮住,孟嬰寧跟著彎下去。
兩個人就這麼撅著趴在一塊兒,像是在地上撿什麼東西似的。
陳妄剛來得及轉過頭來。
小姑娘已經收回手,拽著他的耳朵往前拉了拉,人湊過去,親了親他的,然后分開。
孟嬰寧滿足地了,笑得像只剛剛了腥的貓:“這樣是不是就拍不到了?”
陳妄點點頭:“是。”
“但你旁邊那兩個人剛剛一直在看著。”陳妄繼續說。
孟嬰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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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電影散場,孟嬰寧還在不好意思,旁邊那對走的時候孟嬰寧腦袋都快低到地上去了,生怕視線和人家對上。
周末最后一天,快一周的好日子過到了頭,孟嬰寧明天得上班,沒在外面呆到太晚,逛了個超市采購了一堆零食以后就回了家。
晚飯吃完,孟嬰寧早早洗了個澡敷好面滾進臥室,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準備去個洗手間就進夢鄉。
翻下床打開臥室門出去,客廳里只開了盞小夜燈,線幽微,對面陳妄的臥室房門閉。
孟嬰寧停住腳步看了幾秒,才回過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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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妄從睡夢中驚醒。
天花板霧蒙蒙的暗,眼睛有點兒花,視線里似乎還有大片的猩紅刺激著視網,在頂棚蔓開一片,鼻尖有鐵銹的味道。
陳妄平靜躺了一會兒,沒。
哪怕是日復一日地重復了已經不知道多遍的,早就應該已經習慣的事,還是緩了好一會兒。
陳妄撐著床坐起來,習慣抬手上床頭柜,了個空。
差點忘了換了個臥室。
他起下床,開門走出房間。
客廳里掛表的聲音靜謐清晰,陳妄走到茶幾前,俯拿煙,走到臺,敲了一出來含著,點燃。煙霧彌漫著融進鐵灰的天空中,凌晨三點多的空氣冷,帶著氣,涼意能鉆進骨頭里。
有聲音在屋里響起,極輕極細,像是貓咪的長尾掃在地上。
陳妄咬著煙回過頭來。
主臥的門不知道什麼時候開的,孟嬰寧穿著睡著腳站在門口,腦袋倚靠在門框上看著他,目很靜。
陳妄頓了下,摘了煙垂手掐了,聲線沙啞:“怎麼醒了?”
“你一直每天晚上都這樣嗎。”孟嬰寧低聲說。
陳妄把了一半的煙摁滅在旁邊煙灰缸里,抬眸:“嗯?”
“沒什麼。”孟嬰寧深吸口氣。
風從臺灌進來,鼓起客廳的窗簾,臥室木門哐當一聲輕響,在后關上。
“沒什麼,”孟嬰寧重復了一遍。
眼眶泛紅,吸吸鼻子,又抬手掩飾般地了眼睛,聲音糯糯的,帶著些啞:“我就是突然一個人有點睡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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