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虞念清早早地去了主峰,到峰頂的第一件事,便是尋找小黑龍。
雖然昨日答應了謝君辭不能對秦燼的不同形態厚此薄彼, 可是看到趴伏在籃子里的黑龍時,仍然忍不住松了口氣。
不是不喜歡秦燼本來的樣子, 只不過是還沒和龍龍玩夠呢,真的!
“二師兄早上好呀。”念清在籃子邊蹲下, 小心翼翼地拿出懷里的果實,小聲問,“你吃不吃水果呀?”
秦燼若是人形,自然是不吃的。
他和謝君辭一樣都對自己很嚴格, 哪怕如今修仙界已經不似過去那樣拒絕食, 恰當的攝靈靈菜做的飯菜,說不定還會對有好,可是奉行苦修的人是仍然一點不的。
可惜,它現在只是一條不能說話的黑龍龍。
虞念清似乎一直惦記著這幾日蘇卿容給它喂藥的舉,也很想給龍龍喂東西吃。
左看右看,覺沒有人注意自己這邊, 然后迅速地抓住黑龍的,將自己帶來的葡萄喂了進去, 然后迅速回手,像是做賊一樣。
“可好吃了!我昨天晚上特地給你藏的呢。”小姑娘用氣音小聲說,“好不好吃呀?”
黑龍:……
如果它是人形, 現在真的會青筋跳。
倒不是因為給自己喂吃的了,經過這幾日在小姑娘手里的磋磨, 它的心已經寬廣了太多。
它單純是覺得小孩子這種生果然很難養, 一個看不住就會給自己找危險。
蘇卿容不讓虞念清給它喂藥是有道理的, 龍牙是很危險的武,哪怕它現在無法彈,可只要虞念清手時有一點不走運,尖牙輕輕過的手指,都會把白的小手豁得模糊。
剛剛看著的作,它確實心驚跳了一下。
相比于這個,擅自給它喂吃的,倒是……嗯,甜的。
一邊品味著甜意,黑龍一邊面無表地想,謝君辭和蘇卿容是怎麼做事的,兩個人看不住一個小孩?
這時,另一個氣息靠近,卻沒有任何腳步和聲音,黑龍知道,是齊厭殊來了。
“清清。”果然,齊厭殊開口道。
虞念清的小板一,抬起頭,臉上出了淘氣被抓現行的心虛和裝傻,眨著眼睛,無辜地說,“師虎。”
“說沒說過不能他它的?”齊厭殊手了的頭頂,“龍的牙很尖,很危險的。”
小孩的神懵懵的,小聲說,“你怎麼知道?”
剛剛喂吃的時候特地看了看周圍,確實沒有人啊。
齊厭殊哼笑一聲,倒是沒指責,只是道,“走吧,吃早飯了。”
滄瑯宗的男人們第一次養孩子,對是無盡的溺,除了當初秦燼一見面就想給人家下馬威,他們連句重話都沒對說過。
系統就不同了,它一直認為自己肩負著照料主的職責。
對滄瑯宗而言虞念清只是個四歲小孩而已,可對系統來說,它的崽可是未來的世界主,是修仙界未來的領袖,它絕對不能容忍可能會傷或者走偏路。
系統很認真地說,“清清,不許再它的了,能不能答應我?”
在滄瑯宗的寵溺下,系統就顯得格外冰冷堅定了。
小家伙了脖子,小聲道,“清清知道錯了嘛,不了。”
系統這才放心。
雖然虞念清年紀小,但一貫是說到做到的,答應過別人的事,就不會出爾反爾。
它無聲地嘆息,心中還是有點擔憂。
現在年紀小才會聽它的,萬一以后長大一點了,發現‘腦海里的朋友’沒有任何束縛作用,會不會就不聽的了?
系統很希現在已經走偏畫風的滄瑯宗能出一個嚴厲點的人,不要和其他人那樣沒有底線地縱容小家伙,這樣才能對有實質的威懾力。
它現在非常看好秦燼,系統很希他能為那個慈中帶著些威嚴,能管得住念清的師兄。
——而不像是其他三個師徒那樣,完全辱沒自己邪惡大反派的名頭,小姑娘都快能在他們頭頂作威作福了。
小家伙跟著師尊走后,黑龍的周遭便又靜了下來。
這段時間不能不能說話,刨去被小師妹當做玩抱著不撒手的時,秦燼有足夠多的時間來一遍遍思考想事,打發時間。
他過去很有這樣的機會來冷靜獨,畢竟他一直于想要報仇的怒火當中,不是在妖界茬架,就是在去茬架的路上。
如今這段獨思考的時間,讓秦燼捋清了自己的思路,他都想好下次去妖界該如何報這次的仇了。
至于和龍域過去的糾葛和仇恨,有一種回憶是越想越氣,恨不得自己現在就翻回去重打一場。
只不過過去秦燼一直獨來獨往,心中除了復仇別無他想,如今這段時間卻被過去最怕他的小家伙關心,這樣的覺……竟然還不錯?
秦燼過去對謝君辭和蘇卿容的改變嗤之以鼻,他想得很清楚,與他人的溫和羈絆是世上最無用的東西,只會徒生煩惱和肋。
如他們二人那樣聰明的人應該不會不懂得這個道理,卻偏偏任由自己犯錯,多麼愚蠢。
可直到最近,秦燼才逐漸理解為何謝君辭和蘇卿容、甚至是連師尊齊厭殊都逐漸被這小家伙改變這麼多。
世態炎涼,他們都是對這個世界失的人。
可這世上有一個小家伙全心全意地對你好,信任你,關心你,這樣真摯純粹的,于他們這樣的人而言多難得?
而看著年又不諳世事的樣子,便會不由自主地想要保護,讓不到這殘酷世界的一點傷害。
投的越多,便越難以,而是心甘愿地沉浸在由這個小孩帶來的新生活里了。
道理秦燼都懂,可是……
它敢保證自己什麼都沒想,只是有一點點期待小東西吃完飯再來看它。
結果兩個時辰過去了,都快中午了,也沒有出現,倒是蘇卿容來了。
蘇卿容溫文爾雅地微笑著,從表面來看,他彬彬有禮,溫潤俊,該是極人喜歡的那種世家公子,可惜從他那如涓涓流水般輕聽的嗓子中吐出的總是毒。
“師兄看到我很失吧。”蘇卿容笑道,“清清和師尊去畫卷里玩了,今日是回不來了。”
主殿的后方階梯連接著的便是蘇卿容所說的‘畫卷’,便是上次齊厭殊帶著念清釣魚的地方。
那些畫卷上的畫都是真實的場景,是一些人跡罕至的寶貴境,由畫卷來連接位置,能輕松的到達那些和滄瑯宗相隔數萬里的地方。
外人皆傳齊厭殊被玄云島逐出師門的時候走了許多島上的稀奇寶,外人找不到的滄瑯宗位置便是其一,而這畫卷看起來也奇妙非常。
黑龍這段時間的脾氣真是在小師妹的手里磨練得好了許多,要是放在之前,蘇卿容這一句話就會讓他發怒,如今它只是懶得理他。
蘇卿容照舊喂給它煉制好的丹藥,然后說,“今日差不多了,待到吸收藥力,你再試試看。”
黑龍屏氣凝神,催著真氣吸收藥力。
一個大周期后,它頓時覺得輕快了許多。
黑龍張張爪子,它的逐漸變大,下的小籃子頓時被扁。
它的影逐漸頂到屋頂,只不過很快又了回來,但比之前大了一圈。
黑龍抬起頭,它注視著蘇卿容,惻惻地開口,“你——”
因為傷和一段時間沒有說話,它嗓音聽起來有些微啞,覺更兇了。
蘇卿容也知道自己這段時間沒氣秦燼,簡直是在他的雷區上跳舞。按照秦燼的格,等恢復了說不定會狠狠揍他一頓。
他先下手為強,有些吃驚地說,“師兄為何這樣看我,難不想教訓我嗎?我好歹救了師兄一命,師兄真的要這樣對我?”
秦燼就知道蘇卿容這廝早就算計好了,他救他是不假,這段時間故意惹他也是真的,就是因為蘇卿容咬定秦燼理虧,不能對他這樣。
秦燼有些煩躁,他一恨欠被人人,二恨被人算計被牽著鼻子走,蘇卿容兩樣都占了。
黑龍冷冷地說,“本座不想欠你人,你想要什麼,直說吧。”
蘇卿容等的就是這句話。
他自覺自己割點實在算不了什麼大事,可能用這些換來秦燼只能吃啞虧,還要給他東西謝謝他救命之恩,那就很值得了。
蘇卿容的氣息都變得快活起來,他虛假意地說,“這樣不好吧,你我師兄弟一場,說這些實在是見外。”
“你別廢話了!”秦燼怒道,“還有,別本座師兄,本座與你沒那麼!”
又惡心了秦燼一頓,蘇卿容心滿意足。
他的目這才忍不住看向黑龍的。
“其實師弟要的也不多。”蘇卿容說,“能不能借些師兄的鱗片或者龍須或尾一探究竟?就當是為醫修做貢獻了……”
蘇卿容如此直白地索要東西,秦燼反而松了口氣。
他要的這些他并不意外,而且龍上的東西足以回蘇卿容這個人了。
黑龍尾一甩,扔給蘇卿容一個乾坤袋。
“本座之前打殘了另一頭龍,這是它掉的東西,應該足夠你用了。”黑龍面無表地說,“夠還你人了嗎?”
蘇卿容打開乾坤袋,眼睛都放了!里面裝著許多青的鱗片還有龍須,甚至還有半個龍爪,在黑暗的空間袋散發著淡淡芒。
看起來秦燼何止把人家打殘了,這得把人家打禿了一大塊吧。
蘇卿容聽說過秦燼會在茬架的同時接一些單子,取得珍稀材料去換錢,這一袋子和龍有關的東西價值連城,換數萬靈石是夠了。
“多謝師兄。”蘇卿容眉眼都出笑意,明顯非常滿意。
“等等。”他剛想離開,就聽到秦燼淡漠的聲音響起。
蘇卿容轉過頭,就看到黑龍一揮爪子,生生地在自己上剜下了一塊和幾片黑鱗,一同甩給他。
“好了,走吧。”它冷淡地說。
這就是秦燼的孤傲,他不愿意欠任何人,更不想與別人有任何關聯。他不僅要還得比對方給予的多數倍,而且還要自己親自奉還,還得一干二凈。
蘇卿容本來應該高興的,可是看到秦燼用自殘一般的方式還干凈他的人,他又忽然開心不起來了。
“你便這樣討厭我?”蘇卿容忍不住開口道。
黑龍已經趴了下來,聽到這句話,它抬了抬眼皮,仿佛在問,不然呢?
蘇卿容的臉也冷了下來,他拂袖離開主峰。
回去的路上,蘇卿容越想越氣,最重要還是氣自己。
那句話他怎麼能就這樣愚蠢地問出來了,秦燼討厭他不是明擺著的事嗎?他卻偏偏還要自討沒趣。
怪氣兌人家的是他,因為秦燼如此無也不想和自己沾上關系而氣悶的也是他。
蘇卿容有點煩悶,連帶著看那秦燼塊價值連城、連帶和黑鱗的自殘產都礙眼不已。
他雖然很壞,但他沒想過讓秦燼真的自殘。
秦燼竟然都不愿和過去一樣與他爭執一二,寧可傷害自己也要和他劃清界限……
蘇卿容這次主給秦燼治病,一心專研他的解藥,本來不是完全沖著和秦燼最后討價還價去的,可他本來到底期待人家什麼反應,蘇卿容自己如今也有些不知道了。
或許,是這段時間與謝君辭好,讓他逐漸變得有些貪心了吧。
蘇卿容回到自己山峰,因為心不好直接閉門不出。
另一邊,黑龍趴伏在被它扁的籃子上,它形變大了一些,只有前半端能窩在籃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