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有些活計,州城里的乞丐不用給工錢,給飯就能干……”
所以錢就省下來了。
尹明毓笑容越發大,夸贊:“做得極好。”
小娘子們一聽,更加雀躍,全都激不已。
而這時,劉娘子問道:“刺史夫人,上一次蹴鞠賽之后,我們便發現,似乎有人就蹴鞠賽悄悄做賭局押注,時日久了,不知會不會出問題……”
尹明毓欣賞地看著們,眼長遠是極難得的品質。
不過另一個方面,也說明謝欽教人在百姓之間廣宣大鄴律法,是有些效果的,至連這些小娘子們都懂得些律法了。
既然涉及到大鄴賭的律法,那是謝欽的事兒,尹明毓可不心,而且錯的并非是蹴鞠賽本,反倒蹴鞠賽讓一些百姓尋到了新的謀生出路。
尹明毓笑道:“我會跟刺史大人說明此事,到時州衙有什麼政令,你們可關注著。”
一眾小娘子們聽后,紛紛應下。
“至于這些錢……”
尹明毓等小娘子們全都看過來,便道:“你們一同忙活了幾場,想必已有分工,你們一起商量,拿出一部分來作為你們的酬勞。”
小娘子們一聽,連忙拒絕道:“刺史夫人,我們整日在您這兒玩兒,不能拿,您收回去吧。”
“我是刺史夫人,如何能拿這錢,豈不是落人話柄,萬一害得刺史大人人攻訐,怎麼辦?”
小娘子們沒想到這,頓時又是一驚,紛紛否認道:“我們絕沒有害您和刺史大人的意思。”
“我只是說有那一可能。”尹明毓安們,“該你們拿的酬勞,是你們應得的,拿的正當,不必推辭。”
“剩下的那部分錢,留一份作備用,再拿出一部分做善事。”
小娘子們互相看了看對方,應聲:“是,刺史夫人。”
而做什麼善事,尹明毓沒多言,也讓們商量去,只是也提醒們:“賬目一定要清晰,不可生邪念,否則便不會再用你們,我大可找別的人做。”
背后不定有多人在算著們賺到的錢,沒有一個有權勢的人支持,們一群小娘子,肯定沒法兒掌控這事兒。
尹明毓喜歡丑話說在前頭,作為提醒,免得真有那一日,們不知自己犯了什麼錯。
小娘子們此時也都純質,滿口答應。
待到午后,尹明毓接了謝策回州衙,便跟謝欽說了蹴鞠賽引發的一些不甚好的事兒,讓他理。
謝欽對于尹明毓折騰出事又甩手的行為,已經極為習慣,什麼都沒說,直接頷首表示他的態度。
尹明毓見了,瞬間便撇開來,無憂無慮地該吃吃該喝喝。
兩日之后,從蝴蝶谷礦之中出來的護衛回到州衙,向謝欽稟報礦之中的見聞,并遞上一份簡易的礦地圖。
謝欽聽到護衛稟報的容,神冰冷至極。
拖一日,那礦之中便可能多一個害之人,可京中旨意未到,他們不能輕舉妄。
所幸,昭帝也重視此事,終于在謝欽送出信十余日之后,快馬加鞭地送來旨,他可以著手準備安排黔中軍進嶺南。
尹明毓和褚赫也都在一旁,褚赫問他:“你打算如何悄無聲息地安黔中軍進來?”
謝欽道:“修路。”
既然南越州百姓忌憚修路建橋,他們只能從外面招工,一切都順理章。
尹明毓則是問道:“準備何時手?”
謝欽道:“南夢族和蠻族聯姻,于州城之中舉辦盛大的婚禮,想必整個嶺南有名的人,包括僥族的族長等人,都會來參加。”
尹明毓又問道:“那兩族所行惡事,自然死不足惜,但南柯算是無辜之人,若是禮,是否算在蠻族之列論罪?”
朝中不知如何計較,可若是誅兩族全族,婚的南柯以及一些無辜的南夢族又當如何?
謝欽明白的意思,道:“陛下旨有命,令我事之后,盡快京述職,定會就此事有妥善的置。”
尹明毓這才知道,陛下的旨中竟然要謝欽親自回去述職。
而褚赫也頗為驚訝。
謝欽則是問尹明毓:“二娘,屆時應是走水路,你是隨我一同回京,還是留在嶺南等我回來?”若是無事,尹明毓肯定不折騰,不過若是三月回京,許是還來得及參加表妹白知許的婚禮,也能見見妹妹們,是以立即便道:“我跟你一道回京。”
不過,才來南越三個月,就又要回去了嗎?
尹明毓想到遠在揚州的謝老夫人可能會有的反應,忍不住期待。
謝欽對如此順暢地要同回京城,微微默了一瞬,復又毫不猶豫地拋開,他們夫妻是要攜手至白首的,若是在意這些細枝末節,便是庸人自擾。
謝欽和褚赫就引兵南越的事細致地商定一番之后,一面著手開始安排,一面派人去和黔中節度使通。
與此同時,還有一件事,是他們必須要做的,那便是讓戚節度使為黔中士兵悄無聲息地潛南越大開方便之門。
嶺南軍中確實有可能被此地勢力滲,但戚節度使經營多年,不可能沒有自己的親信和人手。
因為有陛下的旨,謝欽極有把握戚節度使會同意,不過到底是越過戚節度使,他還是打算親自向戚節度使說明勸說,免得日后同僚之間留下芥。
而且,他們手之日,有些事也需要戚節度使和節度使夫人幫忙,若是他們心甘愿,總歸是一大助力,可確保萬無一失。
尹明毓和謝欽帶著謝策一起去的,勸說勸雙,戚夫人那里通了,到時幫著勸戚節度使幾句,戚節度使也就更通了。
他們是正兒八經遞了拜帖,拜見夫妻倆。
戚節度使一見拜帖,便知道謝欽肯定無事不登三寶殿,果然,兩人一單獨在書房之中,謝欽便扔給他一個驚雷。
“怎麼莫名其妙便要兵?!”
謝欽一五一十地講了蠻族和僥族在蝴蝶谷做下的惡事,認真道:“戚大人,你我為,初衷定然有為民請命,造福百姓,如今百姓苦,怎能視而不見?”
后院,尹明毓也給戚夫人講了蝴蝶谷之事,“伯母,子雖弱,亦知善惡大義,見此不平之事,如何視而不見?”
他們在來之前,從未通過如何勸解戚家夫妻,但相日久,已有默契。
前院書房里,謝欽道:“戚大人,為不仁,何以為?”
后院堂屋里,尹明毓則道:“伯母,人若麻木不仁,何以為人?”
戚夫人是將門之,本就有幾分嫉惡如仇,早就已經氣憤難當,加之這些年在嶺南,亦是多有忍讓,當即便一拍桌子,干脆道:“從前不知,尚可裝聾作啞,如今再視而不見,我便白活了!”
書房里,戚節度使沉默許久,也嘆了一聲,應下。京中確實收到了謝欽的折。
然蒼老的昭帝端坐于大殿之上,對著一本攤開的折,久久無言。
傍晚,空曠的殿中漸漸昏暗,老太監輕手輕腳地進來,點起幾盞燈,便又退出去。
燭火昏黃,昭帝孤影煢煢,獨坐至夜深。
老太監復又進來,請示:“陛下,夜深了,可要就寢?”
昭帝下垂的眼始終注視著案上的折,許久之后,才緩緩抬起手,擺了一下,示意他下去。
老太監無法,只得面擔憂地退出去。
待到大殿里又只剩下昭帝一人的影子映在龍椅上,昭帝才終于幽幽地嘆出一口郁氣。
若是派兵嶺南,平王的事兒恐怕便再也兜不住,甚至有可能激發平王鋌而走險,父子斷……
即便知道,有些事一定要盡早決斷,方可減損害,可帝王亦是人,無法輕易作出決斷。
“咳、咳、咳……”
昭帝舉起帕子,捂著劇烈地咳了幾聲。
老太監端著一碗藥進來,見昭帝咳嗽不止,連忙放下藥碗,為他倒了一杯溫水,隨后憂心忡忡地勸道:“陛下,龍為重……”
昭帝移開帕子,順手合上折,方才接過杯子,順了順氣,便抬起手。
老太監連忙送上藥碗。
昭帝端起藥碗,一飲而盡,藥盡之時優也收起,道:“明日召謝卿覲見。”
“是,陛下。”
翌日,卯時一過,謝家主便候在太極殿外,等候陛下召見。
昭帝不佳,昨夜回寢宮后,輾轉反側,睡得極晚,今日卻未晚起,只半刻便召他覲見。
謝家主踏進殿中,便躬拜見。
老太監等侍從引謝家主后,則是紛紛退了出去。
“謝卿不必多禮,起來吧。”
昭帝今日氣更差,即便威嚴,掩不住氣弱。
謝家主眼擔憂,問候道:“請陛下保重龍……”
昭帝不置可否,直接拿起折,示意右相接過去看。
謝家主恭敬地上前,接過折,一打開便認出兒子謝欽的筆跡,待到一細看詳,驚怒加,“這兩族竟是犯下如此慘無人道之大罪!”
但嶺南之事不同尋常,謝家主即便氣怒,卻并未直接進言“嚴懲”,只語帶怒意責罵嶺南二族幾言之后,請示地問:“陛下如何置嶺南之事?”
昭帝久久無言。
謝家主也只能拿著折,垂頭而立。
“你不妨問朕,預備如何置與嶺南有勾結的平王。”昭帝目掃過這偌大的、空曠的大殿,“朕既是帝王,亦是人父啊……”
謝家主默然。
“朕只得這三子,原也想效仿先帝……”
昭帝登基,乃是先皇親自教養扶持,早早立下儲君,順理章地登基,雖與異母兄弟們生疏至極,卻也未曾發生皇室兄弟鬩墻之事。
“可朕這三子,皆無帝王的心,王有野心卻不,定王沉得住氣,然滿心算計極易走偏,平王……”
平王如此行徑,恐怕已有造反之心,更加肆無忌憚。
“朕能選誰?”
帝王說自己兒子的不好,已是不該聽之言,臣子萬不能附和,否則若是日后帝王憶起,心生不滿,也是一樁罪。
但昭帝召見他,又說出這樣一番話,必定不會只是想與人傾訴。
是以謝家主緘默片刻,并未就三王之事多言,只建議道:“陛下為大鄴基業憂思,臣為陛下臣子,理應為陛下分憂。”
“關于陛下所憂之事,臣有些淺見……”
昭帝道:“謝卿直言便是。”
謝家主避開三王,道:“陛下既是無法抉擇,不若再看看皇孫,許是能決斷。”
昭帝聞言,沉思。
但嶺南之事,也必須要有所抉擇,昭帝決定,先下旨,悄悄調兵平嶺南之事,趁此間隙,再考察一番,盡早決出儲君之事。
當日,兩封旨出京,一封送至黔中節度使手中,一封送至南越給謝欽,教他們里應外合,便宜行事。
·
南越州,蝴蝶谷礦——
被拐來的人進礦,在蝴蝶谷的人眼里,本就不是人,跟耕地的牛、拉磨的驢無甚差別。
礦里時刻有人看守,他們這些人,每日只有兩個時辰左右的休息時間,其他時間幾乎皆在不停地干活,只能從換班的看守們大致分辨出時辰。
他們吃得極差,每日只有兩頓,干糧是糧,梆不說有時候還是壞的,粥就是渾濁的湯,幾乎見不著米,時不時吃出些加菜都是常事。
每時每刻,都是和心靈的無盡煎熬。
有些人不甘,想要反抗,但蝴蝶谷對于調|教新來的勞力,已經極富經驗,輒便一頓打,且逮著一個鬧得厲害的人,便往死里打,以此來殺儆猴。
膽小的人,直接便嚇得再也不趕有其他心思。
護衛們潛藏在眾人之中,十分老實地干活,一一毫都不顯眼,看守們的注意力全都在那些刺頭上,慢慢便對他們這些“聽話的”放下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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