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過葉家,就算是了了一樁事。余氏聽周憬琛說葉嘉并未對葉家提起他們重新婚一事頗有些意外。但去問了,周憬琛也只說是葉家事太多,重新一次婚是他與嘉娘的任,就莫要驚葉家人。這話也只能唬唬不長腦子的人,余氏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
兒媳婦才嫁過來那段時日經常掏空了家底的補娘家,自打不跟葉家來往以后才慢慢改過來這個病。如今這般避開,是怕往后再被葉家那對老夫妻拿。
沉片刻,點點頭。
“罷了,既然你們這般決定,那就順你們的意思來。”余氏也不想兒媳婦再變回原來那副模樣,還是如今這樣通達理的好,“那幾封信你可給我寄出去了?”
“寄了。”周憬琛自不會有忘了的事兒。
信寄出去便好。
余氏先前沒想過將周憬琛親之事告知西北以外的親朋故友,這回才持起來才想起這一茬。原先日子那般苦悶,余氏是沒敢想自己還有活著回去的一日。如今不同了,有葉嘉跟兒子在,余氏打心底認為他們一家子會再回去。那群臣賊子付出代價,屆時親朋故友定會有重逢的一日。
日子一晃兒就過,眨眼就正月初三。
除夕這一日過的也是熱鬧。周家雖說人不多,但葉四妹夫妻加葉五妹和孫老漢祖孫三人,已經是一大家子人。余氏念著周憬琛邊幾個跟隨的人境遇相當,都是家中人早已死絕的孤家寡人。便周憬琛將人給到家中來過年。
柳沅,陳世卿,孫玉山再加一個飯量一人頂五人的扎圖,還趁機將人在李北鎮的郭淮也給了過來。柳沅跟郭淮都是那等話多之人,湊在一滔滔不絕的說起話來那一個熱鬧。
如今這幾人都知曉周憬琛來年初五要重辦,且都在邀之列。初三這一日便趕過來幫襯。
周家的院子本來就大,也不曉得他們打哪兒弄來的彩燈彩帶。幾個糙漢子幫著布置,愣是在周家的院子的上方拉了繩子,掛了滿院子的燈籠。嫌堂屋地方太小,不夠人坐。幾個人又在前院架了個四四方方的小擂臺,不知打哪兒弄來的大紅布撲上去,給鋪得似模似樣的。
竹這東西外頭多見,但煙花卻十分見。柳沅突發奇想的要弄一捆煙花,熱鬧熱鬧。也不曉得他找的哪個渠道,還真弄來了一大捆的煙花,說是周憬琛婚的當晚在院子里放。
若非是時日迫,葉嘉都要懷疑他們能將整個周家給重新布置一番。
幾個大男人在院墻旁邊搗鼓的時候就發現了下面的陷阱,柳沅這運氣不好的人一猜一個準。要不是大白日沒喝酒閃得快,他一條都能夾折。柳沅嘗到厲害,聽說是葉嘉親自給布置的,頓時就忍不住稱贊:“弟妹這自保的能力未雨綢繆的心思,當真是聰穎非常。”
“快點弄。”周憬琛懶得搭理他,讓他別廢話趕將陷阱給重新擺好。
布置屋子和擂臺耗費一日,到正月初四這一日,早前余氏花錢請來的福氣人都來了。瞧著滿院子的紅燈籠和彩花,哎呦哎呦地捂著口直夸好看。酒席自然不必們做,葉四妹主勺,葉五妹副勺,其他人打下手。葉嘉一大早被拘在屋里上妝,別的什麼都不用手。
他們來這一趟,是為了悉一下。明日天沒亮就要再過來。
這一夜自然也是過的快,葉嘉覺自己才閉眼睛就要起。周憬琛這幾日都被趕到葉四妹的屋跟阿玖的。初五這日天還未亮,葉嘉就覺邊有人在推搡。葉四妹那輕的嗓音在耳邊嘀嘀咕咕的說,鬧得葉嘉耳子都發。
好在葉嘉先前有早睡早起的習慣,這個時辰起倒也不算太困難,打兩個滾就起來。
堂屋里頭已經聚集了許多人,都是余氏請來熱鬧的吉利人,嘰嘰喳喳的熱鬧地說著話。微弱的燈照進門,葉四妹已經穿好了裳打好水,拖著葉嘉趕下炕去洗漱。
上妝的事兒自然是余氏來弄。旁人說的再好聽,余氏也不相信們的手藝。
笑話!胭脂水都弄不明白的人如何會把妝容化好。
為了給葉嘉點這個妝,余氏還特意找人弄了一套點妝的刷子,還特意自己弄淘米漿自制香。不曉得怎麼淘的,質細膩的很。雖說這般由婆母上妝確實有些不大合規矩,但兩人是早已了親的,如今不過是補辦。不合規矩便不合規矩了。
全福人進來,拿了個紅木梳子給葉嘉梳了梳頭發,說了些吉利話。
說到底,這些福氣人請過來就是為了給兩人的婚事辦得熱鬧些,給小夫妻的婚事多添點福氣。如今周家也不缺一百文兩百文的那點錢,只是為討一個好彩頭。
好些人在屋里,看著梳妝臺前坐著的葉嘉就忍不住夸贊。那好聽的話是不要錢地往外說。
大喜的日子,這些好話葉嘉自然是照單全收的。
這年頭鄉下也沒熱鬧,難得有喜事兒自然是湊在一都不樂意走。余氏的手很巧,上妝弄出來的效果看得人一陣驚嘆。太繁復的發髻鄉下婦人不會盤,也能弄,手指輕輕巧巧便能穿出來穿出去挽好。也是這時候也是才看到炕上不知何時擺了一個包袱。
打開來,里頭一個鑲了東珠的冠。
如今條件不好,只來得及繡一套嫁,冠可沒找人打。此時盯著冠愣半天,目便落到炕上被攤開的包袱里頭是一件的嫁上,上頭振翅飛的凰被燈火照著栩栩如生。
鄉下婦人們也是頭一回見到這麼好看的嫁,一個個也不管手干不干凈就想手去。
的不客氣了,被一只手不客氣地拍開了。葉五妹不知何時從灶房那邊趕過來,一眼看到有那不規矩的手在嫁摳摳拽拽的。
雖不懂,但也是有眼力見的人。這裳一看就值大錢。畢竟這上頭的珍珠比的眼珠子都大。葉五妹可太清楚這些鄉下婦人。一個沒看,指定就有人趁人不注意摳下一個珍珠揣回去。是清楚余氏熬了二十多日嫁的事兒,護著裳就拿眼睛去看余氏。
也是到了如今,余氏才曉得周憬琛在外頭花了人找人另做了一套嫁,比制的那件要得多。
看著這裳,余氏自己的那件就有些不好拿出來。
“娘不是做了一套?”葉嘉本還等著,余氏忽然不作了才扭頭看。一眼瞧見炕上的裳,頓時就皺了皺眉。不知誰的手這麼快,將放在柜子里的包袱拿出來還解開了。旁人的贊嘆聽著也不大舒服,對葉五妹道,“五妹,幫我把這套收起來吧。”
葉五妹聞言立即就將又趁機的手給拍下去,麻溜地將嫁給折疊起來。拿個布一包,抱著就到了余氏那個屋去:“姐,我把這個拿到大娘屋去了。”
“嗯,”葉嘉點點頭,扭頭沖余氏道:“我就穿娘做的那套。”
余氏有些猶豫:“……這件瞧著更好。”
葉嘉當下自信一笑:“那不一定,裳并非越繁復越,興許簡約些更能顯出我天生麗質來。”
“盡說好話哄我!”余氏被這句話哄得眉開眼笑。
當下也不矯,扭進了自己屋去取了做的那套。剛從柜子里取出來,就看到葉五妹皺著眉頭將嫁攤在炕上瞧:“怎麼了?”
“大娘,這金線被人摳松了。”葉五妹慶幸自己收起來的早,“若是晚點,指定這大珍珠就被人拽了。”
“……這裳鎖柜子里去。”余氏聽著話臉上笑容一頓。但大喜的日子,這些事兒也不好說出來。只葉五妹將裳仔細收起來,抱著懷里的包袱才含了笑又出去。
上完妝,挽發戴好冠,就又是一陣驚嘆。
屋外頭幾個忙碌的男子聽著里頭一陣一陣的驚嘆,忍不住就拿眼斜周憬琛。十里八鄉最好看的姑娘被他給上了,人跟人的運道就是不一樣。柳沅跟陳世卿將煙花擺在后院的空地上,放好了,待到天黑的時候放出來熱鬧熱鬧。
原先這一塊地是孫老漢翻出來種瓜果的,冬日里堆了積雪沒收拾,瞧著十分空曠。
待到屋里忙完,余氏才鄭重地拿出一張的蓋頭給葉嘉蓋上,笑瞇了眼睛。
葉嘉肚子的厲害,但就一天,也不是忍不了。
忙活了一通,屋里瞧熱鬧的人就都被攆到外頭去。葉嘉自打一大早吃了一盞茶,一點點心,后頭就再沒吃過東西。余氏說是婚就這般,不放面更,自然食飲。
人到了屋外該熱鬧的熱鬧,玩鬧的玩鬧。有些人應約過來吃這一頓,還將家里的孩子給帶來了。余氏都不在意,今兒高興,舍一頓飯是舍得的。外頭吵吵鬧鬧的,葉嘉坐在屋里肚子的咕咕。葉五妹在外頭忙活了一會兒,跟葉四妹一道結伴進來陪葉嘉。
葉四妹手里攥著一個小包袱好半天,似是有些拿不出手。
人在屋里等著,吉時未到,蓋頭揭了也無礙。葉嘉將蓋頭一邊掀上去,看忸怩半天干脆開了口。葉四妹才不好意思地從袖籠里拿出小包袱,打開來里頭是一套純銀的頭面。不多,一對耳鐺,一雙珠釵,一雙手鐲。耳鐺和手鐲是純銀的,珠釵是外頭淘來的。
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但架不住款式好,十分的清雅。
“不是什麼好東西,”葉四妹一直惦記著葉嘉在出嫁前給塞箱底的首飾。如今手里有一點積蓄,就也想著打一副給葉嘉。但錢不多,跟葉五妹湊了點打的這些,“姐不嫌棄就收下。”
說實話,葉嘉是很的。當初給葉四妹東西純粹是憐惜,也沒想過回報:“自然是不嫌棄。”
葉嘉毫不客氣地收下了。
葉四妹看收的這爽快架勢,那點拿不出手的別扭心思就消失殆盡。將鬢角的頭發往耳后別了別,笑咧了角:“也不全是我一個人拿的,五妹拿了一半。”
葉五妹見狀,朝葉嘉齜牙笑:“姐還欠我一副出嫁頭面,我都記著呢。”
“不了你的。”葉嘉了臉頰。
不知不覺,葉五妹跟的五越長越像。說起來,葉家這三姐妹長相是都有幾分相似的。只是子不同,顯出來的面相不一樣。葉嘉是明艷,葉四妹是溫婉,到了五妹這里就有幾分凌厲。這凌厲的長相隨著年紀見長越發明顯,但葉嘉瞧著就覺得十分喜歡。
姐妹三說了一會兒話,就聽到外頭有人喊吉時已到。
葉嘉手忙腳地將蓋頭取下來。不一會兒就有人推門。因著住在一個院子里,余氏倒也沒弄花轎故意折騰一出。就省了這些踢轎門過火盆的習俗,直周憬琛自個兒進屋將新娘子給抱出來。
拜堂的香案就設在院子里頭,寬敞,也方便其他人見禮。
余氏弄了這一出是當真改了許多規矩,真是怎麼搞熱鬧就怎麼搞。周憬琛也是在屋里收拾了許久,才終于走出了后院。這一走出來,可委實驚呆了不人。
鄉下婦人不知什麼是芝蘭玉樹,雅人深致。只知余氏生得十分艷,約莫猜測的兒子必然相貌不錯。但也沒想到是這等令人吃驚的程度。只見那年輕人長玉立,墨發如鍛,行間如玉山之將崩。走到近前便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周憬琛是特意收拾過的,進了屋子瞥見炕上坐著的人心口就跳起來。
竹聲一響,他微微傾將那人給攔腰抱起來。一步一步走得極穩,順著臺階步上擂臺。上頭除了香案還有坐在一旁穿得喜慶的余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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