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去找。”楊不棄淡淡地說著,從腰間探出兩長長的枝條,將面前的落葉左右一掃,出下方平靜的水面。
而水面之下,巨大的石塊與建筑清晰可見,正是尚在沉睡中的星星古祭壇。
楊不棄維持著用枝條撥開落葉的姿勢,自己則往前走了幾步,沉穩地看著水下的祭壇,像是在看著什麼令人懷念的事:“荒蕪的力量所能達到的極限,取決于祭品生命力的極限。如果將我當做祭品的話……”
“肯定會贏。”糜若有所思地接口,“但你肯定會死。”
真正意義上的死。
畢竟現在的楊不棄,或者說,星球古意志,是作為星星的伴生而存在的。當他被再次作為祭品獻給星星時,伴生的份,將會自作廢——失去了星星的恩賜,哪怕他是生命的主宰,也必定會凋零。
更別提,荒蕪的獻祭,本就是個對生命力需求極高的獻祭。一旦被作為祭品接納,除了被直接榨干生命力,沒有第二種可能。
“我知道。”楊不棄對此卻像是毫不意外,“我知道,所以我才會在這里。”
這正是他之前在預知回廊中所看見的,最好的結局。
以他為祭品,以荒蕪之力與育者投影對抗。徐徒然也會因此遭一些傷害,但剩余的力量,足夠撐過這個世界的最后一次循環——再之后,世界獨立,時間的車終于可以向前滾。徐徒然也可以像過去一樣,盤踞在自己的祭壇里,從他人的夢中一點點汲取力量,修復自的傷。
不是特別完的結局,但比起其他的,已經算是相當不錯。
所以他要特地趕來這里。不僅是為了盡快將自己的生命傾向升到最有用的星級,更為了在一切開始后,他能以最快的速度,向星星獻祭自己。
“……行吧。”頓了幾秒,糜再次出聲,“雖然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你這計劃不賴。”
“但我有個問題。獻祭這事,你之前和徐徒然說過嗎?”
“怎麼可能。”楊不棄似是笑了一下,“不過沒關系。能覺到的。”
他說著,再次往前一步。停在了水面的邊沿。
“會明白我的意思的。”
他喃喃著,深吸口氣,不再猶豫,放松,徑自往下跌去。
撲通一聲,他的完全沒了水中。在眾人復雜的目中,如同綠的石塊般朝著水底的祭壇沉去——而失去了樹枝的阻攔,兩邊的落葉很快便又聚攏到一起,再次覆蓋水面,也阻斷了他人的視線。
蘇麥直到最后一角水面被遮蔽,方遲緩地收回目。關于方才楊不棄那番話,他其實沒有完全聽懂,但他大概明白了其中至關重要的一點。
“他……犧牲了,是嗎?”他緩緩轉頭,看向其他人,艱難地發問。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木頭人垂下眉眼,大樹耷拉下枝葉。唯有站在木頭人肩上的糜,輕輕“誒”了一聲。
“怎麼說呢,我覺得這事他最好先問下星星……”它咕噥著,剛要再說些什麼,忽聽林中又是一聲巨響——
伴隨著那聲巨響,蘇麥到后一強烈的氣流開。他詫異回頭,正見剛剛才聚攏的落葉被再度沖散,一柱夾雜著彩的濃郁黑影如同噴泉般從里面噴涌而出,而位于“噴泉”頂上的,正是剛剛英勇跳水的楊不棄……
又聽“咚”的一聲,他被黑影直接頂回了天祭壇上,直直摔在了地上。
頂回來還沒完,那黑影又猛地折過了頂端,裂開一道深淵般的口子,沖著楊不棄一陣咆哮,吼完了,方再次回到水中。
楊不棄:“……”
其他人:“……”
“不然可能會被當場退貨。”糜這才悠悠地將后半句說完。
楊不棄:“…………”
楊不棄整個人都被吼傻了,怔在原地,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好消息是,剛才還蔫答答的大樹又變得神了。只是坐在樹干上的小花,瞧著緒有些復雜,正用葉子擋在花苞前,一副沒眼看的樣子。
恰在此時,又見覆蓋在水面上的落葉被沖開,那團黑影又再次氣勢洶洶地沖了出來,盤在空中觀察一番,驀地分為兩團,神準地叨中了藏在一眾琥珀中的匠臨,以及正在昏迷中的江臨,統統裹起,直接拖回了水底。
才剛拖完,又一黑影竄了出來,湊近楊不棄打量半天,直接往他腰后一卷,干脆利落地卷住了他腰后的大樹冠,啪地一下,整棵薅走,頭也不回,徒留楊不棄繼續傻在原地,著自己禿禿的樹干,一時竟不知該擺出什麼表。
“還有就是,星星很需要人獻祭。”糜面不改地又補上一句,“想要什麼吃的,一般會自己直接下手搶。”
……
不知為什麼,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微妙。蘇麥默了一下,轉頭看向后的巨大木頭人:“說起來,你之前是不是也說要搞什麼,‘獻祭’來著?”
“……”木頭人沒有回答。
它只是將自己已從地里拔出大半截的,又默默地,一點點地塞了回去。
“可我不明白。”楊不棄終于從獻祭被退貨的打擊中回過神來,旋即深深皺起了眉,“不使用荒蕪力量,那到底打算怎麼做……”
話音剛落,忽聽上方再次傳來一聲震天地的聲響。
這一回,所有人都能知到,在他們的上方,隔著厚重的穢霧,又有什麼東西,炸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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