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看向站在祭壇中的姜臨,眼珠上忽然覆上了一層濃烈的黃。
“你知道嗎?在你那天和我商量祭品的事時,我想到的就是這個故事——作為一個高階永晝,我雖然沒法判定真假,但窺探人心的本事還是有的。
“你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樣拼湊的祭品是肯定不夠的,不是嗎?你我來,只是純粹想讓我當蚯蚓。”
一人一半,只是謊言。祭品中途便宣告不夠,也早在對方的預料之中。對方從始至終唯一的打算,就是要將自己騙進獻祭陣中,充當真正的祭品而已。
也因此,將臨也玩了點小花招——比如,將并不純粹的,給姜臨。
“你說什麼?”姜臨臉瞬變,“不可能。我明明看見……”
他想說自己明明看見將臨放的場景,然而話未說完,便似意識到了什麼,臉變得更加難看。
——現在的他,無法從將臨意識中窺見任何容。
那也就是說,將臨實際是有能力防住他的窺探的。既然能防,那麼故意放出一些有誤導的容,也并非不可能。
對于別的傾向來說,這或許并不現實。但將臨持有的傾向是永晝。意識修改、心理暗示、緒控……這些本就是永晝的專長。
唯一的問題是,一個輝級的永晝,能夠做到這樣的地步嗎?
姜臨深吸口氣,只覺一切忽然都有了解釋:“你已經到了辰級。”
將臨靜靜地看著他。這一次,沒有否認。
“有意思。”姜臨笑了下,“是什麼時候升上去的?你居然一直瞞著這事。”
“在你告訴我,匠臨和江臨一時回不來之后。”將臨坦誠道,“我不想讓你們知道這事。”
按照原本的計劃,他們四個終將是會合為一的。而最終得以保留的意識,也只會有一個。
因此競爭是肯定存在的。本又不占主導地位,如果被人發現等級過高,很有可能會被提前針對,索一直就瞞著這點,就連升辰,都是在確保不會被其他人發現的前提下悄悄進行。
匠臨和江臨都被困在他,剩下的姜臨,只要找到附對象,就不會輕易改換,不太可能跑到升級空間中來找自己——這個時候升級,是最保險的。
“……原來如此。”姜臨琢磨了片刻,恍然大悟地笑了起來,“所以你一直藏著。原來你的野心在這兒。”
“行吧,愿賭服輸。”他攤了攤手,“你想當主導的那個,那就讓你當。反正現在你是等級最高的那個。但我只有一點要求。”
“我可以充當這次儀式的祭品。不過我會至保留一個分,用來存放意識。將育者投影召喚過來之后,一切按照原計劃進行,但在所有事結束前,我希你能保留我的意識。”
姜臨攤手:“怎樣,這點不難達到吧?對你來說,穩賺不賠。”
將臨卻是搖了搖頭:“不,你沒懂我的意思。”
姜臨:“……?”
“我從來都沒說過,我要和你們合。”將臨一字一頓,“我也從不覺得召喚育者的投影是個好主意。”
姜臨:“……”
“等一下。”他臉再次變了,“可之前是你提議,要在盒中循環結束后,召喚育者……”
“我只是想把和星星正式沖突的時間盡可能地往后推而已。”將臨搖頭,“因為就像你說的,盒子里的時間是很寶貴的。”
在這里,他們也有追逐權柄的權利。
“如果功,我們或許就能擺育者的約束——但我想擺的,可不僅僅是育者而已。”
將臨偏了偏頭,眼中的黃更深:“還有你們。”
打了個響指,原本圍在祭壇旁的舞者們忽然齊齊抬頭,眼中的黃卻已經褪去,只以一種呆滯的眼神,面無表地注視著祭壇上的姜臨。
——君權神授·下。
在辰級的前提下,甚至無需任何言語,就能直接催眠控制所見的對象。哪怕對方已經在其他碎片的控制之中,那也是的優先級更高。
甚至連祭壇上的姜臨,都因的注視而到一陣恍惚。他不由自主地閉上眼睛,挪著腳步,一步一步走下了祭壇。被困住的意識費了好大勁,才終于掙些許,艱難發出聲音:“你到底想做什麼?”
“話都說的這份上了,總不能再讓你活著回去。”將臨淡淡道,手指輕揮,被催眠控制的人群,立刻將姜臨團團圍住。
“實不相瞞,我今天過來,確實是為了完儀式的。不過不是召喚儀式,而是你我之間,互相吞并的儀式。”
將臨說著,自嘲般地笑了一下,抬手又是一個響指,姜臨剛剛才清醒一些的意識,瞬間便又沉了濃霧般的恍惚之中——
恰在此時,他聽到了一聲咆哮。
仿佛自很遠的地方傳來,又像是著耳邊落下的一聲咆哮。似是吼又宛如雷霆,炸開時連靈魂都撼,就連已經半夢半醒的意識,都被一下炸飛回了清醒的高地。
姜臨不由一個激靈,再看將臨,則像是被什麼嚇到了一般,正定定地看著他的后。
“……”姜臨似有所地轉頭,只見他的后,不知何時,已升起了一月亮。
一巨大的紅月亮,低懸在他的上方,與那個半型的黑廓一前一后,兩種巨大的迫彼此疊,連呼吸都,連大腦都在栗。
姜臨知道自己應該移開目,視線卻還是不由自主地追逐著那月亮,思緒變得支離破碎,腦海中似有大量想法翻涌,又好像什麼都沒想。
他甚至還迷迷糊糊地往前走了兩步。渾沒注意到自己的后,有的河水汩汩冒出,恰攔在他與將臨之間。
“不好意思。”
一個噩夢般的聲音響起。穿著黑的影自影中走出,大半張臉沒在黑暗中,聲音似是帶著笑,卻莫名讓人覺得冷。
“我也不想打擾你們。但在你們訌前,能不能先把正事給做了呢?比如——完那個召喚儀式?”
……
徐徒然。
是徐徒然。
意識被這聲音瞬間拉回,姜臨一下清醒過來。他震驚地看向那個不知何時出現在域的影,大腦飛快轉,很快就得出了結論——
“我能夠完召喚!”他不假思索地開口,立刻將矛頭指向旁邊的將臨,“只要你能夠將送上祭壇——”
話未說完,他忽然一輕。下一秒,他才反應過來,是他的被人扛了起來。
——那些已經被將臨控制的人們,已經毫不猶豫地舉著他的四肢將他托起,直直朝著祭壇走去。同一時間,來自將臨的神控制再次降下,將他整個人都束縛在原地,彈不得。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扔到獻祭陣的中間,看著那些人類圍著祭壇再次載歌載舞,看著頭頂的巨大廓再次開始蠕、充盈,看著符文陣中沼澤滿溢,有枯瘦的手從中探出,重重抓住自己的肢……
這一刻,他腦中迷迷糊糊地,竟只有一個想法。
——將臨你個崽種,說好的不想進行召喚儀式呢?這種時候倒是進行得很利索了?!
*
另一邊,從影中走出的徐徒然,則正若有所思地看著祭壇上方不斷匯聚的巨大黑影。
門扉的形狀已變得十分明晰。躺在符文陣中的姜臨則隨著儀式的進行,軀逐漸僵。跟著,卻在某個瞬間,又見他一陣搐,啪地化為一灘黑,流了滿地。
盯著那灘看了一會兒,嘆了口氣。
“誒,你這獻祭不行啊。獻祭到一半,祭品都跑了……”
咕噥著,轉過臉去。毫不意外地發現,方才還站在原地的將臨,也已經不見蹤影。
果然,是永晝的拿手好戲。
“不追嗎?”腦海中響起系統的聲音,“全知碎片肯定已經利用技能跑了,這會兒本不知道轉移到了哪個分上。這樣一來,祭品還是不夠。”
“倒也沒有不夠。”
徐徒然淡淡地說著,從口袋里掏出一個掌大的銀盒子。
在趕到香樟林之前,徐徒然曾先去了趟姜思雨的域。這個盒子,正是從里面帶出來的——姜思雨那邊已經封印了不散裝分,徐徒然索將它們全都打包帶了出來。
本來是打算送給全知蟲他們當祭品的來著……徐徒然發現比起那些蟲子來,自己的想法還是太過保守了一些。
得知香樟林附近有異,還以為那些鐵線蟲是想去香樟林中祭品,為此特意給提前打包了一份,打算找機會送出去。
萬萬沒想到,這倆玩得這麼野。直接在香樟林門口搞起了召喚,還是打算拿自己人當祭品的那種……徐徒然一開始都還沒回過味來,隨手用石矛滅了姜臨帶來的可憎后,就一直暗中觀察。察覺到他們的真正意圖后,那一個又驚又喜,當場免費贈送一個域,之后悄無聲息地一通安排,就等著對方趕把這召喚儀式給弄完。
誰想儀式進行到一半,又被迫圍觀了一場訌。徐徒然莫名其妙地圍觀半天,吃瓜吃得人都要傻了。直到確認自己再不干涉,這召喚怕是真的要黃,方不得已站了出來。
好消息是,這余下的兩只鐵線蟲都很上道。只是明確表達了一下自己的需求,都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呢,這倆就開始爭著將對方當祭品了。很顯然,最終那個人狠話不多等級還最高的灰頭發小姐姐更勝一籌,二話不說就將對方送上了祭壇。
壞消息是,這儀式眼看就要完了。祭品跑路了,負責進行儀式的人,同樣也跑了。
“你說這人生啊,還真是大起大落的,對吧?”
徐徒然咕噥著,主走到了祭壇前。圍在那里的人們,似乎仍沉浸在將臨的控制之中,依舊以影子為伴,舞得狂熱。徐徒然隨意一揮手,淡淡開口:
“我宣布,這舞可以不用跳了。現在統統轉往后走,百步之外有只大白熊,跟著它往樹林里走,不論發生何事都不準回頭,明白了嗎?”
所有的舞者停下作,茫然地看著徐徒然片刻,齊齊轉,一邊繼續跳著獻祭的舞,一邊排著隊,頭也不回地朝著指定的方向趕去。
剩下徐徒然一人,垂眸看看祭壇上已然化為一灘黑的姜臨骨,嫌棄地皺了皺眉,打開銀盒將之放上,跟著后退幾步,獨自圍著祭壇載歌載舞起來。
被裝在銀盒子中的姜臨分,很快便被吞噬殆盡。同一時間,頭頂的那扇巨大門扉,終于完全型。
門扉輕啟,似是有什麼東西,正從里面悄悄地往外窺探。
徐徒然停下作,毫不畏懼地朝著它看了過去。
對視的瞬間,只聽砰地一聲。的軀,瞬間崩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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