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審了邵倞的案子。
他是賊寇一事毋庸置疑,所以罪行也判了下來,于十日后西城門口斬首示眾。
而英娘的事,暫且沒有什麼進展。
雖沒有什麼進展,但金都城已然把這件事傳得如火如荼,也傳了各個幾個不一樣的版本。
翁璟嫵先前所做并沒有白費,起碼這些版本之中,都離不開英娘瘋了這個話題。
瘋言瘋語不可信,最多就是半信半疑。
且莫風也沒有死,自然也不會再有人會懷疑莫麟的世和謝玦有關。
莫風是在英娘狀告侯府的五日后進了金都,住在了早些時候朝廷給他安排的宅院中。
翁璟嫵給莫麟準備了一些新裳,還有一些吃食和玩意,帶著瀾哥兒去了清塵院。
莫麟雖然才六歲,但到底經歷過了太多的事,讓他比同齡人要了許多,也安靜乖巧了許多。
正是玩鬧的年紀,他卻總是坐在房門的門檻上,呆呆地著院子。
翁璟嫵從院外進來的時候,便見到了這麼一副場面。
想了想,讓瀾哥兒拿了糖送了過去。
瀾哥兒抓著兩把糖,然后踉踉蹌蹌地走到了莫麟的旁,小手到他的面前,一張開,有兩顆糖落了地,莫麟也回了神來,茫然地看向面前的小不點。
瀾哥兒的小臉兒白白,咧一笑,聲氣的說“糖糖,次。”
瀾哥兒見對方許久未接過自己手中的糖,笑臉垮了,開始皺了起來,不開心了。
莫麟想了想,還是手在那小手掌中為數不多的三顆糖中拿了一顆。
見他拿了糖,瀾哥兒瞬間笑了“糖糖,甜甜。”
莫麟看著小不點憨憨的傻笑,下意識的把糖外邊的那層牛皮紙給剝開,然后才把糖放了口中。
的甜味不一會便在口中蔓延了開來。
許久沒有吃到糖的莫麟紅了眼眶。
在他的印象中,最后一次吃糖,是阿爹從山下回來,給他帶了好多好吃好玩的。
想到這里,眼眶中蓄了眼淚。
翁璟嫵走了過來,了瀾哥兒的腦袋后,蹲了下來。
莫麟抬頭看向。
阿娘說是壞人,會害死他們的。
可想起被二叔綁在井中的時候,是這里的人把他救出來了,嬸嬸也很溫的抱住了他。
他記得這個嬸嬸的懷里很香,很溫暖。
莫麟也是那時知道了眼前嬸嬸是個很好的人,不是壞人。
翁璟嫵了他的臉頰,用蠻州話語他說道“一會謝叔叔與嬸嬸會帶你去找阿爹。”
聽到能見到阿爹了,他扁著,憋著眼眶里的眼淚,不讓它落下。
翁璟嫵溫的與他說“你要記住你阿爹不是壞人,也不是賊寇,而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以后你也與要與阿爹一樣,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好人。”
小孩子雖然沒有什麼是非觀,但也知道賊寇是壞人,是被人討厭的,而英雄則是被人敬仰,被人喜歡的。
莫麟聽到他阿爹不是壞人,是英雄的時候,眼里有茫然,可茫然過后,便憋不住了眼淚的哭了出來。
從來沒有人與他說過阿爹是好人,是英雄,就是阿娘也沒有說過。
他每次提起阿爹的時候,阿娘總會不高興,他想提又不敢提。
可阿爹對他真的很好很好。
最后莫麟重重地點了點頭。
翁璟嫵站起了子,問他“你想見你阿娘嗎?”
莫麟誠實地點了點頭,小聲應“想見。”
但想了想,又哽咽的說“可阿娘不喜歡阿爹,自從來到這個地方,阿娘就變得好可怕。”
翁璟嫵與他說“那下回再見到你阿娘,你就把你想說的話說出來。”
他點了點頭,應“好。”
翁璟嫵讓下人給莫麟換了一新裳,然后與謝玦一同把他送出了府。
莫風此番被接進金都,是治傷的。
傷治好了,就看他是想留在金都,還是離開了。
一座小宅子,在屋中的塌上躺了一個看著高大,但卻有些消瘦的男人。
男人的手腳筋幾乎全斷,形如廢人,可男人的雙眼中沒有半點的灰暗,依舊清明堅定。
龐大夫給他上著藥,他問“我還有機會站起來嗎?”
龐大夫笑了笑“放心,老朽出手,必定會讓你站起來。”
聞言,男人也笑了笑。
龐大夫問“我便沒見過如你這般,險些為廢人了,還如此看得開的人。”
男人輕吐了一口氣,開口道“如今邕州賊寇已經被清理得七七八八了,也逐漸平定下來,舍我一人,能換來這種太平,也值得了。”
龐大夫聞言,作頓了頓,看向床上的男人。
臉與眼神皆是平靜。
許是被這話,龐大夫應允他“莫郎君且放心,老朽必定會把你手腳治好,就算沒有七八的恢復,也能恢復五!”
話音剛落,便有人敲了房門,然后房門便開了。
二人皆往門口去,只見一個小影從門外走了進來。
在看到那影的時候,男人瞳孔驀然一。
“阿爹!”莫麟猛然朝著榻上的莫風跑去,爬上了榻,趴在了莫風的上哭得稀里嘩啦的。
龐大夫看到他們父子相見,心酸的嘆了一口氣,簡單地包扎了他的傷口后,便也就退出了屋外。
在屋外見到永寧侯夫婦,愣了一下。
現在金都城都傳得沸沸揚揚的,莫過于那陸英娘和永寧侯府的事。
二人還不計前嫌的親自把這莫麟送來,想來那陸英娘不過是魔怔了,誣陷侯府罷了。
謝玦詢問關于莫風的況。
龐大夫直言“他手筋腳筋好在沒有全部被挑斷,雖然棘手,但也還有希。而他的虛寒得很,也需要幾年的時間來調理。”
“那莫風便勞煩龐大夫了。”謝玦道。
龐大夫一笑“侯爺便是不說,老朽也會竭盡所能來醫治這莫郎君。”
說著,看向房門的方向,說“莫郎君是個有的好兒郎,老朽敬佩。”
連這清高倨傲的龐大夫都能夸贊的人,翁璟嫵更是不信他會強迫了英娘。
龐大夫沒有待多久,而是回去開方子去了。
過了約莫一刻后,謝玦才去敲了房門。
屋中傳出一聲“請進”后,夫妻二人才了屋中。
莫麟窩在他父親的懷中,一一的。
莫風抬眼去,見到謝玦,略一頷首“見過侯爺。”
一眼便認了出來,顯然二人在邕州的時候已經過面了。
莫風看向謝玦旁的婦人,略一思索便知其份“見過侯夫人。”
翁璟嫵雙手平放于腹上,微微一頷首。
尊敬又不失禮儀。
謝玦問他“如何了?”
躺在榻上的莫風回道“大夫說還有希。”
“那便好。”
雙方沉默了一下,然后莫風看了眼懷中的兒子,許是要避著他,所以說的是一口流利金都話“關于阿瑤……阿瑤也就是英娘,的事我在途中也聽了一些。”
翁璟嫵問“莫郎君,容我冒犯一問,你與英娘是怎麼回事?”
莫風向了屋頂,面淡淡的述說起往事“與阿瑤第一次見面是我剛瀚云寨的時候,那會不久前救下邵倞,剛取得他信任,被抓瀚云寨,我心便向邵倞討了,邵倞也就把給了我。”
“原想假意與親,之后再趁著寨中人不注意放離開。但不曾想邵倞專門派人看著,且還知道我與之間還沒事,以為是阿瑤以死相,所以便在吃食中下了藥。
收回目看向懷中麟哥兒,嘆了一口氣“之后也就有了麟哥兒,或是以為我給下的藥,所以恨我,我也明白。”
說罷,抬眼看向永寧侯夫婦,說“我欠了,但帶著報舍近求遠是我沒想到的,如今的舉,我也沒料到。”
“那莫郎君打算如何待?”翁璟嫵問道。
莫風沉默了許久,道“若是愿,便還是麟哥兒阿娘,也會帶著離開這金都。若不愿,我會把賞賜所得金銀給了,而我則帶著麟哥兒離開金都。”
“若是是個可靠的阿娘,我會把麟哥兒托付給,但如今的況,我放心不下。”
翁璟嫵想了想,說“那麼便安排一個時間,讓莫郎君帶著小郎君去看英娘,莫郎君看如何?”
莫風似乎也有此意,點了頭應了一聲“好。”
翁璟嫵與謝玦也沒有逗留太久,簡單的與莫風說了一會話,留下莫麟便也就告辭了。
讓他們一家幾口見面的安排,是在兩日后。
英娘因是縱火的嫌疑人,所以依舊關在牢房之中。
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像是清醒的,又好像是糊涂的。
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執著什麼了。
是謝玦?
還是貴妾之位?
亦或者是榮華富貴?
無論哪一樣,從踏進這府衙后,這一切都與無關了。
是喜歡謝玦的,所以才會相父親用去求老侯爺,給要一個貴妾之位。
有往日分在,便是謝玦娶了正妻,的日子也不會難過。
錦玉食,奴仆伺候,總比嫁做寒門妻的要來得好。
可謝玦為什麼就要反悔?
若是沒有返回,那麼一切都會往所想的發展。
而如今這副凄慘的樣子,都是他們永寧侯府害的,明明才是害的哪一個,可為什麼,到頭來卻是只有遭殃?
恍惚之間,似乎聽到了兒子的聲音,以為出現幻聽了,沒有理會,直到那聲音像是在耳邊一樣,才抬起頭往牢房外去。
隔著一扇木攔,英娘看到了多日未見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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