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璟嫵發現,阿爹在面圣之后,雖有幾日沉靜,但接下來的日子,氣儼然不同了。
不是那種明顯的不同,而是眼神與過往不一樣了。
若是說在云縣時候,那雙眼是一潭無波無瀾的死水,那麼現在就是在蓄勁翻起浪濤的海。
許是因有了拼搏斗志,容煥發,好似年輕了許多歲。
在面圣之時,翁父拒了皇帝圣意,卻也斗膽求了皇帝一事。
道是別的賞賜皆不要,只求工部研習兩個月。
工部管制山澤、屯田、工匠,若是能得工部研習兩個月,勝過自己鉆研數年。
皇帝對這臣子的請求倒也有幾分興趣,他敢提出來,也是有膽量的了,故而準了。
他也想看看這個拒調任,想憑自己實力來升的人,到底是口氣過大,還是真有實才。
金口一開,工部怎可能怠慢?
再者這是永寧侯的岳父,雖現在只是小小的一個縣令,但誰知這將來又會坐到什麼位置?
父親日日都早出晚歸,風雪不阻。
而阿兄也與謝玦去軍中一同訓練。
年節之時,才得與侯府一家子與翁家一同吃了團圓飯。
謝玦吃完了年飯后,又去了軍中。
軍中有許多背井離鄉的將士,若是要將士拼命,自是要以作則。
冷東年節,城外清冷。
翁璟嫵也讓人準備了好些吃食讓同行的石校尉一同帶去。
出了正月,父親與阿兄繼續忙碌。
便是謝玦也要為開春三月狩獵做足準備。
開春狩獵意不在獵,而在于帝王檢閱各軍的能力,謝玦掌管驍騎軍已有了大半年,自然不能丟了臉面,必然要加訓練。
但盡管如此,每隔七日都會回來一趟,傍晚回來,待一個晚上,第二日再趕回軍中。
謝玦看著依舊很拼,但翁璟嫵卻覺得他并沒有上輩子那麼拼了。
上輩子他幾乎整整待在軍中兩個月,也因這一次的狩獵而得了胃疾。
而這一輩子,他竟然還能出空來回府,著實讓詫異。
謝玦匆匆趕回,又匆匆而去。
到了軍中便立即換上了戎裝。
在軍中未與他回去的石校尉聽聞侯爺來了,便到了帳外喚了聲,聽到沉沉的一聲“進”,他才開厚重的帳簾子了帳中。
石校尉從外進來,便見侯爺正踩著墩子彎腰系著膝護。
“何事?”謝玦語氣沉靜。
石校尉一拱手,道“往常狩獵演習都有統一的陣型,今年改變了陣型,大家伙略有不適應。”
謝玦聞言,抬眸了他一眼,繼而靜默地把膝護束好,隨而把腳從墩子上放下,站直了,面容冷峻。
他斬釘截鐵的道“若練不了,便換下。”
城城外三十二軍,每年十六軍來排兵布陣在開春狩獵演戲。
得頭籌者,將士皆賞五個月的響銀。
五個月的響銀雖不多,可這響銀也足以貧苦人家一年的嚼用了。
石校尉不敢再多言,只一拱手“是。”
隨即轉出了帳篷。
帳篷外邊是洪亮的喊聲。
謝玦聽到這喊聲想起夢中一眾將士死狀慘烈的場景,拳頭不自覺握,眼神郁沉沉。
閉上雙目深呼一息,再睜眼之際,沉已無,依舊是一派的深不見底。
翁璟嫵的生產日子是在二月下旬,可卻在二月中旬提前生產了。
那幾日天氣驟變,連下了兩日的大雪,便是出門都困難,更不用說派人出城去通知謝玦。
好在府中早在月前便備了幾個經驗足的穩婆,有備無患。
老夫人年紀便是大了,也隨著翁氏夫妻在褚玉苑外守了大半宿。
清晨雪霽之時,產房中傳出了洪亮的嬰兒啼哭聲。
不過片刻,便有穩婆眉開眼笑地從產房出來,賀喜道“恭喜老夫人,恭喜親家爺娘子,大娘子喜得貴子,母子平安!”
老太太聞言,頓時喜極雙手合十,口中念叨著列祖列宗保佑,大房有后了。
翁家夫婦都重重松了一口氣,心頭大石也終落了地。
老太太大喜過,又立即派人去軍中與孫兒說這個好消息。
房中,穩婆給孩子了子,裹在了襁褓之中,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娘子的床頭。
翁璟嫵額頭上的汗水剛被去,面蒼白,現下只余用盡了全力后的虛弱。
緩緩地轉頭了眼旁的小嬰兒。
很陌生,也很難想象得出來這小家伙是生出來的。
但還是對著襁褓中的兒子淺淺一笑,地抬起手,作溫地了一下他的臉頰。
輕輕的說道“兩輩子第一次見面,我是你阿娘。”
道上積雪重,謝玦在下午的時候才趕回來的。
一的風霜,疾步從院外進來,了廊中。
明月端著小粥往產房而去,不經意間好似有急急寒風從旁掠過,再往前一瞧,不是侯爺還能是誰?
眼看著一冰冷寒霜的侯爺就要進屋子了,明月忙喊“侯爺,娘子招不得涼。”
若非明月喊了,估著謝玦就這一進去了。
頓下了步子,沉了一下,與道“與娘子說,我換了服便來瞧。”
說罷便轉快步往主屋而去。
原本穩婆還在愁眉不展地給翁娘子開,忽聽到外邊傳來一聲“侯爺”,眉頭頓時一展,喜道“倒是有法子了。”
翁璟嫵聞言,愣了愣,問“什麼法子?”
穩婆道“娘子比平常產婦開要難,這熱敷與推拿都試過了,都不見效,不若喊侯爺來口口,或會見效。”
……
翁璟嫵一陣默然。
想起了許多年前的那些個畫面,面上頓時浮現紅暈。
這輩子還沒這般親過,多有些不愿的。
但一想到月匈口不僅脹痛,而且還有塊,琢磨了半晌后,才點了頭,讓穩婆去開口。
謝玦換了一服過來,了屋中便徑自往離間走去。
走到了床邊,穩婆讓了位置。
謝玦神看似平靜,與妻子四目相對后才坐下,低聲道了聲“辛苦你了。”
翁璟嫵休息了幾個時辰也已逐漸恢復了神,淺聲道“是值得的。”
終于得償所愿,再辛苦都覺得是值得的。
說罷,目看向了自己旁的兒子。
謝玦目從那虛弱的臉龐移開,循著的目也向了在襁褓之中的兒子。
面平靜的謝玦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樣的覺,但心中卻不生出了幾分憐。
小小的一張臉蛋,有些皺也有些紅。
這便是那在夢中與他無緣孩子……
想到這,謝玦手掌微。
手掌忽然一涼,被握住在他那因趕了一日而冰涼的掌心之中,翁璟嫵默了默,聽到他低聲道了一聲“謝謝”。
翁璟嫵一疑,猜測他是謝謝為他生了個兒子?
可并不想與他擺弄這些溫,便把手了出來,對上了他微滯的眼神,解釋道“夫君的手太冰了,我不能著涼。”
謝玦心知終還是放不下上輩子,在抗拒他,他似乎不在意地斂下眼簾,只著兒子。
小家伙現在還在睡夢之中,呼吸間,小鼻子輕輕地翕。
見侯爺與娘子敘得差不多了,穩婆打破了這平靜,忽然喊了一聲“侯爺。”
謝玦著兒子,還在心想這兒子怎麼生得一點也不像自己也不像妻子,長得有些磕磣之間,淡淡的應了聲“何事?”
翁璟嫵知道穩婆想說什麼,面容一赧,緩緩轉了腦袋著里側。
穩婆走上前,低聲道“娘子尚未開。”
謝玦微微蹙眉,抬眼看向穩婆“何為開?”
穩婆到底是見多識廣,且也是幾十歲的人了,也沒有毫的晦便徑直開口道“便是第一次出孩子,用熱巾敷過,也推拿了,都不見效果,現下只能讓侯爺試一試了。”
試一試?
怎麼試?
謝玦心頭茫然,轉頭看了眼妻子。只見看著里側,耳朵有些許的緋紅。
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但又好像沒有明白徹。
但也約知道試的是哪了。
呼吸沉了沉,間也不自覺一滾。
誰能想到,他與妻子婚一年半有余了,夫妻之事一雙手都數得過來,且還有剩的。
最為放浪的就喝醉酒一回,還有便是在孕中的雙手一回。
其他幾回都是中規中矩,在燭火昏暗進行的。
靜謐了半晌,謝玦嗓音低啞“怎麼弄?”
穩婆開口道“力道適中的一會,然后再用力口口到出為止。”
看了眼面略為緋紅的妻子,面好似很正經的謝玦站了起來,看向穩婆“手法,力道都說得準確些。”
穩婆含蓄一笑“還能有什麼手法和力道,平常侯爺是如何來就如何來,別太重就行。”
明眼人都能看出小夫妻兩個的拘謹,穩婆會心一笑,上前抱了小主子,道“老婦便先把小主子抱出去,侯爺與娘子慢慢來。”
說罷便出了屋子,到了外間。
謝玦繼而坐回床邊,看著妻子沉默半晌,才干的開了口“那便開始吧。”
說著便出手,緩緩掀開了被衾。
被衾之下只著了薄薄的單,明月與茱萸的廓一清二楚。
謝玦間略一吞咽,而后才去掀開薄。
翁璟嫵本就不自在,但卻是覺到了謝玦作的僵。
對了,還有一個看似沉穩卻無甚經驗的人。
略一轉頭,悄悄地看了眼謝玦。
謝玦臉繃,似乎屏住了呼吸一般。
翁璟嫵因謝玦比自己還似如臨大敵而再次放松了下來。
謝玦他也有今日!
聲安“夫君莫要張。”
……
似乎被嘲了。
謝玦默了默,抬起幽深的雙眼。
深深的了一眼后,手上的作驀然一拉,隨而就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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