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堪比鄉土劇的環境里,一旦出現那張絕的臉,便可以立刻為偶像劇。
但明肖這個出的導演,甚至想不起拿出視為靈魂的攝像機。他只是看著,呆呆地、長久地看著。
那張臉,蠱得人無法呼吸。
遠山間薄霧蔓延,清新的空氣撲到鼻尖,明肖的大腦不若起初清明。靜靜站立,明明距離他只有幾米,看似咫尺之遙,卻被薄霧割裂開來,站在另一端,平靜地俯瞰著他。
——像神明。
穿著舊的,仿佛神明降臨,憐憫蒼生。就連側那粘著土的鋤頭,都像是什麼圣似的。
而他,便是那冒然闖神明世界的凡人,一眼心,甘愿獻上自己的靈魂。
明肖忽的生出幾分局促,這一刻,紛雜的大腦不合時宜地想起村口的那一幕。他的鞋底沾滿泥土,甩不掉,格外沉重,估計……看起來很稽吧?
清晨起床時,鏡子中一閃而逝的臉也再度浮現在腦海,回憶起眼下的青紫和憔悴,往常最不在意形象的明肖幾乎想要手遮住自己的臉。他甚至后悔自己怎麼沒有剪個好看的發型。
太丑了。
他太丑了。
但是離開?
腳死死地扎在地上,鞋底的黃泥已經將他整個人和這片土地牽連起來,分毫不得挪。正如他的眼睛,總想追隨著那名。
蘇墨墨有些奇怪地看著遠的男人。
是張陌生面孔。
鄉下偏僻,現在不年不節,怎麼會有陌生人呢?男人個子高挑,雖然形容狼狽,渾卻是不凡,和簡樸的大山格格不。這打扮,也不像村里人的親戚,多半是外面來的。
22年來,蘇墨墨極走出山村,新鮮的面孔讓生出幾好奇。當然,前提是并未從男人上察覺不善,對外人的緒一向很敏銳。
確認掩好門扉后,朝著樹下那子僵的男人走去。時坡,的腳不是很好,盡管走得慢,卻依舊可以看出左的不協調。地面平坦,的步子卻有些起伏。很多人視為丑陋的跛,在明肖看來,卻像是大地對的吻。
微跛的,搭配著那張瑩潤致的面孔,以及纖細的姿,就像是,一只折翼的凰。
生來不凡,藏于山林。
明肖眼睜睜地看著朝他靠近。片場最大牌、脾氣最暴躁的導演,這一刻,卻毫不嫌棄走得慢。他只恨不得這條路再長點,走得再慢點,兩人彼此注視的時間……更久點。
心臟劇烈地跳著,震著他的耳鼓。腔突然涌出強烈的,他有種落淚的沖。明肖甚至覺得,這不是一條普通的土路,而是紅毯,是婚禮上的灑滿鮮花的紅毯。
——誰的婚禮?
自然是他和小凰的。明肖屏住呼吸,生怕嚇到那朝他降落的稀世凰。
“你好。”
停在他前,輕輕開口,打斷了他的思緒。輕的嗓音讓男人耳一熱,灼人的容就在前,他卻逃避似的垂下了眸。
明肖掐了自己一把,張了張口,大腦飛速運轉著,這才找到一個話題:“你好,請問這里是蘇家嗎?”
嗓音干,似乎很久沒有說話似的。
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頷首,角的笑容依舊和,像是最輕的一泓溪水,包容萬。
那雙澄澈的眸子仿佛會說話般,得到意料之中的回復后,明肖的大腦仿佛炸開了一朵煙花。他拼命地回憶,總算想起那“蘇家哥哥”的名字,而不是和姐姐打電話時的那個代號。
“你好,我明肖,是《你與我相》的導演,蘇大壯先生答應參加這檔節目,我便提前來通一下事宜。”
看著男人出的微微抖的手,怔了怔,隨即也手,和他換了一個禮貌的握手禮:“哥哥確實和我說過這件事。嗯…我蘇墨墨,蘇大壯是我哥哥。明先生,你先進屋喝杯茶吧,哥哥應該下午就會到家。”
手中一即離,仿佛帶電一般,麻麻,從掌心緩慢移至全,乃至心臟。明肖就這麼恍恍惚惚地跟著進了屋。
墨墨……墨墨……這名字可真好聽啊……
坐在木椅上,看著垂眸為他倒茶的,明肖目中的癡迷再也難以遮掩。
雖然生于鄉野,但仿若天生尊貴的凰般,一言一行,皆帶著莫名的風韻。像是大山的靈魂,靜默,潤無聲。來自繁華世界的明肖本沒法抗拒。
“明先生,明先生?”白皙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明肖這才回神。
倉惶端起茶杯,掩飾窘迫。明肖輕咳一聲,開始和聊起節目的事宜——不談工作的話,他怕自己繼續傻下去。
蘇墨墨聽得很認真,時不時還會輕聲詢問幾句。自和哥哥在山中長大,因為小學時的意外,加上家境,選擇了退學。從那以后,便極走出這座大山。
對于而言,明肖代表著外界。一言一行,皆是新奇,帶著莫名的吸引力。
蘇墨墨閑暇時讀過很多書,是哥哥幫從鎮上的地攤淘來的,雖然破損,但文字很吸引人。
在不同的文字里,蘇墨墨仿佛經歷了一個個世界。看著對面談及專業知識、散發著自信芒的男人,不合時宜地想起了其中的一本書。
長于山野的孩,被偶然闖大山的男人吸引,年輕孩的容、年男人的才華,加上大山的質樸,二人很自然地走到一起,度過一段愉快的時。但——凡事都容易有個“但”,荷爾蒙消退后,年男人毫不猶豫地離開,給孩留下一個永遠不可能實現的承諾。
癡多為子,孩等了很久,也不再收到只言片語。但直到死亡,都不曾后悔。男人來自外界,學識淵博,山里的孩將其當最瑰麗的一場夢。
或許,這也是被世人常常稱為“”的存在。
難道現在,也遇上了一個這樣的男人麼?下一步,是否會開啟一場?
心中出現這個疑問,隨即被蘇墨墨毫不猶豫地否決。
眼前的男人長相俊朗,學識淵博,年輕孩很難不心。但蘇墨墨卻完全沒有察覺心的容,甚至也不覺得崇拜——很多時候,崇拜是一段的開端。在心底里,長于山野的蘇墨墨,從來不覺得自己低人一等。
或許天生冷,蘇墨墨很清楚地知道,他不過是了解外界的工罷了,或者說,是一次機會。不是那些癡等的孩,只會選擇自己走出大山。
看著男人眼中滿溢的慕,頓了頓,角的笑容越發和。
……
和相了幾小時后,明肖只覺自己遇見了靈魂伴。
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控,舉辦的相親綜藝也是如此。但外界津津樂道的人嘉賓,在他看來不過爾爾,仍舊缺了什麼。
但看見蘇墨墨的第一眼,明肖的心便被。的容貌本已是極致,那陳舊的衫、微跛的左,便像是月亮上籠罩著的些微影,或是維納斯神的斷臂。
許憾,反而更為完。
月亮會更明亮,維納斯更為人,眼前的,則正正好地契合他的靈魂。
最為挑剔的眼,都說不出一個“差”字。
看著耐心聆聽的,明肖心中生出憐。之后的午飯,看著在灶臺忙碌、額頭沁出汗水的,他心疼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可惜秉持著待客之道,并未讓他幫忙——當然,明大爺也從未沾過春水。
飯后,坐在屋檐下,明肖心前所未有的平靜。他想找點活干,可惜院子雖破,卻打掃得很干凈,他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無意識地拿出手機,明肖的大腦恍恍惚惚,不知在思索著什麼。想來想去,腦子里好像就剩下了那道為他洗手作羹湯的影。哪怕對方沒那意思,他也把自己腦補甜了。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一聲,明肖點開,仿佛約好一樣,幾個發小不約而同地發來了消息。
【孫流:明導,怎麼樣,能把山變凰不?】
【趙浪:兄弟,要不我支援你500萬?別浪費時間了,趕回來陪我打牌!】
【周直:快回來,柳二又帶來了一個大人來聚會!快快快!】
明肖皺起眉頭。以往最正常不過的話,此刻看著格外刺眼。
本來不想回復消息,看著那“山”兩個字,明肖還是忍不住快速打字回懟。
【明肖:你丫別說,放尊重點!】
對方秒回:【吃錯藥了?】
明肖無語,差點想把人刪掉。但此事涉及蘇墨墨,他絕對無法容忍別人去詆毀。思考幾秒,明肖決定坦白:【我對人小姑娘一見鐘。】
對面的孫流倒一口冷氣,當時他就覺得那的有手段,全網黑都能參加明肖的節目。但現在,這的不僅是有手段,這是會下蠱啊!
還是傳說中的蠱。
出于對兄弟的擔憂,孫流并未直接勸阻,生怕他兩反而被刺激得更好。
【行,那我就等著嫂子過來了。(微笑)】
“嫂子”兩個字無疑中了明肖的爽點,怪氣的表被他忽略,明肖只覺得剛才的郁氣全部消失,神清氣爽。
心好,他就發了個紅包過去。
看著數額高達上萬的轉賬,孫流愣了:【哥,你腦子真沒問題?】
明肖:【改口費。】
孫流:“……”
或許是他緒不對,旁的人很快察覺。趙浪推了推他,小聲道:“怎麼了這是?”
孫流和趙浪名字相似,又是表兄弟關系,素來親近。想了想,他直接把手機上的聊天記錄拿給趙浪看。
果不其然,趙浪看完后,也無語了。但他子更活潑,聚會的尾聲時,喝高了,干脆把這件事挑了出去。
明肖周圍的一大幫發小也就都知道明肖對一個農村、殘疾、沒文化、拜金心的事。
“不是我說,這條件,明肖疊debuff呢?還是說,他想去扶貧?”損友們毫不留地吐槽。
無論如何,對那傳說中的彩禮,這群紈绔子弟都生出了些許不屑,以及好奇。
……
明肖正坐在木椅上打盹,突然聽見了一陣嘈雜聲,睜開眼睛一看,嚯,好家伙,一鐵鍬正朝著他砸過來!
好在他去部隊里鍛煉過幾年,敏銳地躲過了這一擊,睡意也完全消散。看著對面那邋邋遢遢、對他怒目直視的男人,明肖還沒生氣呢,便看見了快步上前的。
“哥哥!”
那總是對他溫和笑著的,驀地撲向男人,兩人地抱在一起,臉上的笑容,是明肖從未見過的璀璨。
男人回抱住孩,眼眶也紅了,明肖很快反應過來,這就是傳聞中的蘇哥哥。
大舅子啊,那得好好表現。
明肖放下了傲慢和暴躁的脾氣,很快和蘇大壯解釋清楚自己的來意。蘇大壯也不是不知事的人,很快也放下了見,只是目依舊警惕。
明肖能理解,要是他有這麼個漂亮的妹妹,估計也生怕哪家的小子叼走。他甚至覺得蘇大壯的警惕是應該的,否則小姑娘擁有這般容貌,如何能夠好端端地長這麼大呢?
聽著蘇大壯講述的,妹妹小學被陌生男人跟蹤,差點被拐走的事,明肖就忍不住出了一冷汗。
隨后的通中,明肖也試探著講出自己的想法,他甚至想要直接資助兄妹兩500萬——看見蘇墨墨后,明肖大概猜到了這500萬的用途。
“蘇先生,我可以提供資金,帶墨、蘇小姐去一級城市最好的醫院看病,我一定會盡力治好的。”男人聲音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