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下皆驚。
所有人都看向了蘇墨墨,因此,猛地抬起頭的楊桂就不那麼引人注目了,除了一直切關注的警察,其他隊員都沒有察覺。
警察辦案經驗富,一看楊桂臉上的神態就明白其中必有。
他皺了皺眉頭,不著痕跡地走到楊桂邊,防止逃走,一邊詢問道:“同志,可以詳細講述一下嗎?”
蘇墨墨無視了旁邊蘇家人震驚的眼神,慢條斯理道:“警察同志,前幾天我去縣城,路過醫院時無意間聽見有人談到抱錯孩子這件事,說18年前有三個懷孕的同志同時生產,還都是嬰,是難得的巧合。我聽們說,無意間看見有人進過產房,但看孩子都沒有事,便也沒有在意。”
“巧的是,我就是18年前的三個孩之一,因此我就多關注了一點。今天聽見舅媽說吳芬從小被待,我就很懷疑了,來了后又見和我媽長得這麼像……”
周圍人的眼神也逐漸開始變化,尤其是旁邊的蘇家人。
是啊,當年確實楊蘭和楊桂是同時去醫院、同時生產的,這件事全蘇家都記得清清楚楚,畢竟他們多掏了一筆住院費。
楊蘭則更加惶惶,愣愣道:“難道吳芬是我、是我閨?那墨丫頭,是楊桂……?”
蘇小叔猛地一拍楊蘭肩膀,急急忙忙道:“二嫂!這里面還有一戶人家呢!你看墨丫頭和楊桂長得也不像啊!你可別瞎說!”
周圍人順著蘇小叔的話,同時看向了蘇墨墨和楊桂。
果然,穿著黑襖子的面容鎮定,一靈無法掩飾,那致的面龐和又黑又瘦的楊桂完全不一樣。
警察面嚴肅,這件事還需要繼續調查,但楊桂待孩子卻是不爭的事實,加上涉嫌包辦婚姻、調換孩子等事,無論如何都需要和他走一趟。
因此警察看著落到地上的楊桂,聲音平靜道:“同志,請你和我們走一趟。”
楊桂頭都抬不起來了,藏多年的乍然暴出來,整個人仿佛泄氣的皮球一般,不知所措。
聽見警察的話后,楊桂猛地抬起了頭,撲向了吳芬,像是在做最后的掙扎一般,嘶吼道:“芬芬!你快告訴他們,我沒有待你!我只是,我只是在教育你!”
吳芬愣愣地站在原地,的手臂又冷又疼,卻都比不上仿佛破了一個口子的心,看向楊桂,輕聲反問:
“媽,我真的、真的不是你親生的?如果我是你親生的,我可以不告你,你是在教我。但如果我不是你親生的,你這些年這樣對我,又是為什麼呢……?”
吳芬一直用“母親是在教育”這個理由安自己,這也是能在這個家庭堅持下來的信念,因此即便對母親讓嫁給老男人到憤怒,卻始終未曾想過逃離這個家。
但如今,這支柱卻轟然倒塌。
吳芬看也沒看自己的親媽楊蘭,也沒在意真正的家人,只是看著楊桂,想要得到的一個答案。
究竟為什麼,為什麼要將走,卻又不對好,肆意折磨?
周圍的吳家鄰居們圍觀了這一切,紛紛咒罵道:“這吳家婆娘真是不干好事!”
“怪不得從小就那麼折磨吳芬,原來不是親生的!”
“就算不是親生的,這也是姐姐的孩子,的侄啊,居然想將自己侄嫁到40歲家暴男家里,這又是何苦呢…”
吳芬和楊桂對峙的時候,曾經將相看男方是個家暴男這條消息捅出來過,因此鄰居都知道。
陸心靜靜站在后方,也旁觀了這場大戲,此刻聽見隊員們的話,陸心眼中也閃過一厭惡,沒有人比更明白,家暴男究竟有多可惡了。
鄰居們下了結論:“這楊桂啊,指定和姐姐有大仇!”
作為有大仇的姐姐,楊蘭傻眼了。
作為一個本本份份討生活的鄉下人,今天發生的一切都超出了的想象。
先是妹妹涉嫌包辦婚姻,現在又發現妹妹涉嫌待孩子,待的對象,居然是自己的親兒!
楊蘭對吳芬這個親兒還不太大,只是呆呆地看著楊桂,臉上神迷茫:
“三妹,你、你到底在做什麼?”
楊家大嫂反而到的驚嚇最小,畢竟老早就覺得這個小姑子不是好人了,現在見犯了大錯,也毫不吃驚。
相反還松了口氣,畢竟自己舉報了這麼大個案子,那點小錯就不算什麼了。
楊桂自知無力回天,便什麼也不說了,沒有回答吳芬,也沒有理任何人。
見楊蘭那副癡傻的模樣,冷笑一聲,什麼也不說。
蘇大志和蘇小志也一起來了,他們完全沒想到只是來湊個熱鬧,結果自己的姐姐就換人了!
一時間,兩人也反應不過來,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一切。
倒是蘇小叔很快反應過來,他走到吳芬前,輕聲安道:“你好,我應該是你小叔。”
吳芬看了眼前的男人,什麼話也沒說,但卻默默地站到了他的后。
隨后,警察帶著楊桂回到了縣城派出所,現在天還早,作為證人,蘇墨墨、楊蘭、吳芬等人,還有一個吳家的熱心鄰居一同去了縣城。
本來這些人就夠了,但陳戚文卻懶洋洋道:“我回廠里拿點東西。”
隨后,他推著自行車跟在了幾人邊,陳紅張了張,很顯然有什麼話想和自己哥哥說,此刻卻也只能作罷。
原本就看陸心不順眼,這下被自己哥哥放鴿子,自然將怒氣發泄到了陸心上,狠狠地瞪了一樣。
好在江皓顧慮著名聲,也沒有明正大的理由,便沒有隨著蘇墨墨去縣城,否則陳紅還要更憤怒。
自從那天聽見男知青們的談話,聽見江皓說蘇墨墨是不一樣的之后,陳紅便對“蘇墨墨”這個名字上了心。
本來還可以和聰明的二哥多聊聊,既然他要去縣城,那只能改天再說了。
吳芬直接跟著蘇小叔一起去了縣城,什麼東西也沒收拾,其他人本還有些奇怪,但見穿著的單薄服,便都有些了然。
蘇小叔直接下了上的黑襖子,遞給了吳芬,擋一擋風,也遮掩一下上的傷口。
無論如何,這是蘇家的孩子,是他的親侄,雖然從前沒有基礎,但看見吳芬瘦弱的模樣,蘇小叔心里也不得勁。
吳芬卻是看向了蘇墨墨,自從蘇墨墨揭發了楊桂之后,吳芬對這個和自己同齡、或者說從小呆在一個產房的生便很有好。
蘇墨墨沉穩淡定,渾氣質溫和,明明也是抱錯事件的主人公之一,卻從始至終神如常,既不對做出惡心事的楊桂憤怒,也不擔心自己不是蘇家真正的孩子。
不得不說,看著蘇墨墨,吳芬的心都安穩了下來。
蘇墨墨察覺吳芬的注視,轉頭看向這個瘦弱的生,對輕輕笑了笑,吳芬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了頭,卻也接過了蘇小叔遞來的服。
至于楊蘭這個親媽,吳芬倒是什麼話都沒說了。
除了他們幾人,蘇大志蘇小志先和知青們一起回大隊了,順便和等著的蘇家人匯報一下況。
畢竟這可不止是包辦婚姻,這涉及到了蘇家的親生孩子啊!
一路上幾人無話,陳戚文推著自行車,目不由自主地落到了前方的上。
他完全沒想到會再次遇見,更沒想過會出現這樣一樁辛。
雖然跟著跑前跑后,但陳戚文卻完全不覺得累,他的眸子亮得驚人,隨著和蘇墨墨的相越深,他越發覺得這支白玫瑰得驚人。
和陳戚文年時見過的在花瓶中、任人擺布的白玫瑰完全不同,生于自然、野蠻生長,看似弱,卻完全能夠抵風雨。
可惜陳戚文就是個變態呢,他只想將這支白玫瑰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最多就是,保留的尖刺,為圈一小塊花圃,讓的眼中永遠只有自己。
…
到了縣城后,饒是原本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楊桂也有些戰戰兢兢了。
畢竟派出所大家穿著制服,氛圍肅穆,哪里見過這種陣仗?
警察們才不像大隊長一樣勸和呢,他們只會冷靜地讓代犯罪事實。
楊桂原本的氣都泄了出來,頓時,一五一十地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實。
至于蘇墨墨等人則在外面,承認自己已經忘記了說話的護士的模樣,但有著楊桂的供述以及吳芬上的傷口,楊桂的罪就逃不了了。
包辦婚姻、待孩子是不爭的事實,抱錯孩子楊桂自己也代了。
如果況屬實,楊桂絕對會被關到農場。
只是抱錯孩子這件事涉及到了三個家庭,警察們到了縣醫院取證,很快拿到了第三戶家庭的聯系方式。
調查后才知道,這第三戶家庭竟然來自首都。
一時間,調查的警察們都意識到了況的不對勁。
首都距離這個江北省的小縣城,距離又何止數千公里?
在這個年代,坐火車都得三天三夜。
更何況首都的人,那份必定不凡,他們的孩子卻被農村的一個婦換了,說出去也實在可笑可悲。
孩子是一個家庭的希,這件事并不小,很快警察們就聯系上了首都鋼鐵廠。
“鋼鐵廠的同志你好,我們是大河縣派出所的,請問你們廠里的總技員是蘇余嗎?”
對面的干事很快回復道:“警察同志,我們廠里總工確實蘇余,請問有什麼事嗎?”
聽見“警察”二字,辦公室里的其他人也好奇地湊了過來。
因此,他們都聽見了話筒里傳來的有些模糊的聲音。
“我們調查到,蘇余同志的人曾經來大河縣工作過,并在大河縣醫院生產。”
“最近發生一起惡意調換孩子的案件,嫌疑人已經被控制了,據供述,蘇余同志的孩子,極有可能被人調換了。”
“蘇余同志的親生孩子在大河大隊,如果方便的話,可以讓通知蘇余同志來一趟嗎?”
所有湊過來的人都震驚了,等接電話的干事恍恍惚惚地掛了電話,許久,才有人開口道:
“這啥意思啊,老蘇的孩子被人調換了?他的孩子是假的??”
“警察同志的電話都來了,這件事肯定是真的。”
“我記得老蘇的大兒子已經二十幾歲了,他的人十幾年前去過江北省工作…所以說,老蘇的小兒被人換了?老蘇的小兒不是親生的??”
“我記得他的小兒很優秀啊,年紀輕輕就已經在文工團工作了,而且老蘇不是天天和我們吹的兒嗎?”
“唉,你們來得晚不知道,我們工作多年的都知道,老蘇的兒從小不好,弱多病,因此老蘇的人才會迅速回到首都,這里醫療條件更好,為了這個兒,他們家可是花了不錢啊,各種找人找關系,大概花了7、8年吧,才將這個兒救活啊,那時候老蘇天天上班都心不在焉的。之后更是小心翼翼地寵著這個兒,從來不敢對說一句重話。”
“……花了這麼多力,付出那麼多心,結果這孩子居然不是親生的??”
“…你們發現沒有,警察同志說老蘇的孩子被人惡意調換了,惡意誒,這啥意思,難道對方是故意的不??”
“老蘇的兒不是親生的,他親生兒在大河縣,那這個兒…不會就是犯罪人的吧??”
一時間大家都不敢說話。
如珠如寶、從小養、視為驕傲的兒不是親生的也就算了,現在還極有可能是犯罪人的??
更何況警察同志說蘇余的親生兒在大河大隊…說得好聽,但那不就是農村嗎?所以說,老蘇的親生兒被換到了農村吃苦,然后罪犯的兒被老蘇一家從小寵著,花了大錢治病、甚至安排了個好工作???
是聽著,干事們都震驚了,稍微代一下,那更是無比憤怒。
一時間,大家開始猶豫,要怎麼和老蘇說這件事。
這時,突然有人開口道:“老蘇??”
眾人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穿著筆工作裝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門口,背著的原因,他臉上的神有些模糊不清。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在這里站了多久,將他們的話聽去了多。
瞬間,整個辦公室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