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元禎送莎莎和陸瀟瀟回家。
前兩年林蘇葉和薛明翊商量把家里的存款加上大軍小嶺莎莎賺的一些錢,湊起來在這邊買了兩個挨著的院子。
薛家的院子距離顧家也不算遠,平時經常串門子。
顧元禎一出現,正湊一起聊天的和大娘嬸子們就堵著他問東問西。
“元禎,你都快三十了吧,怎麼還沒對象?”
“是找不到還是要求高啊?我給你介紹個。”
“年輕人別忙工作,不早點結婚生個孩子,以后哪里有勁頭拼事業?”
“瞅瞅人家薛首長,不到45歲就兒群,個個出息,你們年輕人要學著點兒。”
顧元禎下意識去看莎莎,小姑娘卻已經拎著書包和陸瀟瀟跑了。
顧元禎不理睬那些嘰嘰喳喳的人們,靠在車門上默默地了一支煙,然后上車。
他媽瞅著就喊:“你干嘛去?不回家吃飯呀?”
顧元禎發車子,“加班兒。”
瞅著吉普車消失在街口,大家紛紛給顧元禎媽媽支招兒,“多介紹幾個來家里,讓他挑,老大不小的,再不結婚可不行。”
顧元禎媽媽長嘆一口氣,“我說了不算吶。從他堂哥元珩不服從家里安排以后,這些孩子一個個都主意正得很。”
人家顧元珩不聽家里安排,人家是有未來規劃啊,娶了個對事業有幫助的妻子,如今已經是長,再過兩年就能升局長。
顧元禎也不是沒人稀罕,雖然瞅著兇點可有能力、材好、模樣俊,他們局長很想把兒嫁給他,找人試探過好幾次,孩子也主接近他,可他愣是給拒絕了。
這熊孩子,真是氣死了。
得急了,他就不回家,要麼就說這輩子獻給國家,不結婚。
自打改革開放以來,總有年輕人吵吵著要出國,要丁克,要獨,可給老太太膈應得不輕,把自己兒子不想找對象賴在社會上。
顧元禎沒回單位,他已經連續加班十來天,剛辦完一個大案子,最近可以休息一下。
他原本想送莎莎回家,卻又不想和林蘇葉面。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15歲去省城薛家和林蘇葉談過那麼一次,的眼神就如影隨形,隨時隨地鞭策著他。
不知道是他心虛還是故意的。
他考上公安大學之后的幾年,林蘇葉對他沒了那種敵意,關系融洽,每次見到他都和和氣氣的,也主邀請他去家里玩兒,關心他。每次他去薛家,也熱招待,溫又和氣。
可自從莎莎長大一些,十四歲開始他約覺得林蘇葉看他的眼神又帶上了戒備。
如果是別人他只會嗤之以鼻,轉走開老死不相往來,可這人是林蘇葉,他……不敢。
到底是不敢對林蘇葉不敬,還是被莎莎吸引了視線有些心虛,總之他就是對林蘇葉有點害怕。
他不覺得自己是變態,這麼多年他一心工作、抓壞人、破案,很想人,甚至連找對象的念頭都懶得起。
他承認小姑娘生得漂亮,哪怕放在劇團、演員堆里都是特別打眼的那種漂亮。
他也喜歡,但是絕不是那種喜歡。
他就覺得自己冥冥中和有一種特別的聯系,到底是什麼,不知道,可能因為他小時候救過,對格外關心。
畢竟他比大了十歲,不該喜歡這樣一個小姑娘。
但是在15歲生日那天,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做那樣一個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親手抓了太多犯罪分子,他居然夢見自己是他們中的一員。
他狠辣兇悍,不甘心當一個普通人,又不甘心被和平年代的法律法規束縛,就出海發展。
他認識了一個俊朗活潑的年,也認識了年的妹妹。
那是一個張揚驕縱的小姑娘,五致昳麗,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眼神驕傲得很。
像一朵帶刺的玫瑰,又像一團艷麗的火,能燒毀一切。
主接近他,試圖挑釁他甚至勾引他,他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卻終歸是忍住了。
想當明星,有那個資本,他愿意捧,可他不能答應在一起。
三年后哥哥沒了,傷心得橫沖直撞,說不想活了。
對當明星失去一切興致,說想要媽媽,要哥哥……他忍不住抱住,說當哥哥。
雖然只是夢,可他的卻那麼清晰,清晰到他能聽見自己的心不規律地狂跳,有愧疚有歡喜,最終都化為強烈的占有。
既然他上,就不想再放走。
他,要給最好的,可他骨子里是不安分的,因為他覺得自己還沒拼到可以退休的地步。
他想當一個王者,是他的王后,他愿意為建立一個王國。
沒想到從前張揚恣意的小姑娘卻不再傲慢,像個傷痕累累的小孩,說累了。
想離開他了。
他第一次覺到心碎的滋味。
從前哪怕刀傷槍傷,他都沒有覺得痛過,卻因為的眼淚,的弱,的一句話,讓他覺得痛徹心扉。
等他意識到自己的世界里可以沒有王國,可以沒有事業金錢,卻不能沒有的時候,卻真真正正地失去了。
因為這個夢,顧元禎對自己了解更多。
他一直沒告訴別人,他時不時地就有一種暴戾的沖,想要毀滅一些什麼,想要做點什麼,安靜和平的日子容不下他。
因為這個他選擇最危險的刑偵隊,直面最危險的犯罪分子,把他那些暴戾的東西通過這種方式發泄出來。
如果他沒有當公安,可能就真的和夢里一樣,去走那樣一條道路吧。
那到底是夢,還是什麼,他知識有限解釋不通。
他去找霍巖。
霍巖讀書多,知識淵博,還出國留學,不但通外科學還研究心理學、神學。
他把那個夢跟霍巖講,不說小姑娘是誰,只問這樣的夢是從哪里來的。
他不曾有過邪念,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夢那樣真,那樣刻骨,就仿佛是真的,所以到底是不是真的?
這世上是有回,還是鬼神?
霍巖也不能給他答案,卻是一個完的傾聽者,他耳就不會從他里溜出去,他也從來不會嘲諷什麼。
他到了醫院,霍巖剛做完一臺手,從上午站到這會兒,雖然力還好肚子卻得慌。
顧元禎:“走吧,請你吃飯。”
霍巖也沒拒絕,換了服就下班跟他出去下館子。
醫院旁邊很多不錯的飯館兒,生意也好得很,各大菜系齊備。
霍巖領著他去了時常顧的飯館兒,被領去干凈又安靜的包間兒。
顧元禎要了酒,“陪我喝兩瓶?”
霍巖搖搖頭,著眉心道:“你知道我從來不喝酒。”
拿手刀的很在意這些,喝酒容易刺激神經,影響拿刀的手,萬一手的時候手抖一下就是致命的錯誤。
顧元禎:“你喝茶,我喝酒。”
霍巖看他表就知道不是來吃飯的,便按照兩人口味隨意點了幾個菜。
他喝了一口茶水的時間,對面顧元禎已經干了一杯白酒。
霍巖:“……”
顧元禎連干三大杯白酒,等大腦暈乎乎輕飄飄的,心理防范和道德也開始降低,話也容易說出口。
等話在舌尖打個轉兒,他還是沒說出來。
霍巖:“又做夢了?”
顧元禎:“我要是……是不是不道德。”
霍巖:“在這方面你是專業的。”
顧元禎又連喝了兩杯,話就順暢得多,“……我有些后悔了。”
如果他當初沒考公安,現在就不會給自己套上一個枷鎖。
他就能隨心所一些。
霍巖:“你現在事業有,榮譽加,后悔什麼?”
聽聞這話,顧元禎又清醒一些,對,如果自己沒考上公安,沒有這份事業和榮譽,那他本不配和家做朋友。
林蘇葉正眼不會瞧他,兒不會讓他靠近他們。
有那麼優秀的哥哥們,自然也不會瞧他一眼。
他以前明明把當小妹妹,小姑娘,為什麼要做這樣一個夢,為什麼會夢見那些恨糾葛?明明都是夢,可他卻好像活了一生。就仿佛有什麼沉睡在自己的和靈魂里,蘇醒了,慢慢地就進了角,骨,疼骨,想起那些眼淚就覺得自己是個混蛋。
他真是瘋了。
“我看著,就覺得滿懷愧疚,就想……彌補,又想……”再續前緣?
可小姑娘眼里分明沒有他,至沒有把他當想的對象。
他又忍不住難,為夢里的人生愧疚、憐惜、痛苦的同時忍不住難,他夢到的那些為什麼沒有夢到?
如果也到那是不是……
霍巖:“如果接,這些都不是問題。”
年齡不是婚姻的障礙,莎莎小姑娘愿不愿意才是最大的問題。
只要喜歡,年齡可以等。
霍巖已經把顧元禎的夢知道了個七七八八,除了那些糾纏的細節不說,大的恩怨他知道。
從前兩年開始,顧元禎就開始找他絮叨這個。
一開始霍巖覺得顧元禎就是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時間久了他也覺得奇怪。
霍巖為此查了很多書籍,還請國外的老師和同學幫忙研究。
一個人做夢,不會那樣詳盡。
有人說是做夢者有神和心理疾病,平時抑著自己,做夢的時候潛意識就會出來作怪。
他向往暴力、熱、突破規則限制、刻骨銘心的,就在潛意識里給自己編織了這樣一個忌的夢。
還有同學用玄學來解釋,也許是回印記,也許是前世記憶,也許……
霍巖無法把顧元禎描述的那個小姑娘和他認識的莎莎對等起來,因為這兩個孩子除了顧元禎說的一模一樣,個是不同的。
現實的莎莎自信開朗,多才多藝,做事也明磊落,有話就說,從來不會那樣別扭叛逆。
至在霍巖認識的這幾年里,沒聽過林蘇葉抱怨兒不聽話,也沒聽大軍小嶺說過哪里不好,就連的小伙伴兒瀟瀟也只有夸的。
這樣一個孩子怎麼可能喜歡壞男人,怎麼可能未婚先孕,怎麼可能和一個壞男人糾纏不斷?
哦,對了,在顧元禎的夢里,小姑娘是沒有媽媽的,地點也不在首都,疼的二哥還出意外死了。
霍巖也傾向于顧元禎力太大,做公安抑了他一部分暴躁的天,讓他產生了負面緒,所以會潛意識造這樣一個夢。
只是……他竟然意小姑娘,這讓霍巖有些不爽。
顧元禎跟他說多了,倒是讓霍巖對小姑娘的了解都深刻起來。
顧元禎每說一次夢里小姑娘如何,霍巖就聯系一下實際,覺得小姑娘不會如何,越發覺得自己認識的莎莎既優秀又可。
上一次好像問他關于高考志愿的建議,不知道要報考什麼志愿,他當時正忙就沒有細聊。
顧元禎喝多了,卻也不鬧騰,就是靜靜坐在那里。
過了一會兒,他問霍巖:“你怎麼一直不找對象?”
霍巖:“忙呀。我現在既要坐診做手,還要帶學生。”
他考上本科以后,在國打了一年基礎,第二年就出國深造,本碩連讀。畢業后國外大學和醫院重金挽留他,他執意回國。那時候很多祖國培養的優秀學生在學業有的時候收到外國的重金拉攏,他們都選擇留在國外,霍巖不肯。
他到國外某單位的阻撓,最終靠顧孟昭在國外的姨媽和舅舅幫忙回國的。
回國以后就在首都解放軍總院上班,如今又開始讀博,順便帶學生。
他真的很忙,讀書、工作、帶學生,沒考慮過找對象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