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葉出來拿柴禾，就看到薛老婆子端著幾個蛋領著莎莎喜滋滋地回來。

　薛老婆子得意得很，“你四嬸五嬸又給咱家攢蛋呢，還嫌我借錢給，不借錢能有這些蛋吃？”

　兒媳婦以前兌自己借錢，現在知道好了吧。早知道當初多給們幾塊錢，這樣就能一直給自己家攢蛋。

　林蘇葉：“喲，你還立大功了呢。以后瞅著誰家多，你就借錢給唄。”

　薛老婆子得意道：“怎麼的，這也是個辦法。”

　這時候小哥倆出現在巷子口，看到們站在門口，小嶺就吆喝著沖過來，就沒記住林蘇葉說得慢一點，別橫沖直撞之類的話。

　小嶺喊著：“，你快幫幫顧知青吧。”

　薛老婆子和林蘇葉忙問他顧知青怎麼了。

　且說顧孟昭之前就計劃好，麥收結束他就請假去看爸媽。

　他爸媽被下放在鄰省一個五七干校，一直人監視，每天都要寫報告檢查，不能以任何借口離開。

　他爸媽的同事很多都已經戴著帽子回到大學重新任教，可他們倆因為海外留學經歷和海外復雜的關系，一直得不到平反。

　顧孟昭之前收到信，知道爸爸不好，他們也很想念他，他就想去看看。

　原本大楊灣支書也同意的，結果現在顧孟昭請假他只肯給五天假，不肯給十天，覺得十天太久。

　可火車速度慢，又沒有直達，要想從縣里去那邊五七干校，起碼得兩天，這一來回就四天。

　只給五天假，他過去待一宿就得匆忙返回，時間太，他想讓支書給通融一下。

　支書卻說時間久了他不好擔責任。

　顧孟昭覺得自己只是一個知青，是被政審過的沒有問題，還被知青辦關照過讓地方照顧一下生活，別讓他太遭罪。

　現在用這個借口不給他假期，他就有些不能接，雖然平時大隊對他很照顧，得也好，可到關鍵時刻還是卡著他。

　他是知青，又不是勞改犯，還怕他跑了不？

　再者說他出門都得靠介紹信證明份，他跑哪里去？

　因為這事兒，他今天有點無打采。

　今天晌午小哥倆去給顧知青送粽子，看到他面憂傷，大軍就問他怎麼回事。

　顧孟昭卻不想因為自己的事兒讓小哥倆煩惱，就說沒事兒。

　小嶺是心大的，以為他說沒事就沒事，大軍卻心細，覺得對方說沒事反而是有事，還不小呢。

　顧孟昭知道他聰明，瞞不住他，簡單說了一下，溫聲道：“你們小孩子還不懂這些。”

　鄉下孩子頂多知道個地主、富農，至于地富反壞右這些稱呼，他們并不怎麼悉。

　小嶺不服氣，“有啥我不懂的？我連搞對象都懂。”

　顧孟昭一下子笑起來，瞬間不郁悶了，“你知道誰和誰搞對象了？”

　小嶺就說誰誰搞對象，鉆草垛，“那天我還看到你屋的曹知青和一個的鉆草垛呢。”

　顧孟昭：“…………”他忙跟小嶺說不要跟人說，“他們應該是捉迷藏。”

　小嶺：“你不用騙我了，我聽他們說了，鉆草垛的就是搞對象。”

　顧孟昭讓小嶺別說出去，不管人家干啥是人家的事兒，咱沒必要宣揚。

　他就把自己的事兒告訴小哥倆，“我會給公社寫報告陳述的，他們應該會同意我的假期申請。”

　小嶺立刻拍脯說他來搞定，回家告訴，讓幫忙說。

　他在薛家屯現在排最尊重老太太前列，生產隊干部是要給面子的。說和老婆子們攛掇一下，給林蘇葉選當婦干部，那不是說著玩兒的，真的可以。

　顧孟昭倒是不懷疑薛老婆子的影響力，卻不想欠這個人，還是想自己申請，免得影響到小哥倆或者薛明翊。

　大軍說沒事，他們先回家跟和媽媽說說，如果能解決那肯定可以的。

　小嶺連說帶比劃地把事經過說清楚。

　小嶺：“，顧知青還救了你呢，咱是不是應該報答救命之恩？”

　薛老婆子：“那還有二話？不就請十天假，有什麼不給的？吃完飯我就去跟老楊支書說，必須給顧知青十天假。”

　多大的事兒啊，還故意刁難人家顧知青，難道不知道顧知青是老婆子的救命恩人嗎？

　薛老婆子和老楊支書、老楊隊長、薛隊長等人也是舊相識，畢竟同齡人，老頭子和他們也是稱兄道弟的，而且當初老婆婆為人強勢又善良，接濟過村里不人家，大家也都恩，怎麼也要給他們一些面子的。

　當即就說去大楊灣找老支書嘮嘮嗑。

　林蘇葉：“娘，明天再去吧。”

　蘇老婆子：“那不行，咱可以等明天，人家顧知青還煎熬著呢。”

　一說去，小哥倆立刻響應陪一起去。

　小嶺把書包一摘，就塞給林蘇葉，“媽，你幫我拿回家。”

　他還逗莎莎：“莎莎，哥帶你玩兒去。”

　莎莎手里拿著一個狗尾草編的小兔子，“NONO！”

　大軍卻把林蘇葉手里的書包拿走，連同自己的一起送回家里去，然后出來對薛老婆子和小嶺道：“走吧。”

　林蘇葉：“娘，你好好跟人家說，別撒潑呀。”

　薛老婆子：“你瞧不起人！”

　除了和你，我從來不撒潑！

　祖孫三個一路去了大楊灣，直奔老楊支書家。

　小嶺：“，你啊。”

　薛老婆子：“那是，我對咱們大隊誰家啥樣了如指掌。”

　小嶺：“，這個語用得又對又應景。”

　大軍：“……”

　楊支書也剛回家，他老婆子死了有三四年，一直沒再找老伴兒。他和大房住在一起，都是大兒媳婦做飯收拾家務。

　看他回來，大兒媳就給他把茶缸子放下，他喜歡喝濃茶，直接開水沖不行，必須把味道醇厚的茉莉花茶放在大茶缸里坐鍋里燉，這樣出來的才夠味兒。

　聽見薛老婆子帶著倆孫子過來，老支書忙起，笑道：“大妹妹怎麼來了？”

　大兒媳也忙問好，請薛老婆子坐，要給沏茶，還要給小哥倆拿糖吃。

　薛老婆子擺手，“你甭忙活，我跟你爹說句話就走。”

　大兒媳笑了笑，就繼續去準備晚飯，讓他們說話。

　楊支書請薛老婆子坐，又夸有福氣，兒子孝順、孫子出息得這樣好。

　薛老婆子：“行啦老楊，你就別埋汰我了，我們老三鬧得滿大隊沒有不笑話的，我知道呢。”

　楊支書：“那沒有，丟人也是老宋家丟人，你家自然不會有人笑。”

　薛老婆子可不信，沒人笑才怪呢，要擱以前指定覺得丟人，邁不出家門，這會兒跟著林蘇葉學豁達了，有什麼怕丟人的？

　他們笑話又能怎麼的？

　誰家沒點丟人的事兒？

　他又夸薛明翊出息，林蘇葉能干，雖然不能下地干活，可會做服會畫畫，也是人才了。

　薛老婆子不想聽他東扯西扯，直截了當說顧知青的事兒，“人家孩子要去看看爸媽，干啥不讓人家去？”

　楊支書笑道：“怎麼會不讓去呢，去，肯定去，你這麼一說，我給他十五天假。”

　薛老婆子：“咋地我一說就給十五天假？”

　奇奇怪怪。

　楊支書卻直接同意，他也不說顧知青又岔開話題說小姑，就問薛老婆子啥打算，找個什麼對象，他可以幫著介紹，還說了幾個四外村優秀的青年。

　薛老婆子道：“那得嫂子同意，我們家現在當家，我們明春的婚事我也做不得主咯。”

　楊支書：“那你的事兒肯定能自己做主。”

　薛老婆子：“那當然。”

　隨即又有點心虛，也難說，反正學習干嘛的都是兒媳婦安排。

　楊支書笑了笑，又和聊起過去的事兒。

　人上了年紀就喜歡憶往昔，人到中年青春不再，兒家之后，尤其喜歡這樣。

　薛老婆子見他痛快答應顧知青的事兒，都不好意思立刻告辭，聽他說過去，也陪著聊幾句。

　約著得快吃飯，就告辭。

　楊支書盛邀約：“要不和孩子留下吃頓飯吧。”

　薛老婆子：“那不行，我們媳婦還在家等呢。”

　楊支書：“讓大隊打個電話過去。”

　薛老婆子忙說不用不用，冷不丁的留下吃飯算啥啊。原以為得費口舌才能說兒，哪里知道楊支書這麼痛快，還高興的。

　再三告辭，領著倆孫子走了。

　楊支書太熱，讓有點吃不消，從來沒人對這麼客氣呢，都有點不好意思。

　楊支書送到門口，看著祖孫三人的背影消失在路口這才回轉。

　大兒媳隨口和他夸了兩句薛老婆子看著比別個年輕許多，臉上也沒什麼老年斑，耳聰目明腳利索，是個俏老太。

　“兒子媳婦都孝順，孫子聰明學習好，可惜就是好的老伴兒沒了。”大兒媳慨了一句。

　楊支書還沉浸在懷舊的緒里沒走出來，“年輕時候你還托人跟求過親呢。”

　大兒媳愣了一下，一時間沒跟上公爹的思路，“求親？”

　楊支書點點頭：“是呀，那時候跟求親的人也多，不過和爹圖薛家彩禮多，圖薛家長得俊。”

　薛家婆婆當年可是攢家好手，要給兒子娶媳婦兒那也是舍得花彩禮的，普通人家搶不過。

　再有薛家男人長得也俊，一般人也比不過。

　要不是薛二長得俊，幾個兒能那麼出挑麼？

　當然，年輕時候長得也很俊俏。

　大兒媳立刻明白，公爹這是心思活，想找老伴兒了啊。

　看來是一直對人家有意思，怪不得之前別人介紹老伴兒，他說沒興趣，現在瞅著人家老頭子沒了，就有想法。

　可人家老頭子才去了一年多，兒怎麼可能允許另找老伴兒？

　楊支書卻想得很好，要是薛老婆子嫁給自己，那林蘇葉就可以帶著孩子去隨軍，至于薛明春一點問題也沒，他負責給找一個合適的對象，保管各方面都好。

　薛大哥、薛明翊那里，他也可以解釋。

　爹沒了，娘也不是很老，一個人難免寂寞，如果再找個老伴兒，也算是夕紅，是好事。

　他也一把年紀，肯定會對老伴兒好的。

　至于百年后，肯定是各歸各家，還回去和老頭子合葬。

　他想得很，先給大兒媳個信兒，讓孩子們有個準備。等過陣子他瞧老薛家的況，再托薛老婆子的老妯娌問問看，如果的話就是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