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滿滿一冰箱的荔枝,溫盞吃到上火。
商行舟平時不在,雖然五不時往這兒跑,但也沒辦法替吃太多。
隔沒幾天,這姑娘再給他打電話,嗓子就啞了。
他笑得不行:“還沒吃完?”
溫盞懊惱:“你怎麼好意思笑我。”
商行舟稍稍克制,低咳一聲,悶笑:“你蘸點鹽水試試。”
“好。”溫盞答應了,微頓,又說,“我今天約了初初,出去走一走。”
商行舟聳眉:“去看電影?”
最近有個新片子上映,略沾點兒克蘇魯,他看到了預告,知道溫盞一定會去看。
疫的緣故,這兩年院線排片本就不多,更何況,是這種有點小眾的題材。
“嗯。”溫盞點頭,坐在沙發,手指撥著抱枕穗子玩,輕聲,“你想不想跟我一起去。”
“想啊。”商行舟腔微震,低笑,“你都不等我,我倆好久沒有一起看電影了。”
“但你下次回來,還要好久。”溫盞哄他,“我先去跟初初看一遍,你回來了,再跟你一起看。”
“嗯,然后,你就會在影院里全程給我劇。”
溫盞海獺搖頭:“我會裝作沒看過的,今天走出電影院,就把腦子留在放映廳里。”
兩個人你來我往,聊到商行舟休息時間結束。
前腳剛掛電話,后腳門鈴就響起來。
溫盞抱著抱枕走到門前,可視屏幕里,浮現出一個年輕茫然的臉。
給開門:“初初。”
這是涂初初第一次來溫盞和商行舟的婚房。
小區太大,進門時安保一層層檢查,步行進來差點迷路,一直到門在面前打開、溫盞走到眼前了,才回過神:“盞盞。”
溫盞拉進門。
冷氣噗噗從頭頂墜落,涂初初在玄關換了鞋,好奇地環顧四周,到看:“你們的新房子好漂亮,家都是你跟我哥一起看的嗎?——你們家竟然還裝了小秋千!”
“大多數是,有些小件兒他只看過圖。”闔上冰箱門,溫盞把提前泡好的檸檬茶放在料理臺,打開蓋子加冰,然后倒水給喝,“我還給你準備了一袋荔枝。”
“就大前天,他放在冰箱里,送過來給你的那些嗎?”涂初初當天就聽說了這事兒,那天溫盞就來家里拿荔枝了,但沒空,今天才趕過來。
想了想,有點小羨慕:“真好,我也想收到荔枝黃玫瑰……不過,他怎麼突然給你那麼多?”
溫盞笑:“臨時起意。”
為什麼突然送荔枝——這問題,那天,溫盞也問了商行舟。
他很松弛,給出的答復輕松又自然:“現在是吃荔枝的季節啊,我戰友家自己種的,他說很好吃,我就想買一點,給你也嘗一嘗。”
就好像,下班途中發現某日黃昏的天空格外好看,所以,也拍下來給你看一看。
涂初初穿一條淺薄荷的無袖連,拘謹地坐下,膝蓋并攏,嘆息:“真好。”
強調:“我也想談正常一點的。”
溫盞哭笑不得:“你現在的,談得很不正常嗎?”
“他……”涂初初喝了口水,檸檬微微發酸的口在舌尖迸開。張張,言又止,又作罷,“算了,我們還是去看電影吧。”
溫盞不強求:“好。”
就這麼別扭著惆悵了一路,一直到看完電影、走出放映廳,涂初初才問:“盞盞,你跟我哥,打算什麼時候領證啊?”
“在等家長挑日子。”
已經到這一步了,也沒那麼著急,兩邊家里都信這個,由著他們去好了。
涂初初苦惱地抓頭:“我們現在是不是……只要年齡夠,哪怕還在讀書,也可以領證?”
“對。”溫盞停了下,可疑地看,“怎麼突然這麼問,你要領證嗎?”
“不不不。”涂初初把頭搖撥浪鼓,“我就問問。”
影院在商場,順著扶梯下樓,溫盞想去做個指甲。
涂初初猶猶豫豫,在店里坐下了,又忍不住:“盞盞,你跟我哥,遇到問題的時候,都怎麼解決?兩個人一起商量嗎?”
溫盞點頭:“嗯。有時候他也會出方案,讓我挑。”
涂初初今天比上次營時還磨嘰,明顯有問題要問,但似乎又很難以啟齒。
溫盞打算在拇指上畫一枚月亮,定下圖案,轉過來看:“你跟你男朋友,最近又發生什麼矛盾了嗎?”
“也不算‘又’,還是之前的問題。”涂初初咬,“我是想跟他商量,他也給我解決方案了,但那個解決方案,我有點不太能接。”
裴墨會給什麼方案……
溫盞好奇:“嗯?”
涂初初磨磨蹭蹭:“他說,‘既然這樣,我們不如先把結婚證領掉。我那什麼那麼強,是因為跟你談我特別沒有安全,我希我在你邊的存在能強一點。但如果我們領了證,就不存在這個問題了’。”
溫盞:“……”
溫盞頭暈了一下,差點被繞進去。
“不是……”裴墨這算不算PUA?哭笑不得,“我怎麼覺,這是兩回事兒啊。”
“是吧,我也覺得。”涂初初費解,“我知道我是看起來不太聰明,但我傻嗎?”
“那你怎麼跟他說?”
涂初初驕傲:“我當然是嚴詞拒絕。”
“然后呢?”
“……”然后被狠那啥一頓。
涂初初沮喪地捂臉:“本就無解啊,我是不是還是分手比較好……我跟他談之前,本不知道他是這樣的。”
溫盞側臉過來:“那你如果預先知道,還談嗎?”
“……”涂初初認真地想了想,兩手捧臉,苦惱,“可能還是會的,他實在是太好看了。而且要不是親經歷,我應該不相信他是這樣的。”
溫盞笑起來。
“我最近都躲在實驗室,不敢去見他。”裴墨本來獨居,之后,所有東西都換了雙份。一般涂初初外宿,也是住在他那兒。
嘀嘀咕咕:“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來捉我……好煩,我年紀輕輕,談個而已,為什麼路如此坎坷。”
溫盞思索,笑:“但這樣看來,他是不想跟你分開的。而且,他并沒有不愿意跟你聊。”
涂初初可憐兮兮:“這樣嗎?”
“嗯。”溫盞嘗試著提議,“也許你們可以再優化一下通方式……你們現在,都怎麼聊天?”
涂初初眨眼睛:“你真想知道?”
“……”
涂初初也不知道是開玩笑還是真的,呢喃:“我們都在坦誠相待的時候,趁機聊天。”
“……”
溫盞扶住額頭,“那別聊了,沒救了。”
做完指甲,兩個人一起,去給商行舟買生日禮。
分別時,溫盞拎著大袋小袋,忽然想到:“這段時間,你哥有約過你嗎?”
“約過。”涂初初撓撓臉,“但我前陣子真的好忙,就拒絕了。后來他也回了部隊,我再找他,他就說要等等。”
溫盞嘆息:“也行,等他回來吧。”
等他下次再出現,就是兩人領證時了。
到時候,上涂初初,跟裴墨攤牌算了。
領證……
溫盞有點期待。
的人生一步一步,正在邁進一個青春期時曾經期待、但沒想到真的可以走的未來。
商場路口車來車往,兩個人站在金魚胡同等車。
涂初初視線飄,問:“這些袋子都是給我哥準備的嗎?”
溫盞點頭:“嗯。我……不知道他喜歡什麼。”
所以就多準備了一點。
烏烏。
涂初初覺又磕到了:“他會喜歡的!等我以后結婚了,也這麼給我先生準備禮!”
溫盞笑:“你現在就可以。”
涂初初撥浪鼓搖頭:“不要,他不配。”
說完這句,覺背后涼颼颼的。
涂初初回頭看,商場門口游人如織,沒什麼異常。
奇怪……
溫盞的車先到,回頭提醒:“那我先走啦,荔枝你吃不完記得放冰箱。”
涂初初揚聲:“好!”
目送溫盞離開,低頭看打車件。
自己的車還有四分鐘到,百無聊賴,心下一,調出相機拍指甲,發送給裴墨:「看。」
裴墨秒回:「?」
涂初初:「我做了新指甲,好不好看!」
裴墨沒回。
話沒說完呢……
怎麼就消失了。
涂初初正納悶,下一秒,聽到后不疾不徐,響起一道低沉的男聲:“初初。”
一電流從背后竄過去,涂初初整個人瞬間僵住,背部發麻,不敢回頭看。
裴墨嗓音微微啞,聽不出喜怒,帶點兒說不上來的清潔,低低道:“來,不是要給我看指甲?”
-
商行舟不在家的時間里,溫盞下了班,就躺在秋千上列婚宴的賓客名單,以及做請柬設計。
婚禮至要等到半年之后,但那時候,就已經是冬天了。
商行舟想挑個暖和點兒的時間,因此長輩們還在討論,究竟是稍稍提前,還是稍稍推后。
不管是哪個選擇——
溫盞想。
最近生活里期待最高的事,就是領證了。
約定日,商行舟從駐地趕回,堵在四環,翻看溫盞的請柬草稿。
一邊翻,一邊慵懶地笑著,嘆:“牛啊媳婦兒,你怎麼什麼都會。”
溫盞獨自坐在民政局大廳里,晃著,慢吞吞地嘀咕:“那你怎麼還不趕過來……”
“嗯?”
“趕來看看你牛的媳婦兒。”
“……”商行舟低低地,笑出聲,“臨時有領導過來,早上組織了一次空中空降突擊分隊反恐營救展示,耽擱了點兒時間。路上堵,你等等我,嗯?”
好長的前綴,溫盞不聽不聽:“他們都在看我,只有我是一個人。”
商行舟完全無法抵擋的撒,嗓子一下子啞了,正:“遵命夫人,我這就棄車,折回去開戰機,飛到你面前。”
溫盞低著頭,悶笑出聲。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時間很快過去。
商行舟停好車,一路跑過來,進大廳時,已經只有溫盞在等了。
工作人員喊他:“怎麼才來呀,老婆這麼好看,你結婚不著急的嗎?”
商行舟不好意思,連聲道歉。
等工作人員看到他的證件,瞬間啞火了:“軍啊。”
商行舟:“嗯。”
對方態度化:“去換服拍照吧。”
商行舟道了聲謝,去牽溫盞的手,剛到手指,后大廳傳來一聲巨響。
他眼神一,下意識拽溫盞,攬到自己前。
疾風卷過,后恢復寂靜。
商行舟才納悶地瞇起眼,回看。
夕在天邊燒開,快下班了,保安正打算關正門,踩在最后幾秒,一高一矮兩道影,推門沖進來。
高個兒顯然是個男生,形頎長,攥著生的手腕,長疾步邁進來,氣場很強,沉聲問:“今天還能領證嗎?”
室與室外,線一明一暗,界,塵埃飛揚。
就那一秒,商行舟眼皮一跳,看清來人。
手指微頓,他忽然也不急著拍照了,費解地想了想,想不通,起眼皮,漫不經心問:“怎麼著,巧,你倆也來結婚?”
“……”
四個人面面相覷,一片死寂。
涂初初手腕被攥著,掙扎,掙不開,心慌得快要哭起來。
腦子得一塌糊涂,要說什麼都忘了,好半天,只弱弱喊出一聲:“哥……”
商行舟氣場向下,眼睛漆黑看不出緒,目不不慢地,從涂初初上,移到裴墨上。
頓了會兒,才慢條斯理地,開口:“怎麼,解釋解釋?”
裴墨靜靜立在那兒沒,過來得急,襯衫領帶外只套了件黑風,寬肩長,碎發落在高鼻梁,清俊得不得了。
他沉默幾秒,忽然抬起眼,幽幽道:“哥。”
商行舟:“……”
商行舟:?
“如你所見,我帶你的妹妹來領證,從今天起,你也是我哥了。”裴墨很平靜地,跟商行舟對視,毫無心理負擔地,喊道,“你好,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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