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盞心下一,踮起腳尖，蹭蹭商行舟的角。

　他的手掌落在腰間，微微垂眼，就著這個姿勢將撈過來,舌尖順著進去。

　商行舟的吻,總是跟他這個人一樣,極侵略,沾上就逃不掉。

　大概指尖太，他的手也有點不老實，溫盞從小到大沒骨頭似的,只是接個吻，也讓人想到。

　下一秒，瓣傳來輕微的痛意，溫盞如夢初醒，睜圓眼推開他：“你別用力……我剛涂了釉。”

　從他邊離開，稍稍后退半步,轉頭去看鏡子,小聲嘀咕：“太用力的話，會花的。”

　商行舟撈了一把,扶著站定，才松手。

　溫盞湊到鏡子前，確認自己的妝沒花，遲緩地松口氣：“我不想再重新涂了,好麻煩——商行舟。”

　商行舟立在那兒,姿筆，襯衫領帶，面龐清俊,說不上來的風.流意。

　他起眼皮看：“嗯？”

　溫盞眼：“我剛剛是不是兇到你了。”

　“……”

　商行舟默了默，腔微震，輕笑：“老子哭都哭完了，你才問。我倆這還沒領證呢，你僅僅是得到我的了，就——”

　“……？”

　溫盞好奇，他吊兒郎當地，漫不經心，一字一頓：“對我實施家庭暴力，神上的。”

　溫盞推他。

　兩人收拾好，一起下樓，商行舟去開車。

　站在原地等待的空檔里，溫盞收到楊珂的消息：「你們出門了嗎？你爸臨時有事，我陪他過去一趟，理完了直接去找你們。你們要是還沒出門，就晚點再過去，要是已經出發了，就等等我們。」

　停了停，又補充：「不好意思的，第一次見面就弄這樣。我已經在罵你爸了，你跟商行舟也說一聲。」

　溫盞：「好。」

　商行舟驅車停在面前，溫盞拉開門坐上去，垂著腦袋扣安全帶：“我媽說他們得晚點兒，要不我們去吃個冰吧。”

　商行舟半截小臂撐在方向盤上，流暢，他笑意飛揚：“不是，我們約見方父母，然后，半路，去吃冰？”

　溫盞眨眼：“有什麼問題？”

　“你太不把我當外人了，咱倆要是遲到了怎麼辦。”

　“可是，他們自己說他們沒法準時到啊。”溫盞覺得這也沒什麼吧，太了解楊珂和溫儼的“一會兒”了，他倆那工作，“一小會兒”就是得三小時以上的意思，完全來得及去干點別的。

　“不然我們得等他們好久。”溫盞，“我媽不會罵你的，我們約，愿意來，就是同意我們結婚了……實在不行。”

　商行舟樂壞了，也沒急著走，車停在小區路邊，饒有興致地看：“不行就怎樣？”

　溫盞可憐地眨眼：“不行，我去戶口本好了。反正不管我媽同不同意，我都要嫁給你的。”

　救命。

　怎麼會有這麼可的生。

　這麼可的生，竟然是他的老婆。

　烏烏。

　商行舟在心里長嘆，搖頭，低笑著啟車子：“走。”

　溫盞住的地方，旁邊就有商場。

　里面新開了家賣綿綿冰的店，每天路過都會看到，但一直沒機會去吃。

　真到了有機會時，又覺自己沒辦法吃太多，于是只點了一份，跟商行舟分食，一邊低著頭搶里面的巧克力碎，一邊嘀咕：

　“你看我是不是很大方，這麼貴的冰淇淋，都愿意分一半給你。”

　商行舟笑著臉：“那你以后有很多東西，都要分我一半了。”

　“嗯。”薄荷味的冰淇淋放進口中，油綿長的口慢慢化開，在舌尖留下清淡冰涼的甜意。

　溫盞舒服地嘆息，小聲道：“以后我的家分你一半，床也分你一半。”

　吃完這盒冰淇淋，時間還早。

　兩個人沿著商場頂層往下逛，路過貓咖，甚至進去擼了一小時狗。

　所以最后，等他們抵達約定好的吃飯的地方、跟楊珂和溫儼面時，楊珂看到兒，皺皺眉，開口第一句話是：

　“溫盞，你上這是狗嗎？你在來的路上，跟狗打過架嗎？”

　溫盞站著，手指蜷又放松，被說得有些無措，下意識低頭去看自己的服。

　今天穿一條墨綠的連，領口做了仿旗袍盤扣的設計，腰線掐得極細，比以往其他的小子看起來都要大方，甚至著一不符合人設的端莊。

　到看，嘟囔：“沒有啊。”

　商行舟憋笑，拽著的手腕，護崽子似的，將往自己邊稍稍拖一拖。

　然后，清咳一聲，主認罪：“阿姨，是我剛剛帶盞盞去了貓咖。出門時清理過服了，如果還粘，那是我的問題，是我沒幫清理干凈，對不起。”

　四人兩兩相對，面面相覷，溫盞無辜地眨眼。

　最后還是楊珂嘆息著，敗下陣來：“沒怪你。站著干什麼，都坐吧。”

　溫家有一半祖產在南京，楊珂和溫盞的外婆，也是在那兒長大的。

　所以商行舟挑館子，挑了個擅長淮揚菜系的廚子，明明北京也有鴨子，但他們為了彰顯客人的尊貴，非要從南京運過來。

　于是商行舟跟他們介紹：“這是南京的鴨子。”

　楊珂接話很快：“喔，你就是用這個騙到溫盞的。”

　商行舟拿公筷的手停在半空：“……”

　這什麼地獄開局的談話，要人怎麼接下去。

　溫盞微怔了下，張正要說話，商行舟放下筷子，較真地低聲：“沒騙，我認真的。認真地想跟在一塊兒，認真地想娶。”

　空氣短暫靜默。

　溫儼坐在旁邊，沒發表意見，眼睛深漾著笑意，但看不出來在想什麼。

　商行舟余繞個圈回到楊珂臉上，楊珂沒看他，夾了塊鴨放進口中咀嚼，在長久的靜默中慢條斯理吃完了，才放下筷子，重新開腔：

　“商行舟，我把話說前面。”

　商行舟趕：“嗯。”

　“溫盞年過得不好，但總上來說，被保護得不錯，從小到大，沒吃過什麼苦。”

　楊珂的聲音且穩且清晰：

　“不會做飯，但又很喜歡吃糖醋排骨、蟹小籠這種做起來有點煩人的東西；看恐怖漫畫，但膽子還沒針眼大，連柯南里的無臉人都能嚇到；表哥表姐不是從政就是在經商，只有，不僅商完全漲不起來還很害怕參加大的家庭聚會，如果你家的關系很復雜，理不了。”

　說完長長的一段，亭臺水榭，湖心亭中，有微涼的夜風從水上吹過來。

　溫盞一開始還以為楊珂數落，聽著聽著，漸漸靜默下去。

　“所以，商行舟。”楊珂抬起眼看他，不是第一次跟他討論這件事了——明明早在溫盞不知道的時候，他們就見過。

　可此時此刻，的態度格外強，“你確定，你全都想好了嗎？”

　桌上熱氣被風吹散，湖心之上，一圓月高懸空中。

　商行舟背脊筆直，很正式，也很較真地，低笑著，點頭：“阿姨，我會做飯，會做家務，膽子大，能理七八糟的人際關系，也從來不嫌糖醋排骨和蟹小籠做起來麻煩。”

　“而且，我力氣比小溫大，可以幫搬東西；個子比高，晾服換燈泡修東西我也很擅長。”他輕聲，“我和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放在平時，溫盞覺得，商行舟講這種話，不要臉的。

　但此時此刻，莫名地，鼻子發酸。

　楊珂繃著的表不易察覺地稍稍放松，拿起桌上的杯盞，輕抿了一口，不不慢地問：“那我要是還不同意呢？”

　溫盞睜圓眼，抬起頭：“媽。”

　“……”

　小聲：“你別嚇唬他了。”

　空氣微滯，楊珂嘆息著放下杯子，朝后靠。

　溫儼輕笑一聲，眼中的笑意總算藏不住，流出來：“你知道的吧，盞盞，當初你外婆，一開始，也不太同意我跟你媽媽在一起。”

　氣氛忽然松弛，商行舟敏銳地捕捉到空氣變化，覺，自己好像過關了。

　他側過頭去看溫盞，在桌子下面，興地捕捉的手指。

　溫盞小拇指被勾著，晃晃他的手，有點困地，轉過去看爸爸：“然后呢？”

　溫儼揶揄：“當年的我，比現在的小商還要自信。我去南京找你外婆談判，在腦子里幻想了一百種追著我打的樣子，我想，要是你外婆咬死不同意，我就連夜扛著你媽遠走高飛，跑到你外婆找不著的地方去好了。我一當兵的，能拿我怎麼樣？”

　商行舟：“……”

　不是，等會兒，怎麼連逃跑路線都規劃得差不多？

　“所以，小商，有真心很好。”他輕聲說，“維持這種真心，跟盞盞生活下去吧。”

　你倆不需要誰刻意照顧誰，拉著誰。

　一起往前走，就好了。

　吃完這頓飯，那一圓月已經升得很高。

　月融融，在水面鋪開，映出銀白的粼粼波。

　由于價位以及館子本很難訂位的緣故，今天客人不多，四個人在湖邊散了會兒步，打算各回各家。

　楊珂和溫儼也是開車來的，楊珂低頭翻找車鑰匙，很不經意地，狀似隨口地問了句：“小商今天是從哪里過來的？”

　溫盞那小區的名字差點口而出，跑到邊，將將停住了。

　商行舟一邊想好險啊怎麼都走到這兒了還給他挖大坑，一邊低笑著，禮貌地回應：“從我媽媽的住過來的，給我留過一套房子，我一直住那兒。”

　楊珂點點頭，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接著道：“那你今晚也回那兒？”

　商行舟強笑：“對。”

　“這樣啊。”楊珂表示理解，轉頭喊，“小溫。”

　溫盞落在后面給同事回消息，聽見喊聲，快兩步小跑過來：“媽媽。”

　楊珂說：“那你今晚別回你那出租屋了，回家住吧，明天又不用上班。”

　溫盞有點困地看了看商行舟，見他沒出言阻止，于是乖乖道：“好。”

　商行舟：“……”

　難。

　突如其來，要被迫分開。

　兩個人不舍，溫盞坐在副駕駛上，看著商行舟的車完全消失在視野了，才慢吞吞收回目。

　覺楊珂心里其實對什麼都有數，他們現在玩兒的這些小招數，楊珂跟溫儼估計早就玩兒爛了。

　但楊珂從不破，抱著手劃拉手機，單手回了回工作郵件，才慢悠悠地問：“你跟商行舟，沒住一塊兒嗎？”

　溫盞像被燙到似的，蹭地轉過去：“當、當然沒有啊。”

　“哦，那他能忍的。”

　“……”

　楊珂問：“他比你爸能忍，他是忍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