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1]

　后第九天，沈恢復良好，可以辦理出院。

　這天一早，沈靜姝就開始收拾病房里的生活用品，忙了半個小時，打包了一個行李箱，還有幾個裝雜的袋子。

　見收拾的差不多，對病床邊坐著的沈道，“您先在這等等，我去樓下找紀醫生開個證明，辦完手續，我們就能回家了。”

　沈點頭：“你去吧。”

　“我很快就回來。”怕沈等得無聊，沈靜姝還拿的手機放了折《長生殿·定》。

　手機里檀板輕敲，婉轉戲腔一起，夏日初熱的病房里都多了幾分江南細雨的清涼。

　沈靜姝出了病房，沈躺坐在床邊。

　刀口還沒痊愈，子不能大彈，那雙不再細卻依舊靈活的手指沒閑著，跟隨曲調有一搭沒一搭輕敲，里細細哼著，“謝金釵、鈿盒賜予奉君歡。只恐寒姿，消不得天家雨團……”

　這一曲長生殿，唱了大半輩子，有時唱得癡了，真如魂穿貴妃一般。

　老人家正哼得開心，病房外傳來咚咚兩下敲門聲。

　被人打斷了，沈心里有點不大高興，掀起眼皮，慢悠悠朝病房門口一睇。

　當看到門口那道修長影時，那點不高興頓時化作驚喜，老人家眼角的皺褶都笑得深了，“阿晏，你怎麼來了？”

　陸時晏走進病房，“好。”

　視線淡淡掃過那個紅行李箱以及幾大袋雜，他眉心微，又看向病床邊的沈，“聽說您今天出院，我過來搭把手。”

　沈哎喲一聲，“那多不好意思，今天還是工作日呢，難為你專程跑一趟，可別耽誤了你的正事。”

　陸時晏：“不會，上午的行程空出來了。”

　“那就好。”沈這才放心，又想到什麼似的，補充道：“靜姝去找紀醫生開出院證明了，估計還要一會兒才回來，你隨便坐，包里還有幾個橘子，你要吃自己拿，別客氣。”

　“不用了。”陸時晏道，“，我先去找靜姝。”

　沈可不得兩個小年輕多待一塊，現在見孫婿這樣主，滿口答應，“行，紀醫生的辦公室就在三樓，你問問護士就能找到了。”

　陸時晏應了聲，轉出了病房。

　著那闔上的門，沈眉梢俱是滿意之。

　難為他有這份心，還愿意來醫院幫忙，這個孫婿沒挑錯！

　-

　三樓，醫生辦公室。

　一白大褂的紀嘉澤手握黑簽字筆，邊寫著出院病證明書，邊與沈靜姝代著出院后的注意事項。

　沈靜姝一一應下，“好，我會注意的。”

　主管醫生那欄寫下“紀嘉澤”三個字，他將證明遞給沈靜姝：“拿這個去住院護士站登記就好。”

　沈靜姝起，雙手接過，“謝謝紀醫生。”

　紀嘉澤抬頭看向眼前的年輕孩，晨間明凈的過玻璃窗，灑在溫婉旖旎的面容上，冷白的像是覆上一層朦朧。

　他又想起穿旗袍的那個雨夜，忍不住發問，“沈小姐的婚期訂下了麼？”

　沈靜姝微怔。

　紀嘉澤也意識到他這問題有些唐突，輕咳了一聲，佯裝隨意：“那天晚上見到你的未婚夫，覺突然的。”

　提到那天的事，沈靜姝也有些尷尬，著手中的出院證明，干道，“家里安排的婚事，婚期還沒訂下。”

　“這樣啊，好的。”紀嘉澤清雋的面龐出一笑，“你那位未婚夫一表人才，和你很般配。”

　出院證明也拿了，出院事項也代了，倆人也沒什麼好聊的。

　沈靜姝臉上維持不尷不尬的客氣笑容，“紀醫生，那我就先去護士站了？這段時間真是多謝你了。”

　“你客氣了。”

　紀嘉澤站起，送到門口。

　才走到辦公室的門，沈靜姝就看到走廊間走來的男人。

　眼底劃過一抹詫，門邊的紀嘉澤看到的反應，也側眸看去。

　有些人，仿佛生來注定被仰。

　線明亮的走廊里，那著黑襯衫的高大男人神淡漠，一路走來，一路引來不注視目。

　“靜姝。”陸時晏在沈靜姝旁站定。

　得到一個疑的眨眼后，他轉眸看向紀嘉澤，淡聲道：“紀醫生，又見面了。”

　同為男人，紀嘉澤自然能到眼前男人無形宣示主權的氣場，他訕訕笑，“你好。”

　沈靜姝總覺這兩個男人到一起氛圍就奇奇怪怪的，也不再耽誤，連忙出聲，“紀醫生，那我們就先走了，你忙吧。”

　說完，手扯住陸時晏的袖。

　察覺到手邊細微的牽扯，陸時晏垂下眼。

　纖細白的手指揪著一角黑料。

　這小小的，并未他產生任何反。

　相反，話里的“我們”，聽在耳里莫名舒坦。

　陸時晏薄輕扯了下，反握住的手，在詫異的目下，他對紀嘉澤道，“紀醫生，老人家的病多虧了你。過段時間，我和靜姝請你吃喜糖。”

　紀嘉澤目微頓，旋即點頭，“好，那我提前祝你們幸福滿，百年好合。”

　陸時晏：“一定。”

　他握著沈靜姝的手往電梯間走去。

　直到后那道注視的目消失，沈靜姝的手在男人寬大的掌心掙了掙。

　“抱歉。”

　陸時晏松開的手，“我只是覺得，有必要在外人面前表現出我們的往狀態。”

　沈靜姝頰邊劃過一抹淺淡緋，沒有反駁。

　指尖輕攏了下，問他，“你怎麼來了？”

　“知道今天出院，過來幫忙。”

　“我一個人能應付的，你工作那麼忙，還是先回去吧。”

　可不好意思浪費他的時間，畢竟他的時間真的很寶貴，分分鐘幾百幾千萬的生意。

　見這樣客氣，陸時晏眸微暗：“我爺爺代的。”

　沈靜姝：“……這樣。”

　原來是陸爺爺吩咐的，看來他也是沒轍。

　兩人走到護士站辦了出院，接下來還要進行醫保審核、繳納費用，又要跑上跑下。

　沈靜姝剛想陸時晏回病房等著，就見一個商務打扮的年輕男人推著沈從病房出來。

　“陸總，行李已經搬上車了。”

　“嗯，你去樓下辦剩下的手續。”

　陸時晏示意沈靜姝將文件袋給王書，自己走到椅旁，推著沈，“我先送你們回去。”

　沈靜姝：“你……”

　“這些小事不用親自辦，早些回家，也能早些休息。”

　他看向的目堅定不容拒絕，又溫聲對沈說：“您別怪我自作主張。”

　“當然不會。阿晏你啊，樣樣都周到。”沈笑道，還不忘夸王書，“你手下的人辦事也利索！要不是你們過來幫忙，靜姝一個人怕是要折騰一上午。”

　他都安排好了，沈靜姝再推辭，反倒顯得矯。

　文件給王書，陸時晏推著沈下樓，兩手空空的沈靜姝：“……”

　明明今早還覺得自己會忙得焦頭爛額，這會兒，清閑得跟做夢似的。

　一行人走到住院樓大廳，司機早已等候，小心翼翼將沈抱扶到后座。

　沈打量著這寬敞舒適的后座，驚奇出聲：“阿晏吶，這車貴的吧，這麼寬敞。”

　“不算特別貴。”陸時晏坐在副駕駛位，淡聲道，“您坐的舒服就。”

　沈笑呵呵：“舒服舒服。”

　沈靜姝：“……”

　勞斯萊斯幻影外加五連號的車牌，這還不算特別貴？又是被刷新價值觀的一天。

　報了個地址，轎車平穩駛出醫院。

　車載音樂打開，播放的卻是昆曲《牡丹亭》。

　悉的旋律沈靜姝微詫，轉念一想，或許是特地放給聽的，也沒多想。

　-

　沈靜姝家位于天河小區的一幢一單元三樓，是套二手房，房子雖不大，但地理位置不錯，靠近學校。

　當年沈買房時，滬城房價雖然也貴，但還沒現在這麼離譜，賣了蘇城一套市區住宅和老家房子，再加上保險公司賠付的錢，剛好夠買下這套90平的兩室兩廳。

　“早知道滬城的房價漲的這麼快，當年我也該搞筆貸款，再給小姝買一套。”沈與陸時晏說，“不過這套房子也翻了兩倍多，房本寫的是小姝的名字，夠住的。”

　沈靜姝聽得出，是想說家條件也不算太差，免得陸家看輕。

　但對于陸氏集團的繼承人來說，滬城一套小房子又算得了什麼呢……

　這種班門弄斧的詭異，沈靜姝有些窘迫，趕拿出鑰匙開門。

　“我家有點小，這段時間我也沒收拾，可能有些，陸……你別介意。”

　“不會。”陸時晏淡聲道。

　司機將行李搬上來，就很自覺出了門。

　沈靜姝扶著沈回臥室，催，“你別管我了，阿晏頭一次來咱們家，你去給他倒杯茶，洗點水果。今天多虧他，不然你一個人張羅，累都要累死了。”

　“我知道。”沈靜姝拿毯子替蓋好，又倒了杯水放在床頭柜，這才走出臥室。

　客廳里擺設很簡單，沙發茶幾電視，兩個書柜并在一起，除了書，還放了一些老照片和獎杯，書柜旁的墻上還著大大小小的獎狀。

　陸時晏站在書柜旁，掃過那些“三好學生”、“優秀干部”、“小梅花獎一等獎”“蘇城年組戲劇大賽金獎”等等獎狀，視線又落在書柜玻璃后那些老照片上。

　有一張祖孫合照，照片上的小孩大概五歲，扎著團子頭，眉心還用口紅點了個痣，窩在沈的懷中，眼眸彎彎，笑得乖巧可。

　還有一張穿戲服的照片，背后橫幅顯示是戲曲比賽上，小姑娘臉頰的嬰兒還沒消退，扮杜麗娘的模樣，俏又萌，照片雖有些泛黃，卻遮不住眉眼間的清逸靈氣。

　最后是一張全家福，沈家五口人齊齊整整，小孩摟著媽媽的脖子，烏黑的眼睛圓溜溜的，認認真真盯著攝像頭拍照。

　看著鏡頭，時隔多年，又像隔著照片在與他對視。

　“陸先生。”

　輕的嗓音打斷他的思緒，回頭一看，沈靜姝端了杯茶水放在茶幾上，“今天真是麻煩你了，坐著喝杯茶吧。”

　陸時晏緩步走過去，想座，沙發上堆著些昆劇道。

　沈靜姝面慚，邊收拾邊說，“有的時候排戲，會自己捯飭些趁手的道。平時家里不這麼的……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也沒空整理……”

　啊，太丟人了。

　早知道他今天會過來，就該提前收拾。

　陸時晏看出的不自在，輕聲道：“你一個人要工作，還要照顧長輩，不容易。”

　沈靜姝將那些道收好，又坐在側邊沙發上，“陸先生，等你的書辦完出院，那些文件還麻煩他送過來下，出院墊的錢，等我拿到單子再轉你。”

　說到這，又想起什麼，說了句“稍等”，起回了的臥室。

　不一會兒，就拎著上次買的那條藍鉆項鏈回來，將禮盒推到他面前。

　陸時晏輕瞇起眼，“什麼意思？”

　沈靜姝端坐著，兩只細白的小手絞握：“太貴重了，我不起。”

　尾音剛落，就到他意味不明的目在臉側停了停。

　幾秒后，他放下茶杯，“你是陸太太，就得起。”

　沈靜姝微怔。

　陸時晏說：“你很滿意我，我爺爺也很滿意你，之前你的提議，我也明確接。怎麼，你現在開始打退堂鼓？”

　沈靜姝語塞：“我……”

　想辯駁，說不是。可話到邊又說不出來，因為的確有退之意。

　“就算是協議婚姻，也得有基本信用。”

　骨節分明的長指輕敲著桌面，男人嗓音微沉，“出爾反爾，不可取。你說呢？”

　沈靜姝一時無言以對。

　明明結婚的事是先提出來，但現在好像了騎虎難下的那個。或許該像郁璐說的那樣，別帶那麼重的心理包袱，臉皮厚一些，把事看得簡單些。

　“我不會出爾反爾。”

　微仰起臉，抿了抿紅，“但這樣貴重的品，對我來說有一定的力。”

　“你不必有力。不妨換個角度去想，這些是陸太太這個份所需要的裝備。”

　他又從皮夾里出一張黑卡，緩緩遞到跟前：“這是我的副卡。”

　沈靜姝一怔。

　項鏈沒退，又來一張黑卡？

　“陸太太會需要很多新的裝備，名牌、鞋包、珠寶、跑車……”

　見遲遲沒接過，他將那致的卡片放進的手心，微涼的長指將的手掌合上，不不慢道，“如果你對這個份還沒有代……或許，我有個辦法可以幫你。”

　沈靜姝：“嗯？”

　“我剛注意到，小區外就有個民政局，今天是工作日。”

　男人深邃的黑眸注視著，語調從容：“不如，我們現在去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