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麼說那種覺,仿佛冷寂無依的浮萍,在水里快溺死了,可他一來,就給了能夠呼吸的氧氣。懷歆不自覺摟郁承的腰,眼淚浸了他的襯衫,滾燙的,落在他的心房。
“郁承……怎麼辦……”
“我好害怕……”
“怎麼辦……我爸爸他……”懷歆一小團,眼淚不要命得往下掉,“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及早發現他不對勁,是我沒有關心他……我……”
說不下去了,拽郁承的角拼命地流淚,陷一種空妄的悲戚之中。
如果在發現爸爸頭痛到夜不能寐、吃菜也會幻嗅的時候,就重視起來,怎麼會到如今這個地步。懷歆把所有的過錯攬到自己上,不停地自責:“是我,都是因為我,是我沒有留意……”
已經崩潰了,控制不住流淚,聲嘶力竭,郁承用力握住的肩,把摁在原位:“不是你寶貝。
他死死地把抱在懷里,將與這嘈雜混的世界嚴合隔絕開來。
“不是你的錯。不是你。”
“誰的錯也不是,不要怪自己。”
“我會找最好的醫生來治,別怕,不要害怕。”
郁承一遍一遍地安,懷歆的吐息急促又抖,夾雜著哭腔。他裹了,窒息一陣涌上,懷歆仰頸,張大雙呼吸,一張臉上滿是淚痕。
郁承掌住的后腦,兩人滾燙的脖頸相,溫度燒灼,都在抑地氣。
“別怕寶貝,我在。我在這里。”
他把的腦袋按在自己的心口,腔里的心跳一下下有力跳:“我在你邊,小歆。”
“手中”的紅燈晃晃的亮,這個時間的走廊空寂人,懷歆一頓一挫地呼吸,哭泣聲逐漸小了下去,卻止不住地輕微發抖。
怕。
害怕燈熄滅。害怕看見醫生的表。
害怕郁承突然放松力道了,不再將抱得這麼。
懷歆怔怔地看著那三個大字,眸空而失神,的心臟皺、繃,等待著未知的下一刻。
郁承要很用力才能維持住這個擁抱,很疼,所以他也會疼,懷歆想也許下一刻他就會松開的。
——可是沒有。
郁承一直這樣,牢牢地收雙臂,沒有放手。所有低喑沉啞的吐息都落在的耳畔,他是的殼,也要做的港,和這無常命運對抗。
懷歆聽到他的心跳,比平常要沉,可每落下一聲就安穩一分。這時才發覺自己有多麼依這個懷抱。
就在這時,燈熄滅了。
過了一會兒,門從里面打開。
懷歆瞬間繃,指尖不自知地掐進郁承的手臂里,發不出聲音。
“哪位是家屬?”
醫生摘掉口罩,這時懷歆才在恍惚中看到對方臉上稍顯輕松的笑:“恭喜,手功了。”
其實過程是很兇險的。腦瘤引起的突發昏厥要做腦室外引流手,但是中間出現狀況轉為腦室腹腔分流,要在顱鉆孔管連接到部,所以才花費了這麼多時間。
郁承從醫生那里了解到況,懷曜慶腦腫瘤偏大,而且位置比較深,不太好切,唯一萬幸的是腫瘤是良的,可以通過其他非手溫和療法進行治療。
懷曜慶已經在郁承的安排下轉移到了高級病房,目前還著管陷在昏迷中。而懷歆一晚上神經高度焦慮,等醫生宣布之后近乎虛,現在也在一旁的陪護床上睡著了。
郁承坐在床沿,低眉靜靜凝視蒼白的臉頰。
眼角還是紅的,哭得狠了,原先薄潤的眼皮有點腫。哪怕已經睡,還是蜷著,輕顰著眉,一副很不安穩的樣子。
郁承用指腹輕拭去眼尾的淚,沉沉慢慢地呼吸。
皎潔的月照進窗沿,這里好安靜,他看著,心底有什麼東西緩緩落下去,又浮上來。
郁承坐了很久,替懷歆掖好了被子,確認過懷曜慶的況穩定之后,輕聲走出病房。
他站在走廊里,撥出一通去往香港的電話。
第二天懷歆醒來的時候還有些怔忡,一抬眼男人就坐在旁邊的黑皮椅上,表沉肅不興。睫微:“阿承?”
郁承抬起頭來,眼中深暗的緒盡數消褪,轉化為溫的淺笑:“寶貝醒了?”
懷歆從陪護床上坐起來:“你怎麼坐在這?”手指蜷,“你、你一夜沒睡?”
“理一點事。”郁承站起來,溫和道,“別擔心,剛瞇了一會兒。”
懷歆張了張,腦子還有點。下意識看向懷曜慶,爸爸安靜地躺在那方白的病床上,上還著管子排氣。
懷歆鼻子一酸,掩低下頭去。
有多次,爸爸也是這樣因為勞而生病,但每次都為了工作,為了他們,為了這個家,沒有把自己的放在心上。懷歆不知,他何時已經長出這麼多的白發了。
容蒼老,眼角皸裂出皺紋。脊背也如此佝僂了。
懷歆眼眶里又氤出一層氣,睫漉漉。郁承輕嘆一聲,坐過來抱住了,在單瘦的脊背上拍著安。
僅僅是清晨幾個小時的時間,郁承為懷曜慶找到國最頂級的腦外科醫生,還請了幾個301醫院的專家,初步討論研究出一套伽馬刀放治療的保守方案,還有配套輔助措施。
懷歆怔怔地看著他,好半晌才過去摟住他的脖頸。的眼底有些難掩的水意,輕輕吸氣,抑著嗓音:“沒有你我真的不知該怎麼辦。”
昨天出事的時候趙媛清和趙澈正好出國旅游,接到消息卻來不及趕回來,只有一個人在家,那一刻懷歆真的覺得好無助。
下意識想到的人只有他。
懷歆還想說什麼,郁承寬地笑了下,擁著的肩,輕吻在發頂:“沒事了寶貝。一切都會好的。”
腦室腹腔分流手后況難測,有可能會有并發癥,但懷曜慶清醒之后反應還算良好,就是整個人比較虛弱,一直保持臥床,說話也不怎麼有力氣。
在這種況下見到兒的男朋友,他的心是十分復雜的。
人家一來就幫這麼大的忙,還是后輩,總讓人覺得怪不好意思。而且懷曜慶這才知道,郁承是什麼樣的背景,他的年紀和閱歷都是懷歆不能比的。
大他兒九歲,溫潤儒雅、卻也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當著郁承的面懷曜慶不好說什麼,等人出去之后才言又止地拉著懷歆問,兩人是怎麼認識的。
其實昨晚懷歆已經做了最壞預想,現在的況反而給了一些藉。所以在床邊端熱水給老頭子喝,表甚至有點輕松:“實習的時候他是我的老板。”
“……老板?”
懷曜慶差點沒一口氣噎住,而這時郁承又走進來了,文質彬彬對他代:“叔叔,醫院這邊我都打點好了,您放心吧。”
“哦……哦,謝謝……”懷曜慶有些不自然,看看郁承,又看看懷歆。后者抿笑了下,輕了他的肩頭:“好啦,爸你睡吧,我和阿承出去了。”
懷歆帶上門,輕輕舒出一口氣。
其實到現在才緩了過來,抬睫著郁承,有些言又止。
男人俯低,黑眸凝視須臾,了的腦袋,低緩問:“怎麼了?”
懷歆咬著,聲道:“為爸爸的事忙了一宿,辛苦你了。”
郁承眸溫緩,輕勾:“跟我客氣什麼啊寶貝。”
心疼他:“你昨天沒休息好,要不要找個地方補補覺?”
郁承搖搖頭:“我得回去了。”
“這麼快?”懷歆張了張,明白過來什麼,開始不安起來,“……我是不是耽誤你的事了?”
“沒有。”郁承打斷,抱進懷里,了手臂,“抱歉寶貝,是最近集團事太多,我沒法,等我忙完這一陣子。”
這段時間每次見完面他都是這麼說,懷歆抿埋在他的口,心頭有些難掩的失落。
但什麼都沒有問,只是點點頭輕聲道:“好,我會等你回來的。”頓了下依地擁他,“你照顧好自己。”
郁承結了一下,捧起懷歆的臉:“小歆……”
他顯然是有什麼話想說,但是沒能開口,手機鈴聲急促地響了起來。
是程錚。
底下的一只基金被曝出挪用公款12.8億導致無法兌付,本來事有可轉圜的余地,但現在唯一的問題是,郁承不在香港,沒有辦法及時著手解決。更是不知從哪里得知了消息,一時之間炸開了鍋。
見面以后,潘晉岳一個掌扇到他臉上,氣得整個人都在抖:“混賬東西!你以為我認準你了是嗎?關鍵時刻掉這種鏈子,你太讓我失了!”
自從潘晉岳積病以來,集團部人事變很嚴重,人心惶惶,都在說要變天了。郁承著手管理的時候,在有意地劃分肅清一些派系,如今這些人蠢蠢。
怎麼會這麼巧,就恰好趁他不在的時候出了這種事?郁承心里很清楚,也不需要過多求證。
他從晚宴上消失的事雖被付庭宥等人聯合了下來,但還是有些不脛而走的風聲。
只是三個小時的飛行時間,對方算準了這事。郁承不在,只得勞煩潘晉岳親自出面解決。
清晰的指印在臉上浮現出來,郁承偏過頭去,甚至嘗到一些腥的味道。他緩了會兒才轉過來,低著眉平靜說:“阿爸,是我考慮不周。”
潘晉岳膛起伏,抑著怒氣,重重咳嗽兩聲。
郁承恭下腰,為他奉茶:“后續我會跟進理好這件事,您仔細別氣壞了子。”
潘晉岳睇著桌面文件,并不看郁承,但他卻一直維持著那個姿勢。過了片晌,潘晉岳才冷哼一聲,將瓷杯接了過來。
喝一口熱茶,潘晉岳淡淡開口:“為什麼去北京?”
“為博源的一個項目。”
潘晉岳眼神犀利:“可我聽聞是為了個人。”
郁承垂眸,沒什麼緒地哼笑了聲。
潘晉岳啪地放下茶杯,極清脆一聲響:“你這是什麼意思?”
郁承抬起手,漫不經心地掉邊的跡:“我在想某些人真是別有用心,什麼不據實的風言風語都吹到您耳邊來。”
潘晉岳瞇著眼看著他,郁承抬眸,波瀾不驚地與他對視,似是在暗無聲息地拉鋸。
他藏得很好,用了不辦法遮掩,龔盛在北京待了那麼久都沒能查出什麼端倪,就好像沒有這號人似的。
好半晌潘晉岳才開口:“郁承,你在北京做什麼與我無關。但你應該清楚自己沒有多犯錯的機會。”
不是只有他郁承這一個兒子,既可以把他捧上來,也可以讓他摔得碎骨,他又怎麼會不知道?
郁承勾了,輕聲回:“阿爸,您放心,我不會再行差踏錯。”
基金的事造的不小,集團部的、公眾的,花了好幾天才徹底解決。郁承上了車,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疲憊地按了按太。
權勢面前哪講什麼手足誼,裘明帆選擇這個時候生事,就是要狠狠挫他銳氣。哪怕這個法子可能會影響自他也還是用了,并且達了目的。
信任稀缺,潘晉岳把原先給郁承的收回一小部分,并且短時間不會再權。
一旁程錚遞來一瓶水:“承,懷小姐的事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好。”郁承睜開眼,擰開瓶蓋,極淡地向窗外。車子在道路上疾馳,看不清過往的景。
懷歆。
郁承可以確定,裘明帆還沒有查到的份,至多是知道他在北京有個人,這次回去也是為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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