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承回到MGS繼續任職。
別人只把投行當墊腳石,他卻正兒八經當一份工作,幫助企業融資、上市,對這樣的事業抱有熱忱。
四平八穩毫無差錯的走法,潘晉岳無法詬病什麼,只是不再將他納自己的考慮范圍之。
這麼多年來郁承很著家,確實是對這里的一切都有些陌生了。
他淡淡朝潘雋笑了一下:“大哥,好久不見。”
庭院里栽種了一種不知名的米花,聞起來有茉莉香。小姑娘坐在秋千上,氣氛較他們以往任何一次對線都要溫馨。
其實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他們都已不再是當初的年。
潘雋對郁承看法也并非一不變的。
先是郁承的養父求上潘家,說是老伴生了病,許琮閉門不見態度冷漠,他才知曉這個弟弟坎坷的世。但他依舊憎惡其私生子的份。
但是可笑之在于他后來意識到,除去郁承,父親也遠遠不止自己一個兒子。這長久以來他唯獨將郁承當作眼中釘中刺,后者卻從未正面與他對抗過。
郁承總是很寬容平和,脾好到令人咋舌,仿佛別人對他做什麼他都不會生氣似的。
郁承上大學前夕回了一趟國,潘晉岳和許琮帶著他和潘雋去寺廟燒香拜佛,緣覺方丈著郁承的腦袋說“慧早汲,大晚”,給予潘雋的卻是一句“眼高于頂,不可一世”。
潘雋氣得要死,心想這老頭兒懂個屁,說不準是后媽找的托。趁幾人不注意,他掀翻了大師傅裝著貢品的燭臺,花生李子落了一地。
轉眼卻看到郁承垂著睫默立一旁,仍舊一副逆來順的乖乖仔模樣。
“喂。”潘雋不屑嗤笑,“夸你兩句你上天了?真相信這些七八糟的玩意兒?”
郁承抬起頭,看著他。
穿過寶殿廟堂門欄,落在金燦燦的轉經上,照見佛臺上供奉的舍利子,鳴鐘聲響,眉眼俊逸的年腕間戴著一串小葉紫檀,面上含著淡淡的悲憫。
“心有所持,言有所戒,行有所止,莫復如是。” 他說。
他也沒跪,甚至姿筆,一如打完石膏從醫院回來那天,脊梁拔。但那一刻潘雋卻覺得自己仿佛被什麼擊中一般,心下短暫的迷茫。
后來再見他已是四年之后。
歲月嬗遞,他們都不復如初。
鼻間是茉莉的淡雅清香,潘雋迎上郁承的目,審視般端詳幾秒,把潘耀扔給了他:“自己的妹妹自己哄吧。”
郁承沒說什麼,略一頷首,朝他們走過來。
經過他側的時候潘雋緒不明地說:“你還真是一點沒變。”
是嗎?沒有變麼。
郁承在潘耀邊坐下,淡淡凝視著深藍的夜幕。
“不是說好久沒見哥哥,很想念嗎。”他溫理順小姑娘凌的發,指腹拭哭紅的眼尾,“現在哥哥回來了,不哭了好不好。”
潘耀瞠著葡萄玉似的大眼睛看著他,哭聲漸歇。
過了好一會兒。
小姑娘才噎著委委屈屈地靠近他,抓著郁承的袖子:“……哥哥。”
“剛才爸爸他兇我,還摔碟子,嗚嗚嗚……”
又有故態復萌之勢,郁承耐著心,抱著輕聲慢語地哄:“好了,我知道。是我們小耀委屈了。”
小祖宗恃寵生,窩在哥哥寬厚有力的臂膀里又哭哭啼啼好久,才終于消停下來。
高門深宅之中,只看得見頭頂一方天地,他們像是依偎在一起,安靜又無言。
半晌,手機又震一下,郁承攬著耷拉著眼皮昏昏睡的小姑娘,解鎖屏幕瀏覽。
99+未讀消息中,橘小貓的頭像格外顯眼。
懷歆:【承哥你看春晚了嗎?有個小品還不錯耶[憨笑]】
迂回曲折的借口,其實是在拐著彎控訴他為何不回消息,郁承視線上循,又看見一句很長的話。
懷歆:【祝承哥新年快樂,平安順遂,無虞無憂,滿安康,年年歲歲常歡愉,歲歲年年皆勝意】
后面還跟了個討巧的大大笑臉。
郁承垂視片晌,收起手機,將潘耀背在上,送回臥室休息。
客廳里氣氛稍緩,一桌人在打麻將。郁承沒下樓,走進二樓空置的客房,出到臺上。
——半山傍林,從這里看去的視野最是開闊。
他撥打懷歆的電話。
那頭響了一會兒就通了,先是姑娘糯但有些急促的聲音:“承哥你等會兒,屋里太吵了,我到外面來接。”
郁承并不著急,姿態閑適地等就位,聽筒里一陣噠噠的腳步聲,然后才說:“我好啦!”
郁承低斂下眼,微不可察地勾了下。
他屈肘撐在欄桿,遠眺沉靜夜。聲線清淺,嗓音里浮著笑:“從哪兒抄來的祝福?”
懷歆本來以為這樣的日子他會更傾向于找Lisa,現下還有些寵若驚,哪想得到他的關注點在這里。
確實是到東拼西湊借鑒出來的一句話,小聲反駁:“哪里是抄的,明明是我自己真實寫的……”
“自己寫的?”他似有些興味。
懷歆著頭皮點頭:“……啊。”
“文采斐然。”
郁承輕笑一聲,半晌,低緩道:“新年快樂,我們的作家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