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槍打出去后, 陸濃像打通了任督二脈,心里謹記裴寂安的話,眼中只有前方的靶位, 又是一槍。
陸濃認真做事的時候臉上表又冷又酷,像朵帶刺的玫瑰,連裴錚都忍不住側目而視。
玫瑰貴高傲, 要采擷, 有人怕玫瑰扎手, 有的人卻怕驚擾玫瑰,小心翼翼靠近,一步步將玫瑰擁懷中。
——心有猛虎,細嗅玫瑰。
老王班長“嚯”的一聲,對陸濃比了個大拇指, “行啊弟妹, 我頭一次見婦同志拿槍不害怕還這麼穩,冷靜果敢,不愧是老裴家屬,嘖, 我說你們這一家子,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再轉頭看裴錚也不逞多讓,是個當兵的好苗子, 頭一回老王班長是真酸了,裴寂安這小子運氣也太好了點吧, 上輩子是做了多好事?
媳婦兒不僅長得跟天仙兒一樣,關鍵是還灑利, 看著就讓人歡喜, 要說有個格好的媳婦兒也就算了, 你說氣人不氣人,他還有個好兒子!
想想自家敗家兒子,再看看裴錚,老王班長恨不得把裴錚搶過來當兒子。
酸了又酸的老王班長決定拉著裴寂安比試。
就是績有點慘不忍睹……十比十輸。
也不是說老王班長的槍法不好,畢竟他沒事兒到這兒練練,常年保持的手,不管是出槍的速度還是槍法都很不錯的。
奈何他比試的人是裴寂安,就像老王班長自己說的那樣,裴寂安在軍區稱槍神的時候,無人敢和他比槍法,他保持的記錄直到五年后才被人打破。
這就很悲催了,老王班長第三槍才瞄準,裴寂安第五槍上膛、瞄準、擊迅速而又干脆,待到裴寂安打完十發子彈,老王班長才將將打出第六發,令人心酸。
偏偏他還有癮,俗稱又菜又玩,換旁人看他這麼執著可能就讓他贏一次了。
裴寂安不,他像沒看見老王班長輸了后搖頭的樣子,非要一板一眼贏他,贏了也不見喜,那副正兒八經的神,令人看不出深淺的同時又有點手。
陸濃側目,怎麼品出點腹黑的意思,裴寂安不會是故意的吧?
最后老王班長自己不干了,郁悶道:“臭小子,故意的吧你?也不知道讓讓我,好歹我也是你的老班長,你就這麼讓我在你媳婦兒和兒子面前丟臉?”
裴寂安臉上閃過一笑意。
陸濃:……確定了,腹黑大佬誰扛得住?
陸濃只學一小會兒就退下來,被槍的后座力震的手臂酸麻,反觀裴錚越玩越起勁,看得陸濃羨慕不已。
唯一值得欣喜的是,在有效的時間掌握了技巧,不算沒有收獲。
裴錚越練越穩,他可能繼承了親爹的天賦,不怵不慌,手絕佳,槍槍命中,見陸濃一直看著他,轉頭對陸濃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陸濃:“……”可惡,煩死了啦jpg.
懶得搭理裴錚,朝靶場外走,打算去四周轉轉,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裴寂安住,“你去哪里?”
“想去外面的銀杏樹那里看看。”陸濃實話實說。
老王班長這人十分有意思,見狀戲謔笑道:“兄弟,這兒不用你了,愣著干什麼,還不趕陪弟妹走走,你兒子我給你看著。”
老王班長朝裴錚眨眨眼,裴錚十分上道,對于老父親的/事業很支持,“對對對,爸你教的我都學會了,放心有王叔在一旁看著呢,不會走火傷到自己的。”
老王班長笑著拍了裴錚腦袋一下,這小子可真不像裴寂安的兒子,裴寂安天天跟個冰塊兒似的,這小子倒是開朗看得開,會順桿子爬,是個好的,可惜怎麼就不是自己兒子呢?
陸濃聽到老王班長的打趣毫不害,眨眨眼慢吞吞朝靶場外走去,正常的仿佛被打趣的不是自己一樣。
裴寂安更淡定了,不不慢跟在陸濃后。
老王班長:“……”
“你爸是個假正經我知道,你爸的小媳婦兒怎麼也這樣?”老王班長不可思議地轉頭問裴錚。
裴錚滄桑一嘆,想起被后媽支配的日子,不由唱起了《沙家浜》著名唱詞:
“這個人~不尋常!”
老王班長:“……”
陸濃順著靶場外的坡道往上走是上山的路,不遠坡上有一顆巨大的銀杏樹,遠遠去,滿樹金黃,壯觀之際,來的時候陸濃就注意到了。
一條蜿蜒的溪流自上而下叮咚流下,溪流清冽純澈,無一雜質渾濁,連周圍的石子壑都干干凈凈,想是被溪水長年累月濯洗個徹底,偶有一片扇形的金黃銀杏葉順著溪水流下來,越發襯得溪水清澈。
這條小溪比木屋前的那一條還要干凈,陸濃實在太喜歡了,掉鞋。
裴寂安顯然看出了陸濃的打算,不贊同地看了一眼,“太涼了。”
陸濃調皮,一腳踏進水里,“可我想。”
初秋的清早,太未完全升起,溪水沁涼,陸濃滿足一笑,“真好。”
裴寂安方才沒來得及阻止,此時沒法子只能看著踏著溪水逆流而上,簌簌流淌的小溪沒過白的腳背。
溪流下的河床被溪水侵蝕出了淺淺壑,沒了泥沙,只剩下崎嶇的小巖石和石子,陸濃著腳走在上面歪歪扭扭不穩當,裴寂安無奈,只好出胳膊給。
陸濃對他討好一笑,握住裴寂安的胳膊,兩人一路無話往坡上走。
走了大半天,終于上了半坡,陸濃走出小溪,朝壯的銀杏樹旁走。
靠近才發現,銀杏樹周圍被心打理過,樹下鋪了一層細小的石子,既能防止暴雨沖掉泥土,又方便人們在樹下乘涼,是的,陸濃在銀杏樹周圍發現了許多平整的石墩子。
走到一塊干凈的石墩上坐下,抬頭仰樹上的白果,沉甸甸圓滾滾,想吃。
陸濃有個大膽的想法——想爬樹。
可這顆銀杏樹實在太了,幾個年人合抱都不一定抱的過來,樹干,想單純靠技巧難爬,幸好樹干不高,搭幾塊石頭應該能爬到最底層的樹干上。
而且連鞋子都不用穿了,銀杏樹被大自然風水日曬,早就盤出包漿,不穿鞋反而更好爬。
說干就干,陸濃搬起一塊石頭墩子放到銀杏樹下,踩著石墩子就要往上爬。
裴寂安:“……”
裴寂安眉頭,仿佛昨日重現,又看到了當初那個站在樹上笑的肆意得意的。
好在這棵銀杏樹樹齡悠長,樹枝樹干結實,年男子站上去綽綽有余,陸濃重比年男子輕,會爬樹的話,危險不高。
他站在樹下一直關注著陸濃。
陸濃好久沒爬樹了,爬到枝頭向遠俯瞰,天空一碧如洗,山空蒙帶著霧氣,悠遠磅礴,整個人就像和大自然融為一了一樣,心都放空了。
樹下的裴寂安靜靜看著。
許久,陸濃回過神來,想起自己的目的,吸溜口水,小心翼翼搖晃樹枝,果子經不住重力,“劈里啪啦”往樹下掉。
陸濃是個貪心鬼,搖完一個樹枝又改搖另一個樹枝,直到搖累了才回到最底層的樹干。
怎麼下樹是個問題。
沒穿鞋,爬上來的時候借力跳了一小段距離,而這一小段距離著腳往下跳,很難不磨破腳。
“下來吧。”裴寂安出雙手。
陸濃嘿嘿一笑,不客氣地跳進裴寂安的懷里,被他一把托住,慣使然轉了個小圈。
抱住陸濃后,他沒松開,而是將抱到一石墩上,托起的小腳,將腳底的細泥拂去。
先是在溪水里走了一路,又爬樹,陸濃的腳雖然干了,但卻冰冰涼。
裴寂安看了一眼,這一眼里有些責怪的意思,他蹲下,手把陸濃的一雙腳捂進膛。
陸濃一驚,沒想到他能做到這個地步,他總是很沉默,做的比說的多。
裴寂安的膛火熱,正好溫暖了陸濃涼意十足的腳,在心里舒服謂嘆,朝裴寂安討好笑笑,“我請你吃白果,這東西燒起來很好吃的。”
小時候表哥表姐帶陸濃吃過,放在火里烤,很香很香。
陸濃的腳在裴寂安懷里了,往更暖的方向去,時間有點長,突然好奇裴寂安的觀,歪著頭問他,“裴……寂安,你相信嗎?”
這是第二次陸濃在沒有旁人的時候他的名字,還是有些磕絆,裴寂安輕聲說,“你可以我相知,這是我的字。”
“相知……”陸濃錯愕,臉瞬間紅,任再社牛癥的一個人也不住,小聲說,“我還是你裴寂安吧。”
裴寂安不解,卻也尊重陸濃的想法,點頭說好。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陸濃趕把話題轉開,“你相信嗎?”
裴寂安頓了片刻,看了一眼,搖頭,“不信。”
他沒有騙陸濃,從過去到現在他都是這樣想的。
裴寂安這個人本質上講,是一個很高傲的人,他聰明絕頂,能輕易看人心,能力出眾,甚至顧衛國和他相比常常也相形見絀。
自年起至整個年時代,他被父母扔到了鄉下,因為和村里的同齡人格格不,他到了幾乎周圍所有人的排斥,加上顧衛國后媽的刁難、鄉村生活的貧苦,令他在質世界匱乏時,不斷向探索神世界。
恰好這種探索也讓他更加了解人心,認清自己和世界,認清的結果是失的。
正因如此,青年時代的裴寂安孑然一,做好了獨一輩子的打算。
陸濃驚奇看他,其實剛剛問的這個問題有兩重含義,所謂相不相信,先決條件是清楚是個什麼東西。
和現代泛濫不同。
這個年代的人大多對與于啟齒,他們將和革/命誼混為一談,認為志同道合才是對的;還有一部分人娶妻生子、嫁人結婚天經地義,并不參與其中,所謂,似乎只是知識分子的無病。
沒想到裴寂安一個大兵,看起來像是認真研究過一樣,刻板印象果然要不得。
不過這個回答剛好撞到了陸濃的,作為一代海王,陸濃只想說一句話:別我,沒結果。
陸濃對于的態度就是擺爛,在現代擺爛,到了六十年代還是擺爛,這也是雖然眼饞裴寂安的/,卻一直不敢招惹他的原因。
雖然羨慕舅舅舅媽的婚姻,但對別人沒信心,最重要的是對自己沒信心,怕傷了別人的真心。
裴寂安說他不相信哎,這就很好了。
到時候他們各自保留真心,始終清醒,說不定過個十年二十年膩了以后分開,還能各自發展出第二春,沒有糾纏,分手都灑。
想想就很nice……
陸濃思考完以后,抿笑笑,低頭湊近裴寂安:“要吻我嗎?”
裴寂安有些錯愕,不知道陸濃的小腦袋瓜子都在想些什麼,他抿了抿,不習慣大白天做這種事。
而陸濃想通以后,整個人徹底放開了,趁裴寂安不注意,“啾”的一聲親他的,親完以后歪頭看他,這個歪頭姿勢和顧小淮一模一樣,殺傷力極大。
裴寂安:“……”
“你……”裴寂安目下移,看向陸濃殷紅的,結。
“哥哥不親親我嗎?”陸濃笑嘻嘻繼續裴寂安。
裴寂安眼眸漸深,反而冷靜下來,放開陸濃已經暖和過來的兩只腳,替穿上子,又穿好鞋子。
站起朝他手,“起來吧。”
陸濃惱怒看了他一眼,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這都不上,心里大聲吐槽:你不行啊老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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