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寧只是想旁敲側擊一下百里溪最近忙不忙,結果被傅通反將一軍,趕表示沒有。
傅通頓時失,呵斥的話張口就來:“你今年就二十一了,看京城貴有哪個二十一了還沒親生子的!與其整天瞎心,不如想想自己的婚姻大事……”
傅知寧見他叨叨個不停,趕轉就跑,一直到回到寢房才猛松一口氣。
“小姐,您怎麼這麼著急?”蓮兒不解地看向。
傅知寧輕咳一聲,看到換了新裳,頓時有些好奇:“沒什麼,你要出門?”
蓮兒有些不好意思:“奴婢與王婆子約好了,今日去郊外踏青。”
傅知寧頓了頓:“城門不是還在排查嗎?”
“今早還查著呢,晌午便不查了,據說是已經抓到了盜賊。”蓮兒回答。
傅知寧心里咯噔一下:“抓到了?”
“是呀,傳家寶也找到了,吳老夫人這回總能放心了,”蓮兒說完,簡單收拾了東西,這才行了一禮,“小姐,奴婢這便走了,等回來的時候給您帶好吃的。”
傅知寧回神,勉強笑了笑。
司禮監,服侍的小太監大氣都不敢出,畢恭畢敬地躬著子。
百里溪垂著眼眸,安靜無聲地看奏折。
劉福三進屋后掃了一眼旁邊伺候的人,眾人頓時魚貫而出,從外面將門關上了。
“掌印,按照您的吩咐,已經將城門的人撤了,抓到人的消息也散了出去。”劉福三道。
百里溪淡淡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什麼。
劉福三見狀,忍不住問:“掌印,奴才愚鈍,實在不知為何要這麼做,咱們已經找了兩日都沒找到人,如今又將城門口的人都撤了,豈不是更找不到?”
雖然城門外還是有人暗中排查,可暗中查和明查,顯然不是一種力度。
“若是不撤,才找不到。”百里溪不不慢地說。
劉福三更加不解。
百里溪掃他一眼,將手中奏折放下:“這兩日,你都查了什麼地方?”
“回掌印,酒樓、客棧、所有能住人的地兒都查了,”劉福三說完,自己就先皺了眉,“卻半點蹤跡都沒查到,如今京都雖然回春,可夜間還是冷得厲害,吳芳兒又是大家小姐,總不會宿街頭吧?”
“所以有人將藏了起來。”百里溪緩緩道。
劉福三一驚:“原來如此……那奴才直接帶人查與好的人就是,為何要撤走城門守衛?”
“吳閣老是一品大員,一家清貴,吳芳兒能接到的人,又豈是尋常之輩,”百里溪指尖敲著桌子,眼底是看不的深意,“此事又需保,你貿然去查,就不怕惹人疑心?”
劉福三愣了愣,倒是沒想到這一層。
“更何況朝中權貴慣會趨利避害,若真知道吳芳兒在自己家中,只怕早就給吳家了,所以就算有好的朋友藏,也不敢藏在自己家里,必然會藏在外面某,如此一來,就不能時刻相見了,”百里溪垂下眼眸,再次拿起朱筆,“眼下抓到人的消息一放出,藏人者定然心急如焚,要去藏匿一探究竟,你派人暗監視,不出半日便會有人獨自出門,跟著他,就能找到吳芳兒。”
“是。”
劉福三答應一聲轉離開,快走到門口時想起什麼,于是又折回去問:“掌印,那個侍衛還留嗎?”
百里溪憶起吳老夫人的請求,眼底一片淡:“殺。”
“是。”
“還有,”百里溪若有所思,“將吳芳兒藏起來的人,必然已經知道私奔之事,我答應吳閣老要嚴防死守,將此事保到底。”
劉福三了然:“掌印放心,奴才不會留下后患。”
百里溪沒有說話,朱筆上的朱砂滴落,在奏折上暈開一抹鮮紅。
劉福三從司禮監退出去,便了平日負責監視吳家的下屬,要他寫下所有與吳芳兒好的名單。
下屬應了一聲便開始寫,劉福三思索一番,又道:“不止吳芳兒,還有吳老夫人和吳夫人的。”
“是!”
劉福三吩咐完,便開始慢悠悠地喝茶,一杯茶沒有喝完,下屬就已經列出一份長長的名單。
劉福三從第一行開始看,當看到傅知寧的名字時停頓一瞬,這才繼續往下看。一份名單看完,他抬頭看向下屬:“吩咐下去,按照這份名單去暗中監視,若有人單獨出門就跟過去,找到吳芳兒后立刻通知我,記住了,別的活口一個不留。”
“是。”
屬下轉離開,劉福三再次看向手中名單,視線在‘傅知寧’三個字上打量許久,眉頭微微蹙了蹙。
另一邊,傅家。
傅知寧來回踱步,一邊擔心吳芳兒在自己的私宅被抓,自己會被吳家報復,一邊又覺得吳芳兒他們不會這麼容易被抓……可若沒被抓,怎會這麼容易放棄城門排查?要知道京都繁華,每日進出城門者無數,若不一一排查,就算在外面設了埋伏,也很容易將人走。
傅知寧越想越心慌,終于忍不住戴上帷帽,獨自一人出了府。
去私宅的路上,傅知寧越想越覺得不對——
吳芳兒并非不知輕重之人,既然躲進了宅子,便不可能再出來,而吳家先前一直在街上找人,如何能找到躲在宅子里的呢?
只怕其中有詐,放出所謂的已經找到的風聲,只是為了引蛇出,要麼是為了麻痹吳芳兒,騙逃去城門,要麼是為了引出藏匿的人……想到這里,傅知寧頓時出了一冷汗,下一瞬便直覺后有人跟蹤。
下意識想回頭看,卻強迫自己忍住了,隨意走到一個首飾攤前,拿起一塊鏡子仔細看。
“這鏡子上頭嵌的可是最好的羊脂玉,可遇不可求呢!”攤主大肆夸贊。
傅知寧笑笑,借著鏡子反瞧見一道影從后方一閃而過,咽了下口水,默默放下鏡子又走向別。
原本要去私宅的就此在街上逛了起來,買了一些胭脂水后,又去買了包糖炒栗子,這才轉回家。
盡可能淡定,步伐從容仿佛只是來逛街,跟蹤的人從一開始疑心,到漸漸放下疑心,最后重新回到不起眼的角落蹲守。
傅知寧回到寢房后,只覺得腳發,心中更加急躁。
眼下已經可以確定吳芳兒還沒被抓了,可看目前的陣仗,若吳芳兒二人想不到這一層,只怕被抓也是早晚的事。
……那要如何,想辦法報信嗎?傅知寧想也不想地否定了,畢竟不去報信這二人說不定自己能想通,真要去報信了,他們仨都要被抓了。
傅知寧長嘆一聲,終于意識到自己惹上了什麼了不得的麻煩。
轉眼便是兩天,距離百里溪與吳閣老約定的時間還有一日。
連續兩天一無所獲,劉福三又急又惱,拍著桌子嚷:“若是老子知道是誰藏的人,老子定要將他碎尸萬段!”
話音未落,百里溪從外頭走了進來,劉福三連忙迎上去:“掌印。”
“急什麼。”百里溪掃了他一眼。
劉福三苦:“眼看著就到最后期限了,京中卻遲遲沒有靜,奴才怕他們已經趁城門口守衛松逃走了。”
“城外十條大小道都設了埋伏,若是逃走,我等不會不知,”百里溪慢條斯理地到桌邊坐下,“他們還在城。”
“可、可就算在城,他們若一直這樣不出面,咱們也不能大肆搜捕,如何能找到他們?”劉福三嘆氣。
百里溪神淡定,片刻之后緩緩開口:“藏他們的人,很聰明。”
劉福三角了,心想這是必然,明知吳芳兒一旦被抓,他就難逃干系,卻在聽到風言風語后都能忍住不去找,可不就是個聰明人。
“不知吳芳兒二人,是否也這麼聰明。”百里溪說著,從筆架上挑了一支竹節筆。
劉福三愣了愣,若有所思地看向他。
百里溪簡單寫下幾個字,劉福三看完立刻去執行了。
東廠的速度一向可觀,不過一日的功夫,便就吳家抓賊的事傳出了新消息——
盜賊是某宦之家的主子,眼下已經將人拿下了,三日會由府審理。
流言傳得沸沸揚揚,傅知寧很快就聽到了消息,頓時快急瘋了。
這明晃晃的暗示與威脅,擺明了是沖著吳芳兒二人去的,只要他們聽說了,不管他們信不信,恐怕都會來傅家找,看一看是否無恙。
而眼下傅家已被監視,一旦他們來了,便如同甕中捉鱉,三人一起倒霉。
現在這種況,通風報信是不行了,傅知寧只能祈禱他們不要關心則,老老實實藏在私宅。只要他們能藏個十天半個月,城門外即便有暗哨,也會松弛很多,到時候逃走的幾率就大大增加。
傅知寧焦慮不已,正思索該如何傳遞消息時,正在鋪床的蓮兒突然咦了一聲,傅知寧頓時看了過去。
“小姐,”蓮兒一臉無奈,雙手小心翼翼捧著什麼走到傅知寧面前,“這樣貴重的東西,您怎麼能隨意放在枕下,奴婢方才鋪床時險些抖到地上。”
傅知寧低頭,便看到自己要送百里溪的玉佩。
這兩天顧著焦慮吳芳兒的事,竟然把百里溪給忘了。傅知寧抿了抿,將玉佩接過隨意裝進懷里。
焦慮了一整個白天,到了晚上時,終于下定了決心,打算明日出門引開外面那些人,再讓蓮兒繞道去私宅傳遞消息,定要阻止他們兩人來傅家。
剛想好計劃,房門就被敲響了,因為太過專注嚇了一跳,下意識抬頭看去,就看到一道男子影映在門上。
傅知寧以為是百里溪,正要去拿輕紗遮眼,隨即又意識到不對——
百里溪要更為高大。
意識到什麼后,傅知寧生出點點不妙,盡可能冷靜地問:“誰?”
“傅小姐,你的兩位朋友來找你了。”聲音刻意低沉,卻還著些許尖銳。
完全陌生的聲音響起,傅知寧如墜冰窟,沉默片刻后開口:“什麼朋友,我怎麼不知道?”
話音未落,房門被推開,傅知寧猛地看去,便看到蓮兒在他后的石板地上倒著。
“蓮兒!”傅知寧瞳孔微,立刻沖上前去抱住人,確定還有呼吸只是昏迷后,頓時猛地松一口氣。
再抬頭,便對上一雙毫無的眼睛:“傅小姐,跟我走一趟吧。”
***
司禮監,燈火通明。
劉福三沉著臉坐在案桌后,很快便有下屬來報:“劉管事,吳芳兒找到了。”
劉福三猛地起:“快去稟告掌印!”
“是。”
下屬繼續往外走,劉福三看著他利落的背影,端起一杯茶慢慢喝,喝到一半時突然想起來:“對了,那個藏匿者是誰,竟有能耐在掌印的部署下躲了這麼久,我怎不知京都還有這樣的聰明人。”
屬下聞言再次停下腳步,面無表地回答:“傅通之傅知寧。”
“噗……”
屬下被他的反應嚇一跳,愣了愣后問:“可有什麼不對?”
“不對,太不對了!”劉福三黑臉,“人呢?你們沒傷了吧?”
“沒有是沒有……”屬下斟酌開口。
劉福三松了口氣,接著就聽到他說:“但按您的吩咐,除了吳芳兒不留活口,而且要先殺藏匿者,所以屬下來時,已經派人過去了……”
“趕稟告掌印!”劉福三直接打斷他,急匆匆往外走,“要是今日死了,咱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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