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翠芝眨眨眼先問:“真的辭了啊?”
問出來的時候都覺自己的心里在滴,那是多麼人羨慕的工作啊!
阮溪卻沒有半分舍不得的樣子,沖點頭說:“辭了,下周過去接工作,接完回來,以后就專心和你們一起做服賣服了。”
辭都辭了,就也不必再說那可惜的話了。
岳昊道:“那我們就一起好好干。”
阮溪點頭,“往大了干。”
阮溪畢竟在單位只干了半年的時間,接工作并沒有接多久。接完以后收拾走單位宿舍里的個人用品,便徹底離開了單位。
辭職回家以后,自是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做服上。
現在手里資金充足,覺得也是時候該提升一下規格擴張一下規模了,于是和岳昊在城里跑了些日子,花錢租下了兩間店面,一間在大柵欄,一間在王府井。
店面租下來后立馬施工裝修,店長自然由阮長生和錢釧來當。
今天在城里看完店面的裝修進度回來以后,晚上吃完飯把制坊里的所有人集中到一起開了個會,包括那五個姑娘。
畢竟在一起兩三年了,現在也都算是人自己人了。阮翠芝對五個姑娘的手藝尤為了解,在開會之前就給阮溪確定了兩個想要的人。
開會的時候阮溪拿出一串鑰匙,看著那兩個姑娘說:“小慧和小蘭,從今天起,提拔你們兩個為小組長。鑰匙你們拿著,給你們單獨分一個院子,然后自己各招三個人,自己培訓自己帶,從此以后,你們就以小組為單位一起工作。”
提拔那就是升職了把,小慧和小蘭高興得很,齊聲道:“保證完任務!”
阮溪怕另外三個姑娘不高興,又對們說:“你們也好好努力,以后都有機會。下一次咱們再招人,就是你們當小組長,好不好?”
三個姑娘也笑,齊聲道:“好!”
把小慧和小蘭提拔小組長以后,阮溪自然把需要的設備也置辦齊了,其實主要就是紉機,其他的倒是沒那麼缺,尤其招人特別好招。
因為五個姑娘在們這里賺到了不錢,村里人多多都知道,所以現在拉人是不費勁的,有很多姑娘早就想要加們。
而阮溪現在自己淘點紉機并不難,在工商局的半年不是白干的,眼下那些不管在明還是暗,大部分倒買倒賣的事都掌握了不。
因為市場秩序混,所以很多事其實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兩樣事辦起來都順利,小慧和小蘭如分家一般去了另一個空宅子里,各自招了三個姑娘開始做培訓,很快就見了效,開始輕松地做服。
而阮長生和錢釧把攤位挪進店面以后,那一個揚眉吐氣。
錢釧不想再看到孫瑋那王八蛋,自然選了王府井的店,直接眼不見為凈。
阮長生接了大柵欄的店,開業當天差點沒急紅了孫瑋的眼珠子。
孫瑋進了店里來看,怪氣笑著說:“洋氣哈,這都開上店了。”
阮長生也笑著道:“眼又紅啦?有本事你也開一間啊。”
孫瑋抱著胳膊保持微笑,“那還不是遲早的事。”
阮長生也保持微笑,“那我就等著了。”
阮長生和孫瑋之間的這點事阮溪自然都知道,因為市場秩序混,他們拿孫瑋沒有辦法,所以孫瑋這兩年一直很猖狂,拿不要臉當本事。
不要臉了第一年第二年,到了第三個年頭,他自然更不收斂,繼續肆無忌憚靠仿阮溪的服賺錢,也仍然恬不知恥地把薔薇閣的標簽在服上。
胃口和膽子都被養了,他和阮長生又較著勁,所以做事便越發沒譜,把“不要臉”三個字發揮到了極致,極致到令人發指。
阮長生眼看著他在街道對面租下鋪面,眼看著他把店面裝修一新,然后又眼看著他在店鋪門楣上掛上和他店鋪一模一樣的牌匾——薔薇閣。
看到牌匾掛起來的那天,再有心理準備,阮長生也差點把柜臺給拍散了。
要不是早有心理準備,他怕是當場就到對面把這破店給砸了!
偏孫瑋還戴著墨鏡過來招搖,笑著和他說:“我八月八號開業,也就是明天,到時候過來玩。”
阮長生咬牙看著他笑——玩你大爺!
明天就你這狗日的笑不出來。
一九八三年八月八號,夏日晴朗。
早上洗漱完,阮溪呼吸著清晨的空氣和阮長生錢釧一起出門。到城里以后,錢釧騎車去自己的店鋪開門,而阮溪跟著阮長生來到大柵欄的店面里坐下。
今天是孫瑋的服裝店開業的日子,自然是過來看熱鬧的。
而看熱鬧當然就得有看熱鬧的樣子,和阮長生買了點瓜子放在店鋪了,還燒水泡了一壺好茶,然后便一邊嗑瓜子喝茶一邊看孫瑋在對面忙碌著招呼客人。
他倒是請了不人來給他撐場面,花籃多得門口都快放不下了。
新店開業都熱鬧,不一會孫瑋的服裝店外就聚滿了人。
孫瑋站在人群前高聲道:“各位各位!本店今天開業,只要買東西就有優惠。本人也在此承諾,我店里所有的東西,都會比對面的薔薇閣更便宜!”
他說完話讓開道,外面的人便一窩蜂全進去了。
買不買東西且另說,熱鬧肯定是要湊的。
等對面那一掛鞭炮炸完,阮溪嗑著瓜子開口說:“五叔,你覺得他這一天能賣多?”
阮長生嗑著瓜子道:“照這個架勢,幾千塊錢應該是能有的。”
阮溪看著對面慢聲接話,“說不準還能上萬呢。”
因為孫瑋開業把客人都吸引過去了,今天阮長生的店鋪里來的人很。阮溪便和阮長生在店里悠閑地看了一天的熱鬧,看著孫瑋笑咧了累彎了腰。
累到傍晚時分,孫瑋的店面里才稍微冷清下來。
這時候阮長生起,走過街道去孫瑋的店里看了看。
孫瑋得意尾都快翹天上去了,看到阮長生過來,他故意從包里掏出一沓錢,當著阮長生的面往手心里砸了砸,笑著說:“怎麼樣?我這店開得不比你差吧?”
阮長生夸他,“你開得比我好,好太多了。”
說完表里忽出些不好意思的笑意來,堆在角上,又接著說:“就是……你幫我們賺這麼多錢,還是怪有點不好意思的,謝謝你啊。”
孫瑋不知道他在說什麼,臉上掛著無語的笑意道:“我幫你賺錢?這是我孫瑋開的店,賺的錢都是我的,你怕不是氣糊涂了吧?”
阮長生子放松斜靠在柜臺邊,看起來好像心格外好,角掛笑看著他好聲好氣問:“哎,你知不知道去年國家通過了商標法?”
孫瑋表示聽不懂,也不想再跟阮長生胡扯廢話了,于是橫里橫氣道:“我不知道什麼商標法,你要是眼紅我你就直說,甭在這跟我扯這些有的沒的。”
阮長生的手指放在柜臺臺面上敲兩下,繼續笑著跟他扯:“我算是看明白了,這人啊,還真是必須得多讀點書,不然就跟個傻子沒什麼區別。”
孫瑋懶得跟阮長生說話了,抬手道:“我沒工夫跟你扯,我招呼客人去。”
結果他連步子都還沒有邁開,忽見四個穿著藏藍制服的男人從門外進來了。但凡做生意的都認識這一套制服,也知道這些人是工商局的稽查員,權力大得很。
看他不了,阮長生撇一下頭出聲道:“來客人了,哥們你怎麼不招呼啊?”
但孫瑋還沒出聲,稽查員里那個領頭的便先問了一句:“誰是孫瑋?”
孫瑋臉上忙堆起笑意來,“同志,我是孫瑋,你們這是做什麼呀?我好像……沒犯什麼事吧?”
領頭的稽查員冷目看向他,說話語氣比石頭還:“有人投訴你故意侵犯他人商標,用他人商標進行牟利,多次不聽勸告,時間久獲利數額巨大,請你們跟我們走一趟接調查。”
孫瑋聽到這話臉一黑,其他在看服的客人也立馬停下了手里的作。他下意識往后退兩步,看著領頭的稽查員道:“同志,你肯定是搞錯了吧?”
領頭的稽查員看著他不,表說話不好聽:“你當我們都是瞎的嗎?你連店鋪的招牌都盜用了人家的,和人家的一模一樣,你還說我搞錯了?”
孫瑋爭辯道:“我跟他一樣怎麼了?憑什麼他能用我就不能用?”
稽查員是拿到了所有證據才來的,所以不想再跟孫瑋廢話,幾個人直接上去手按他。孫瑋哪里肯就犯,一邊往后躲一邊說:“我沒犯事,憑什麼抓我?!”
眼見著這是要鬧起來的架勢,店里的顧客被嚇得連忙都轉跑出來了。跑出來又不想走,因為想看熱鬧,便就趴在店門口往里看,看四個穿制服的在里面表演抓人。
不一會門口就聚起了很多人,頭接耳道——
“怎麼回事啊?這是干什麼?工商局的人怎麼過來了?”
“工商局的稽查員過來抓人,那肯定是犯事了唄,而且犯的不是小事。”
“你看,肯定是對面那家店告的,他現在也站在里面,唉喲,專挑人家開業砸場子。”
“要我說是孫瑋活該,他一直靠盜版薔薇閣的服賺錢,不知收斂還時不時上門去挑釁人家,早就應該被抓了。我有時候看著都覺得生氣,真的沒臉沒皮第一人,太他媽的賤了!”
“可他干了這麼多年,也沒人有人管啊,怎麼突然就開始管了?”
“你們做生意都不關注時事的嘛?去年八月份,國家通過了商標法,薔薇閣肯定是去注冊商標了。盜用別人的商標是要倒霉的,賺得越多罰越重。”
“是嗎?那是要怎麼罰?”
“用人家的東西賺了錢,那就給人家賠錢唄,人家損失多錢不好算,那就按在侵權期間他賺了多錢來算,總歸是有各種手續賬本的吧,一查就清楚。嚴重一點,罰他賺的錢的五倍。”
“五倍???”
“那可不,不止你吐出來,還你層皮。”
“孫瑋他這個會罰這麼重?”
“這是商標法通過以來的第一例惡意侵權,而且是多次發生沖突,人家多次提醒就是不改,我猜不會輕松放過。這種事,就是要抓一個這樣的大典型,可以非常有效地規范市場秩序。因為這幾年社會上太,我聽說國家最近要準備嚴打了,他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的。”
“槍打出頭鳥,他越來越過分,也是他自找的。”
……
四個稽查員在店里面和孫瑋比劃一陣,兩個稽查員把孫瑋按在手里押著,那領頭的對另外兩個稽查員說:“把這里所有的服全部沒收拿走,外面的招牌拆掉!”
孫瑋此時眼睛都急紅了,被稽查員按著也不安分,耳赤脖紅地掙扎著嘶喊道:“憑什麼?!這是我花錢租的店!服也是我花錢做的!你們憑什麼沒收我的服!憑什麼拆我的招牌!”
看兩個稽查員押著孫瑋出來,堵在店門口看熱鬧的人立馬往旁邊散了散。
孫瑋被押到車上帶走了,留下來的兩個稽查員開始收孫瑋店里剩下的服,全部卷起來塞進麻袋,收完又出來踩著梯子爬到門楣旁邊拆招牌。
看熱鬧的人圍在旁邊仰頭看,有人說:“唉喲,也就昨天才掛上……”
稽查員到的時候,阮溪就在對面搬了凳子直接坐到店門外看熱鬧了。看著孫瑋被押走,稽查員拆招牌,更是悠閑地翹起了二郎,端著茶杯喝起了涼茶。
面前忽有兩個姑娘手挽手路過,其中一個姑娘看看對面驚訝出聲:“咦?這家店不是今天才開張的嗎?怎麼這就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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