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踢一腳路邊的碎石, 心有點煩躁,又覺得無奈和好笑。
他懶得看靳澤是怎麼把他妹妹擄走的,一路垂著眼, 走到剩下的兩個姑娘面前。
隔著兩三米的距離, 他停下腳步。
雙手疊前,目好整以暇地向前瞭去。
“大、大仙?柚子?你的臉怎麼這樣了?”
黎梨兩只手夾著溫柚的臉, 面團似的上下,
“你的眼睛,天吶, 變藍的了!”
溫柚抬手覆上的手背,想把那兩只作的爪子抓下來:
“我的眼睛本來就是藍的,我是混啊!”
黎梨回自己的手, 蓋住眼睛:“那我想要紫的瞳孔......”
“那沒辦法。”溫柚笑著拍, “必須你爸或者你媽的眼睛是紫才行。”
......
云深多看們兩眼, 都覺眼睛疼。
他冷著一張臉走上前, 高大的姿籠下一層影。
“都給我醒醒。”
云深看向黎梨, 問,“你家司機呢?”
黎梨懵懂地張了張:“沒來。”
云深蹙眉:“為什麼沒來?”
黎梨:“忘了。”
云深:......
他緩了幾秒鐘,盡量讓自己的表看起來沒那麼嫌棄:
“我了輛車, 還有幾分鐘就到了, 你們和我一起去門口等。”
“哦。”
黎梨仰臉看著他, 黑亮的眼睛輕眨,“對了, 你誰啊?”
話音落下, 旁的溫柚“噗嗤”一聲笑噴了。
黎梨仍舊盯著云深, 角也咧開了:
“你該不會是......”
頓了頓, 忽然激地拍起了手, 嗓音拔高:“哥哥!”
云深:......
黎梨嚷嚷完,轉頭按住溫柚的肩膀,瞠著眼對說:
“柚子,你的elder brother來了!”
溫柚聽罷,有點不爽地甩開:
“請說中國話!”
“你不是國人嗎?”
“我是中國人!只有,額......四分之一國統。”
“好的,那你們四分之一國人都怎麼稱呼哥哥?”
溫柚被繞進去了:“這......”
云深抱臂的手到腰上,額角的青筋跳了跳:“你們走不走?”
“走走走!”
黎梨連忙站起來,大喇喇抱住云深的一條胳膊,“哥哥送我回家。那邊那個姓柚的就別管了,連怎麼喊你都不知道.....”
“誰說我不知道?”
溫柚也從椅子上蹦起來,向前一歪,牢牢抱住云深的另一條胳膊。
抬起黑藍的眼睛,瞳孔漂亮得像藏有一片深海的琉璃石。
用那雙宛如深海的眼睛著云深,淺了:
“歐尼醬~”
云深:......?
“歐尼醬帶我回家!”
“先帶我回家,我家比較近。”
“歐尼醬?”
“歐尼醬怎麼不說話了?”
云深人已經麻了。
他上輩子究竟欠了云嬈什麼,要派這兩個腦子不清楚的人這樣制裁他?
短短一百米的路,他們走了五分鐘才到。
的士已經等在路口。
云深打開后車門,先將兩個瘋魔的醉鬼丟進后座。
他自己坐進副駕駛,關上車門,司機師傅頓時到一撲面而來的寒氣,凍徹心扉。
轎車緩緩啟。
司機瞅一眼旁面無表的年輕男人,頂著極大的力問:
“們......不會吐在車上吧?”
云深眼皮都沒一下:“吐了我給您換新坐墊。”
不是付錢洗車,而是直接換新坐墊。
難得遇到這麼豪爽的客人。
“好嘞。”
司機這下放心了,油門踩得很歡快。
會所離黎梨的豪宅小區比較近,所以先送回家。
在云深的命令下,黎梨打電話通知了家里人,車開到小區門口,一群傭人手忙腳地把他們家大小姐架走了。
的士掉頭離開云翡佳苑。
云深坐在前排,低頭刷手機的時候,忽然聽見后座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司機減慢車速,兩個人同時往后看。
人沒了。
估計滾地上了。
“坐后排也要系安全帶喲。”司機念了句。
云深無奈地了太,吩咐司機停車。
他推開車門,迎面灌了陣冷風,轉坐進后座。
溫柚此時正蜷在他腳邊,對自己躺在地上渾然不覺,顯然已經睡昏頭了。
云深毫不憐香惜玉地將拎起來,扔回座位,再到安全帶幫系上。
轎車再次啟。
他留在后座,木然地看了會兒街景,然后拿出手機刷新工作郵箱。
溫柚家靠近市區,車越往前開,窗外的景致愈發明亮。
街道兩邊的路燈和深夜的霓虹投映在車窗上,然后疾速向后落,宛如一片斷續的流星飛矢。
工作消息清理了一遍,手機界面切到虎撲籃球。
肩上忽然過來一道重量,伴隨著的發搖晃著掃過脖頸,刮得云深有點。
安全帶不知何時被解開了,估計是嫌勒。
云深的眼皮跳了下。
不要和醉鬼一般見識。他心說。
男人側了側臉,單手扶起溫柚的肩膀,將推了回去。
沒過一會兒,孩的腦袋又砸了過來。
反復兩三次之后,云深徹底無奈了。
溫柚在他肩上找了個舒服的地方,右手不自覺地垂下來,搭著他的手臂放。
的睫非常長,像燙過一樣卷翹,隨著呼吸輕輕地震,猶如展翅飛的蝶翼。
云深只瞥了一眼,目很快移開,沉靜地眺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他還記得,這姑娘剛認識的時候非常社恐,比云嬈的膽子還小。
相久了之后,才知道在人面前又是個社牛,段位堪比狂野外放的黎大小姐。
們都是獨生,總喜歡跟著云嬈喊他哥哥。
三個人要是湊到一塊,家里就跟個窩似的,云深經過的地方,到都是“咯咯咯咯”的。
就很煩。
還很蠢。
偶爾的偶爾,也好玩的。
他不自覺抬起手,長指了眉心。
只聽肩上的孩忽然發出“咻咻”的鼻音,似是夢囈了。
隔了會兒,忽然喃喃了句:“學長......”
云深仍看著窗外,淡淡地“嗯”了一聲。
其實他不確定溫柚是不是在喊他,畢竟們有那麼多學長.....
“云深學長。”
這一句很明確了,聲音卻仍是醉后的含糊,“你高考能考狀元......全靠我。”
云深怔了怔,目從室外挪回來:
“什麼?”
溫柚似是吸了吸鼻子,語氣像深秋的蟲鳴一樣輕:
“是我給你算的。”
“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能考狀元。”
“怎麼樣,是不是很厲害?”
微微睜著眼,半夢半醒地呢喃著,回答他的話。
滿室寂靜,只留一道又一道的呼吸聲,規律而勻長。
“嗯。”
云深躺靠在座椅上,淡淡凝視著虛空中一點,聲音不由得放輕,
“厲害厲害。”
“有多厲害?”
云深沒想到這醉鬼還能反問。
他有些尷尬地聳了聳肩,意識到還靠著自己的肩膀,又停下作,悠悠地嘆了口氣:
“非常厲害,我能考狀元全靠你。”
......
醉鬼終于心滿意足地陷夢鄉。
-
樓道里的應燈應聲亮起,照得人眼睛一刺。
云深半瞇著眼,打開家門,慢騰騰地了鞋,走進去。
午夜零點已經過去了。
云深對此習以為常。
工作忙的時候,什麼大夜沒熬過,有的時候天快亮了才能回家躺幾個小時。
兒到家后,姜娜和云磊便不再等,只在客廳給兒子留了一盞落地燈,就回房歇息了。
云深一邊走一邊下大外套,隨手丟在客廳沙發上。
來到主臥門前,他單手拎起領口,囫圇地往上拽,另一只手準到房門把手,扭,推開。
黑走了兩步,腦袋總算從底端解放出來。
臥室里竟是亮的。
頭發因靜電產生的“滋啦”聲猶在耳邊。
云深抓著,角狠狠地搐了下:“我、。”
落地架就在旁,他卻忘了掛服。
仍舊攥在手中,云深猛然轉,大步走出了房間,然后砰地將門合上。
背影十分的焦躁。
靳澤躺靠在床頭,無辜地眨了眨眼。
門外,云深的鼻尖幾乎抵著門,腦子一團。
我他媽喝的這麼醉嗎,竟然出現幻覺了?
他深吸一口氣,再度打開房門。
2米寬的大床上,某個穿灰家居服,長得特別像他同窗三年的狗兒子的帥哥抬眼看向他,白皙俊朗的臉上綻開笑容:
“怎麼才回來?”
“哥哥。”
云深今晚真的沒喝多酒。
但他現在真的快吐了。
這一聲“哥哥”,比他今晚聽到的那無數聲“歐尼醬”惡心一萬倍。
他將丟到架上,僵著臉回:“哥、屋、恩。”
頓了頓,他總算找回一理智:
“你他媽為什麼在這?”
靳澤佯裝無奈:“岳父岳母擔心我太晚回家不安全,就留我睡一晚。我本來不打算睡這里的,奈何他們太關心我,非讓我睡主臥。”
云深翻了個白眼,“友好”地建議道:“他們已經睡著了,你現在逃走他們也不知道。”
靳澤扯出一笑:“可我現在已經安家了,好累,不想。”
云深:......
其實他們年的時候“同床共枕”過很多次。
靳澤和云深,高中三年都同班同宿舍,關系比其他男生朋友親厚很多。偶爾熄燈后在一張床上打游戲,打著打著悶頭就睡著了,一睡就是一夜。
到夏天晚上停電,他們全宿舍都趴地上睡草席,窄窄的過道上躺六個人,誰也沒嫌棄過誰。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
兩個即將奔三的“”男,手頭上的錢多得夠買好幾套房,卻在這樣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在同一張床上......
云深皮疙瘩起了一:
“我爸媽不可能留你下來住,肯定是你脅迫他們。”
靳澤哼笑:“不要小瞧我的人氣。”
云深面無表道:“因為我和他們說了你和云嬈的事。”
......
空氣凝固了一瞬。
這回,到靳澤起了口:“我、。”
出道之后,年時那些不干凈的口癖,他幾乎全改掉了。
可是,中國人的國罵,是深深鐫刻在靈魂里的,有需要的時候依然能夠傾巢而出。
“你他媽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靳澤的臉變得和云深一樣僵。
難怪叔叔阿姨沒有想象中那麼熱。他記得云嬈以前說過,姜阿姨是他的腦殘來著。
他說要留宿的時候,云嬈的爸媽完全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什麼。
而他竟然還他媽在他們面前飆戲。
他真的,好像一個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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