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番外回二

　歸紅英的確是一個信得過的朋友。

　收到信之后就去找了趙蘭珍一趟。

　趙蘭珍看到信自然是大吃一驚。

　不過怎麼也沒辦法相信自己二弟會有一個六七歲的私生。

　這怎麼可能？

　但還是默默收拾了一些吃食, 拜托歸紅英去了山上一趟，道：“紅英，你也是見過我二弟的, 要是你也覺得那孩子是我二弟的，就把帶過來吧......也幫我看看。”

　趙蘭珍想到自己妹妹，也是心如刀絞。

　既心痛，卻又更恨。

　最后就把這恨都加到了喬家和喬振豫上。

　歸紅英去了山上。

　歡看到年輕的歸紅英真有一種恍惚的。

　前世從第一次見到歸紅英歸紅英就已經是中年, 后面兩家雖然來往不算切，但卻也一直有來往，看著從中年到老年, 再到去世。

　而現在，又看到了前世從沒見到過的，年輕時的模樣。

　......不想, 現在的趙錫呢？不知道他現在什麼樣，算著時間，這會兒他應該也才八九歲, 應該還是在他外婆那邊的山上。

　歸紅英看到歡自然也是大吃一驚。

　也是認識趙二舅的, 自然看出歡的長相, 尤其是那一雙眼睛，跟趙二舅的相像。

　歸紅英給趙蘭萱拿了很多東西，安了一番，就要帶歡下山。

　歡當然不想這個時候離開趙蘭萱，但握了握趙蘭萱的手, 最終還是跟著歸紅英走了。

　這事實在太重要, 把信給歸紅英, 這中間萬一出了一點岔子, 那后面再想做什麼就很難了。

　歡下山的時候抓了抓趙蘭萱的手, 聲道：“姑姑，你等我回來，我下山幫你準備孩子的東西，一定會回來的......還有，”

　突然手抱了抱，道，“姑姑，阿爸的死，是有很多原因的，最直接害死阿爸的，是家人，從來不是喬姑父......他一直都在前線戰場為國家浴戰啊，喬家人做的事本就跟他無關，可是家人，他們才是親手害死我阿爸的，大姑父一直看在眼里，卻什麼都沒做，甚至縱容著他的弟妹......所以真說起來，要遷怒，大姑父不是比喬姑父更可惡？所以我阿媽臨終前才寧愿把我送到小姑姑你這里來，也不愿意讓人把我送去大姑母那里......姑姑，我阿爸的死，你沒有錯，肚子里的孩子沒有錯，遠在戰場的喬姑父也沒有錯，錯的是別人，不要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來全壞人。”

　一席話說得趙蘭萱大震，就是后面的歸紅英都怔住了，詫異的看著歡。

　歡卻是笑了出來，放開趙蘭萱，往后撤了撤，才再對神大震的趙蘭萱道，“姑姑，你沒錯，你跟孩子都要好好的，等我回來。”

　歸紅英神復雜地帶歡下了山。

　牛車上，歸紅英問歡那些話是誰跟說的。

　歸紅英是趙蘭萱的朋友。

　但對趙蘭珍和趙蘭萱的事，一個外人知道的其實不多，只知道趙蘭珍很疼趙蘭萱這個妹，趙蘭萱也很信任重自己的大姐。

　可剛剛歡這番話，總讓人覺得里面像是藏著什麼暗洶涌。

　歡側頭看了一眼，笑了一下，道：“不是跟你說了，是我阿媽嗎？所以臨終前把我送到小姑姑這里來，卻不愿把我送去大姑母那邊，雖然大姑母家條件更好。”

　歸紅英一時無語。

　兩人下了山，歡也不知道后面有沒有人跟著，并不敢直接就去郵局，而是等去了農場，才找了機會，把早已寫好的信寄去了遠在朝鮮的駐地部隊上......地址是上一世在那木匣子里看到的，這些天跟趙蘭萱說話時也轉輾確認了。

　寄出了信，歡嘆了口氣，希爸能及時收到信吧。

　......可是也不敢把所有希都放在這里，因為爸現在還在中印邊境前線，那邊并不太平，記得以前好像聽爸說過，當年他收到阿媽給他的分手信，正好在出任務中，不可能立即回來，才寫了信給陸伽元，讓他暫時照顧阿媽，如果有什麼事就立即寫信給他，再后來更是了一次重傷，在醫院幾個月傷勢稍微好了些之后，才回來的，也正是因為這些，才耽誤了，回來的時候阿媽都已經死了好幾個月了。

　歡想到這些就覺著還是得想想別的辦法。

　......能直接帶趙蘭萱離開袁家山嗎？

　問歸紅英，有沒有可能在趙蘭萱生產之前接出來到農場來生產。

　道：“的肯定不能在山上生孩子的，不說別的，就是那邊的條件都可能讓兇多吉......我們能帶下來嗎？”

　歸紅英當然知道趙蘭萱的狀態。

　可帶下山，哪怕只是生產前后那一兩個月，也絕不是容易的事，能去看，能接歡，已經是找了曲折的關系，在袁家村村支書那里得到的額外的通融了。

　那袁家村分明就是將蘭萱很嚴格地像看管犯人一樣看管了起來。

　歡看到歸紅英的面就知道這事怕是很難了。

　......這會兒歸紅英還不是農場的婦主任，男人也還不是農場場長，只是一個生產大隊隊長而已。

　低頭看了看自己小小的拳頭，抿了抿。

　年紀太小，哪怕是有蠻力，很多事還是很限制。

　需要借助一些外在的力量，甚至在考慮直接去邊境前線找喬振豫的可能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心頭就是一跳，對，可以直接去找他！

　雖然前線有千里之遙，但坐火車，也不過就是兩天的時間，再轉車過去，就算中間有些困難，但去上一趟路上再怎麼耽擱，花上個五六天也總夠了。

　歸紅英看歡小臉上神轉換，嘆了口氣，手拉了的手，道：“我們去你大姑母那邊吧。”

　歡搖頭，抬眼仔細看了歸紅英一眼，問道：“你覺得我小姑姑該死嗎？”

　歸紅英嚇了一大跳。

　沉了臉，道：“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姑姑做了什麼惡事壞事就該死？”

　“可是我大姑母覺得我小姑姑該死，”

　歡看著歸紅英認真道，“因為覺得是喬家人害死了我阿爸，所以把怨恨遷到我阿爸上，著我阿......著小姑姑跟喬姑父斷絕關系，打胎......然后小姑姑被下放到那個袁家村，阿姨，你看到我阿媽的狀態了，你真的覺得我小姑姑能在那座山上順利生下孩子，好好的活下來嗎？”

　歸紅英抿了抿。

　歡接著道，“我能看見的事，你也能看見的事，我大姑母看不見嗎？實際上在做的，不是在我小姑姑死是什麼？都知道，但仍然這麼做了......因為的恨需要一個出口，不能手刃喬家人，也不能手刃家人，甚至在對我小姑姑咒罵發泄仇恨之后還要躺在我大姑父的懷里哭以求得片刻的安......可是，憑什麼？”

　歸紅英怔怔看著面前的小姑娘，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這些話是出自一個六七歲的小姑娘之口。

　道：“誰跟你說的這些？”

　歡卻不想解釋。

　只是轉頭，看向遠，道：“我要去邊境找我小姑父，阿姨，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頓了頓，又道，“我想自己去的，可是那里偏僻遙遠，我上又沒有介紹信，買不到火車票，很多事也不如大人做起來方便，我不想事中間出任何岔子。”

　葉城醫院。

　喬振豫醒過來時頭痛裂，明明他的傷是在口，這會兒頭痛的覺卻遠遠超過了上的覺。

　他撐著略爬起了，怔怔看著有些暗舊的病房，不知道自己在何。

　“喬營長，你醒過來了？”

　一個穿了白的護士走進來，看到喬振豫靠坐在病床上，怔怔地看著對面空白的墻，忙走上了前去，道，“喬營長，你口的子彈才取出來，傷口都沒愈合，怎麼能爬起來？這樣可能崩開傷口，對傷勢可不好。”

　喬營長，口的子彈？

　喬振豫聽到護士的話一愣，他再轉頭看了看病房，終于從記憶中約找出了些痕跡，道，“今天幾號了？是哪一年？”

　護士一愣，這是什麼問話？

　隨即想到對方已經昏迷多日，之前在前線出任務可能也是自己數著日子，所以格外關注這個，就笑道：“十二月二十一，還是五六年，明天就冬至了，對了，喬營長，你昏迷的這些日子，你老家那邊給你寄來了好幾封信呢，邊境那邊都轉到我們醫院這邊來了，說怕你等不及，等你醒過來就拿給你呢。”

　一九五六年十二月二十一日。

　喬振豫的心“砰砰”跳了起來。

　他記得很清楚，歡歡的生日是一九五七年一月二十二，也就是過年前的幾日。

　那一天也是蘭萱的死忌。

　所以歡歡從來沒有過過生日，從來提都不提。

　他的手都抖了起來，現在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是在做夢嗎？

　又夢到了回到了這一年，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年。

　可是現在蘭萱還沒有死。

　他的心跳快得快要挑出來，腦子生疼，但他是個極鎮定的人，各種紛雜的信息襲來，也在極力克制著，疏離著一團糟的大腦。

　那護士卻是低打開了病床旁邊小床頭柜的屜，從里面拿出了好幾封信遞到了喬振豫的面前，道：“喬營長，您看看，這里有好幾封信，您看看要不要拆開哪封我讀給你聽？”

　喬振豫垂眼，原先目還是散漫的，但在及到一封信的封面時，卻是猛地一頓。

　......那信封上的字，他太悉了。

　他找回兒的早些年，他在京市，兒在西州城，他小心翼翼地，兩人聯系不多，但每次他寄了什麼東西給，總會收到一封簡短的謝回信，雖然只有幾句話，但因為他就放在了辦公桌最上層的屜里，時不時的拿出來看上一眼，所以那字跡他悉得都能臨摹出來。

　這，怎麼可能？

　他手，攥住了那封信。

　護士忙說他傷口未愈，還是來幫他，他卻只簡短地說了一句“不用”，然后就拆開了那封信。

　信里簡短地說了蘭萱現在的境，還有的地址，甚至可能是怕他找不到，還畫了一個西州城到那個公社和袁家村的簡易地圖。

　最后說請他收到信后務必一定要趕回去，還有......蘭萱現在的境都是喬家人造的，喬家人還和那袁家村村支書有所勾結，致蘭萱于死地，所以請他不要因為不開，就將這件事給喬家人去辦。

　信沒有署名。

　喬振豫的手有些發抖。

　歡歡的筆跡。

　還有，他很確信當年的他絕對沒有收到過這封信。

　這事，簡直詭異得可怕。

　他了幾口氣，一陣暈眩襲來，額上有冷汗滾了下來。

　他閉了閉眼，在暈過去之前，對那護士道：“幫忙，徐，徐團長，徐志明團長過來。”

　徐志明，是當年他的上級，也是亦師亦友，后來徐志明跟他一起調去了京市，再到他病退，兩人之間親信任的關系一直保留了數年直到徐志明去世。

　他說著就暈了過去，手上卻還攥著那封信。

　護士大驚，忙查了查他的狀況，看鼻息尚在才松了口氣，又小心查了查傷口，看有滲出來，嘆了口氣，扶著他躺下，收拾了一下床上的信件，但他手上的那封卻是怎麼也不出來，只能作罷，想到他剛才的語氣急，緒明顯有些激，怕是公事，就也不敢拖延，立即回去護士站報告，拍了一個電報給尚在邊境的徐團長，請他急過來。

　徐團長收到電報也嚇了一跳，還以為喬振豫不好了呢，跟政委說了一聲，就帶著人連夜急從邊境趕到了醫院。

　到了醫院，聽護士說人已經醒了過來沒有大礙才松了口氣。

　他想著這公事也沒什麼公事啊，當初他昏迷之前什麼況不都已經跟他報告了嗎？

　這一醒過來就急著見他？

　他到了之后去了病房一趟，喬振豫還睡著，就沒打擾他，在醫院招待所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才再去的醫院。

　再進病房的時候喬振豫已經靠坐在了病床上。

　徐團長看見原本還想調侃他兩句，卻沒想到他連話都沒說，直接遞給了他兩封信，道：“團長，能幫我回西州城一趟，理一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