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那科舉考場發生的種種兇兆從龐次輔里過了一遍,已然為了吉兆。

　那親信沒想到還能這麼作，訥訥地問道：“瞭臺但還好說，那茅廁……”

　龐次輔已經不憂心后頭吃掛落了,所以神也松散了不,他把袖子一籠,老神在在地笑道：“茅廁,污穢、氣之地，承不住這些不世奇才的貴氣……你還有什麼問題？”

　親信不敢再發問了，龐次輔又對他招招手,讓他附耳過去。

　一陣耳語之后，親信便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此時還未放榜，照理說貢院里頭的外簾都是不得外出的，但他們在里頭的吃喝總要有人提供,所以每日都會有人運送一些食材過來。

　這其中當然也有龐次輔的人,給外頭的自己人傳個口信,實在不是什麼難事。

　會試還未放榜，京城百姓茶余飯后的話題還是之前貢院里頭發生的異事。

　這日卻又發生了一件新鮮事,貢院外頭居然來了個瘋瘋癲癲的游方道人，于大門口大聲喧嘩。

　里頭的員都還在判卷,正是要的時候，軍士自然得驅趕他去往別。

　可這道人是不肯走,說自己有非進去不可的理由。

　京城這樣的地界，畢竟是天子腳下,當的也不敢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不敢直接把人打個半死，扔到別的地界去。

　拉扯推搡之下，靜鬧得不小,附近的百姓聽到響都圍了過來瞧熱鬧。

　有人同他，說：“看著是個瘋的，怪可憐的。”

　有人家里有本屆應考的舉子，所以才租住在了貢院旁邊，便也是不耐煩極了，“會試判卷茲事大，軍爺們快把這瘋道人叉走！”

　軍士們出了五個人，作勢要把他綁走，卻看那道人從地上一躍而起，一個人就推倒了五個孔武有力的軍士。

　“乖乖，這瘋道人還真有幾分本事！”

　前頭眾人只是來瞧熱鬧，眼下卻怕他仗著本事行兇，大家一邊議論著一邊往后退。

　那瘋道人卻立刻道：“你們莫怕，我只為降妖除魔而來，絕對不會傷人！”

　見他說話還有條理，膽大一些的百姓沒再接著退開了，只開口問他道：“什麼降妖除魔？這貢院里頭有妖魔？”

　這話無異于滴水油鍋，人群里頭一下子沸騰起來。

　“原說前頭又是大風大雨，又是坍塌，又是炸的……”

　“道長快說說，這里頭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作祟！”

　那瘋道人便侃侃而談道：“這里頭興風作浪的乃是一只廁妖！諸位應當都知道，妖以吸取天地的靈氣、氣或者污穢之氣而生。這京城里頭有真龍坐陣，那便有龍氣。而這貢院里頭出最多的，自然就是天下最優秀的舉子。真龍的龍氣、優秀舉子們的氣、加上茅廁的穢氣，便生出了那樣一只妖啊！貧道于月前算出此地將有廁妖出世，日夜兼程從外地趕來，只為降服這只廁妖，還軍爺們高抬貴手，放貧道進去！”

　他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軍士們都不敢輕舉妄了，說要稟報能主事的員。

　而圍觀的百姓不知不覺間又多了好些，議論之聲更是四起。

　“難怪我家老爺考完回來后就大病了一場，他素來子康健的，莫不就是被這廁妖吸了氣？”

　“只看過宋朝時有記載說，有帽妖在京城作祟，沒想到咱門有生之年，還能見識到這‘廁妖’！”

　“難怪茅廁會炸！這惡心人的妖邪，害得我家聞了多天的臭味……”

　這話一說，反而是那老道人變了臉，他面凜然地說不對，“那廁妖就寄居在茅廁之，如何會把自己的寄居之所給弄沒了？那它豈不是直接死無葬生之地？”

　說著話，他當著眾人的面手掐指一算，一邊算一邊還背誦耳能詳的小六壬口訣。

　半晌后，這瘋道人突然哈哈大笑，效果之后又朗聲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天佑我大耀，本屆會試中有好幾位同府而出的貴人，那廁妖承不住，已然滅了！貧道去也！”

　話音未落，那瘋道人突然騰空而已，眨眼之間便已經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

　會試定榜之后，發榜之前，龐次輔先得讓人把貢士名單謄抄到卷軸之上，把榜呈給皇帝過目。

　他過去的時候，熙和帝正在批閱奏章。

　見到龐次輔，剛過及冠之年的熙和帝擱了筆，痛心道：“龐公怎麼瘦了這樣多？可是持會試太辛苦了？”

　龐次輔忙道不敢，低眉垂眼地道：“為圣上分憂，為朝廷效力，是臣的本分，哪里敢道辛苦？”

　君臣二人說了幾句場面話，熙和帝主問起道：“朕最近聽了一樁奇聞，說咱們京城貢院里頭居然有什麼廁妖，龐公可聽說了？”

　龐次輔一邊將卷軸遞給熙和帝的太監，由他呈送，一邊回道：“臣當時就在貢院里頭，無奈彼時尚未判完卷，按著規制不得外出，只能由貢院的軍士出面。等臣聽到他們的稟報之時，那在人前大放厥詞的瘋道人已經不知所蹤，”

　熙和帝笑著說這樣啊，又讓太監打開了卷軸給他查看。

　一看之下，他自然看到了榜首的幾個貢士，籍貫挨在一。

　見他已經看見了，龐次輔道：“臣慚愧，雖不信那瘋道人言語，但這次會試，最優秀的幾位貢士確實是同府而出。這榜發出去，無疑是應征了那瘋道人的讖言。可這些學子確實優秀，沒得因為一些風言風語，就特地打他們的名次，埋沒了他們。臣不敢擅自定奪，已經讓負責謄錄的外簾留了一留，您看……”

　說著話，龐次輔又從袖中出另一個卷軸，還是由太監呈送上去。

　這卷軸上自然就是謄錄的這幾人的考卷答案了。

　這次會試，是熙和帝繼位之后主持的第二屆會試，上一屆會試就是他繼位的那一年，選出了穆云川這樣的曠世逸才。

　因此他在這上頭也是有些眼界的。

　一看之下，熙和帝滿意笑道：“龐公說的不錯，這幾人確實文采斐然又言之有，尤其是為首之人，經世之才更是不輸上一科的穆卿。”

　略一思忖之后，熙和帝道：“既如此，就按龐公原定的名次發榜。”

　龐次輔作揖應諾，立刻告辭，去忙后續的發榜事宜了。

　于是殿便只剩下熙和帝和太監二人。

　那太監自小跟著熙和帝一道長大的，人不見得多聰明，卻是再忠心不過。

　他進言道：“圣上何不派遣暗衛去把那道人‘請’進宮來？他能提前月余算出貢院有妖邪作祟，又能預言本屆貢士中有同府而出的貴人，可見真的是有幾分本事在上的。奴知道圣上不信這些，但這樣的奇人，放到邊總也有他的用。”

　熙和帝笑著笑沒說話，仍然批閱手下的奏折不曾停下。

　天下哪有這種奇人呢？不過是龐次輔怕擔罪責，又恰好在會試中發現了幾個奇才，趁機故弄玄虛而已。

　不過那幾人確實有經世之才，而熙和帝也不希自己等位不久之際，便生出什麼‘會試不祥大兇’之類的傳言。

　說的好像老天不希他得到人才輔佐似的。

　他這才順水推舟罷了。

　一點君臣之間博弈的小把戲，實在沒必要細說。

　太監見他不開口，便也立刻不再多言，放輕呼吸退到了一邊。

　…………

　至于翠微這邊，會試過后還有殿試，眼下雖還不知道名次，但除了崔斐之外，其他人幾乎是必然能進到最后一的。

　所以年們還跟前頭一樣，深居簡出地在書院里溫書。

　而京城百姓都傳的沸沸揚揚的瘋道人和廁妖的傳聞，他們后頭也都聽說了——不過到底是沒有當天去圍觀，而只是道聽途說，所以這傳聞讓人增增改改，就也聽得不全。例如那句特別仔細的‘同府而出的貴人’傳到這會兒，便已經了有一眾貴人出世。

　不過眾人都不信奉鬼神之說，至多也就相信個風水論。

　所以只把這事兒當熱鬧聽過，也就過去了，并沒怎麼上心，接著忙自己的事兒。

　而沈翠知道之后，回了自己的屋子，把屋門一關，笑得淚花都冒出來了。

　【法則費心吧啦地給親兒子鋪路，不惜把炸茅廁這下濫的招數都使出來了，結果到了百姓里——它堂堂位面的法則，居然了‘廁妖’！哈哈哈哈……】

　【該！】系統也跟著笑，【使下濫的招數，連著兩場讓咱家培養對象跟茅廁過不去，這‘廁妖’的名頭，他實至名歸！】

　二月下旬，會試放榜了。

　因為還有還有最后一殿試，眼下翠微的眾人還是得低調行事，所以這次他們沒親自去瞧，只派了得用的下人去看。

　衛恕的小廝是一眾下人里頭最機靈的，就由他負責領頭。

　他們是天亮之前出發的，午飯之前，小廝跑的一頭熱汗，沖回來道：“中了都中了！梅公子高中會元，沈公子第二，穆公子第，二爺第四，大爺第十二名……崔公子第二百五十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