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挽沒有告訴陸西驍過去全部的細節，只是簡要地一筆帶過，平靜地告訴了他一個自己從前做家教時的故事。

　可陸西驍還是眉頭鎖，臉越來越沉。

　陸西驍恨，卻從來不希過得不好。

　他看不得被欺負。

　可從前他那樣護著的孩，卻在離開后一次又一次地欺負。

　那一句妥協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遇到了”，讓陸西驍難以想象，這些年到底都遭遇了什麼。

　“可能我只是運氣特別不好吧。”周挽垂著眼，扯了下角，笑著說。

　不過這一切都是罪有應得，想。

　“周挽。”他嗓音很啞，著晦難言的緒。

　抬起眼。

　“你記著，以后怎麼的欺負就給我怎麼欺負回去了，就算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準忍著。”

　周挽能覺到陸西驍竭力克制著自己的煩躁和脾氣，努力維持著平靜，“打傷了來找我報銷醫藥費。”

　周挽愣了下。

　過了會兒，輕聲笑起來，有意想緩和此刻的氣氛，開玩笑道：“那如果是你欺負我呢？”

　“除了我。”陸西驍看了一眼，“我欺負你就給我忍著。”

　周挽心好多了，忍著笑：“哦，好。”

　“睡覺。”陸西驍長手臂，關了燈。

　周挽最近睡眠質量比從前提高了不，雖然在一張床上，但陸西驍不會做不尊重的事，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挽被一聲悶雷吵醒。

　微微睜開眼，過窗簾看到外面天已經蒙蒙亮。

　這時陸西驍翻了個，周挽下意識抬起眼，卻見他眼睛半闔著，眼底，倦怠又疲憊，可就是沒閉上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陸西驍。”周挽輕聲，“你怎麼了？”

　“睡不著。”

　周挽一愣：“你一晚上都沒睡著嗎？”

　“差不多。”

　“快點閉會兒眼睛吧，馬上天就亮了。”

　“嗯。”陸西驍長臂一攬，將周挽帶進懷里，低頭埋在頸間。

　*

　盛興集團的事越鬧越大。

　黃輝擾引起眾人對職場環境的議論，被網友們口誅筆伐，而很快，盛興集團稅的調查就公布了，頓時更是雪上加霜。

　周挽每天一打開手機就能看到新消息。

　下午，周挽創了一個微博號，將自己從前整理的證據包全部發了出去。

　不知道陸西驍是從哪里查到的黃輝擾的證據，但那些證據里沒有的，或許是出于保護的目的。

　但還是希自己的發聲，能給其他遭遇這些事的生一點勇氣。

　很快那條微博就引起熱烈的反響，周挽退出那個號，沒再管。

　傍晚的時候，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喂，你好？”周挽接起。

　“是周挽嗎？”

　聲音有些耳，周挽愣了下，反應過來，是黃輝老婆，盛言，輕蹙了下眉：“嗯。”

　“你現在方便嗎，我想跟你見一面。”盛言說。

　“盛總，我覺得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說完周挽便要掛電話，盛言急急住，方才強撐的面沒了，低聲音，帶著懇切的意思，難掩這些天的疲憊：“拜托了，周挽，我知道這件事是我不對，至給我一個跟你道歉的機會。”

　最后周挽還是答應了。

　并不覺得以盛言的格會真心實意地跟道歉，只是想知道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

　這些年，黃屏除了待在平川市守著那家破超市，平日里閑了也會參加些騎行活，前段時間剛在西南騎托環游，曬得黝黑，回去就被他爹臭罵一通，為了躲清閑一班飛機飛來了B市。

　黃屏悠閑地坐在陸西驍辦公室，看著那個從前不學無、吊兒郎當的年變了現在這副模樣，嘖嘖稱奇，這天下真是無奇不有。

　陸西驍被他煩得不行，抬眼：“再這麼晃就給我滾回去。”

　“沒大沒小。”黃屏笑起來，“怎麼見著人了就聽不見你哥了？”

　陸西驍懶得理他。

　“對了，你上回說你到周挽了，后來呢？”黃屏問，“還有見嗎？”

　“在我家。”

　黃屏一口茶直接被嗆到，差點噴出來：“什麼東西？”

　陸西驍看了他一眼。

　“為什麼在你家，你們和好了？”

　陸西驍磨了下牙：“沒，就住我那，等我哪天對沒興趣了就搬走。”

　“你能有對沒興趣的那天麼？”黃屏想，這種年時期刻骨銘心的白月，大概怎麼都不可能被輕易忘掉。

　陸西驍彈了彈煙灰，看向窗外，淡聲：“會吧。”

　“……那周挽也愿意？”黃屏忍不住道，“這觀也特別啊。”

　陸西驍笑了聲：“不然也做不出當初那事兒。”

　他早就發現這點了。

　明明其他時候做出的選擇都正常的，偏到的事就歪了，當初為了報復郭湘菱靠近他也就罷了，后來真就不管不顧地走了，過得那麼差也不愿意低頭，明明只要低頭他就愿意原諒。

　太獨了，可以對別人很好，卻不能接別人對的付出，沒人能真正被依賴，永遠不相信任何人的好。

　就像如果當時他說，他還喜歡，讓跟他一起住，一定會拒絕。

　……

　陸西驍終于把盛興集團剩下的事都料理完，外界雖然奇怪這麼大的集團怎麼會突然陷囹圄，但對部來說很快就能查出到底是誰做的這一切。

　下班，陸西驍帶黃屏一起去外面吃晚飯，車上接到老爺子的電話。

　還沒接起他就知道是為了什麼。

　這些年他離開平川市后和陸家的聯系就很。

　陸西驍接起。

　“阿驍。”他聲音還是如從前一樣，“在忙嗎？”

　“沒，怎麼了？”

　“也沒什麼，就是盛董剛才跟我打了電話，說他們最近遇到那些事都是你做的？”陸老爺子和盛興集團老董事算是舊。

　“事兒都是他們自己的事兒。”陸西驍漫不經心地笑，算是承認了。

　陸老爺子也不繞彎子，他能打這通電話就肯定已經查清楚了：“因為周挽？”

　陸西驍挑了下眉，沒說話。

　“阿驍，不適合你，你以前因為在醫院躺了一個多月的事難道忘記了麼？只會帶給你不好的事。”陸老爺子說，“你們之間那個疙瘩永遠都會在，每次想起來都是個檻，你何必再在上耗力。”

　“老爺子。”紅燈，陸西驍看著眼前，淡聲，“我跟我媽不一樣，我的路我自己來走，坑我自己來踩，南墻也該讓我自己去撞，你管不了我，也控制不了我。”

　綠燈跳轉，城市中擁的車流緩緩向前。

　“何況，我能長現在這樣子，也是因為。”

　他的痛苦是周挽帶來的。

　他的榮耀和輝卻也是周挽賜予的。

　……

　黃屏說要吃最貴的狠狠宰他一筆，陸西驍便帶他來了一家新開的店，粵菜。

　黃屏一坐下就后悔了，覺得拘束，一桌兩人好幾個侍從服務，一盤菜做得致道不敢，分量還小得可憐。

　“說起來，我還是最喜歡咱們從前，隨便找家燒烤、排檔就能喝掉幾箱酒的日子。”黃屏說。

　陸西驍笑了下：“這兒也有，不是你要來吃貴的麼。”

　“我他媽跟你慨人生呢，你給我嚴肅點。”

　陸西驍喝了口酒，漫不經心地扯起角：“以前和現在，都差不多。”

　黃屏看向他。

　也是，陸西驍的年確實是沒什麼可回味的，真比起來還不如現在呢。

　也難怪他忘不了周挽。

　他這26年來，跟周挽在一起的日子或許是他最快樂的時候，也是他唯一真正快樂的時候。

　黃屏視線看向旁邊。

　他們坐在二樓的環形回廊上，底下也是餐桌，兩層樓中間挑空。

　他視線忽的一頓，看到了一個說不得悉的影，只是上的氣質很悉。

　“阿驍。”黃屏側頭示意，“那是周挽？”

　陸西驍跟著看過去，輕蹙眉。

　周挽怎麼會來這里。

　上氣質獨特，和那些濃艷的人不同，獨有種溫又堅定的氣質，眉眼清純干凈，帶著些許的破碎，清冷孤傲，絕俗。

　放在這致貴氣的環境下，了最吸睛的那個。

　的不是涂脂抹來的，而是由的經歷化而出。

　周挽側還站著一個人。

　陸西驍瞇眼，認出來是盛言。

　盛家既然已經知道那件事是他做的，就一定知道了事來龍去脈，當初誣陷周挽，現在又來找求。

　盛言示意周挽座，將菜單遞給：“周挽，你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我不，給我一杯白開水就可以。”周挽說，“盛總，你既然我出來，就有話直說吧。”

　“周挽，我是來跟你道歉的，當初是我沒調查清楚誤會你了，我可以給你補償，也可以幫你跟公司里大家解釋清楚，你隨時都可以回到公司來，我會給你補償。”

　“據我所知，盛興現在自難保，我回去又有什麼用呢？”周挽笑了一下，“更何況，你本就不是誤會我，你難道不清楚我遭遇了什麼嗎，你只是不在意而已，甚至可以為了自己的臉面誣陷我。”

　盛言抿了下，努力措辭：“周挽，真的對不起，我希你能接我的道歉。”

　周挽不想再聊下去。

　盛言早習慣了高高在上的生活，本不可能真誠地跟道歉。

　起：“算了。”

　周挽準備離開，走了幾步路，忽然想到之前陸西驍對說的話，又想起那天盛言誣陷時的樣子。

　又轉過，快步朝盛言走去。

　盛言也已經起，想要追上，周挽就這麼直直地走過去，揚起手用力甩過去一掌。

　盛言的臉偏向一邊，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向周挽。

　周圍很多正在用餐的人聽到們的靜，紛紛看過來。

　周挽在眾多視線中筆直地站著，平靜地看著盛言，淡聲說：“我不會原諒你，這個掌是我還給你的。”

　……

　陸西驍坐在樓上，沒聽清們到底說了些什麼，只是在看到周挽揚起手甩下時有些詫異地挑了下眉，角扯起一個弧度。

　而黃屏的反應就沒這麼淡定了，簡直可以用瞠目結舌來形容。

　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周挽。

　雖然也知道當初走得有多絕，但總歸不是親眼所見。

　周挽那乖巧的形象實在太深人心，說話輕輕的，笑起來淡淡的，沒脾氣，還得不停花心思哄陸西驍高興。

　說實話，一開始知道走后，黃屏的第一反應是一定是陸西驍做了什麼事兒把人給氣走了。

　“我靠。”他沒忍住罵出一句臟話，“周挽現在是這風格的？這些年都遇到什麼了？”

　陸西驍側頭掃了他一眼，笑了下：“一直就這德，你還以為是真乖啊。”

　黃屏看看周挽，又看看陸西驍，覺得這兩人都不對勁。

　一個溫順外表下是個厲害角，一個看到白月亮出爪牙還笑得跟又了似的。

　黃屏角一：“你還驕傲。”

　陸西驍不再理他，起下樓。

　盛言長這麼大還沒人敢打，這會兒連裝也裝不下去了，扯著周挽服不肯放，大事嚷嚷著說要報警。

　周挽忍不住蹙起眉，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麼，忽然后背擁一個溫度。

　陸西驍一手攬在的肩，將帶到后。

　男人量拔落拓，西裝革履，又自帶疏離的冷，讓人不自覺噤下聲。

　“怎麼到這來了？”陸西驍看著低聲問，帶著某種稔的縱容。

　周挽愣了下，眨眨眼：“給我打電話約這里見面的。”

　陸西驍看向盛言，笑得八風不：“盛總，現在盛興自顧不暇，你有這閑工夫不如多想想別的辦法，不用把心思放在上。”

　說完，他攬著周挽的肩膀轉就走。

　盛言這輩子沒丟過這種臉，恨很地看著周挽的背影：“裝什麼清高，到最后還不是要靠爬男人的床。”

　周挽腳步一頓。

　陸西驍抬手，在頭頂了把，一言不發地轉走回到盛言面前。

　他神平靜地看著臉漲的通紅的盛言，居高臨下地俯視，勾起一側角，笑意卻未達眼底。

　“盛總，你還真是高估我了，我做這些都是我自愿的，什麼都不需要做。”

　陸西驍在眾目睽睽下懶聲笑了，漫不經心地說：“畢竟從一開始到現在都只是我喜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