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張籠罩人間的大網, 讓那些細微的緒無可逃。

　夏知予聽到這句話，第一反應就是惱紅臉，好在酒上頭, 沒讓顯出過多的異樣。覺得許京珩同高中不太一樣了。

　高中的時候，黎川曾無意調侃過, 后來吃了許京珩的警告, 便不敢在面前胡說八道。那時, 許京珩維護, 不讓黎川開玩笑，容易多想, 為著一句‘不行’難許久, 也不是想跟許京珩傳緋聞, 只是覺得, 自己好不容易讓他看見，好不容易，讓自己的名字與他并提, 一句‘不行’, 好比在兩人名字中間劃了線, 生生地將兩人分割開來。

　當然他現在仍舊不會在人前開玩笑，甚至在軍訓的時候, 愿意配合裝不，不會讓覺得不自在。可一到兩人獨的時候, 他又像換了個人似的, 總能蹦出幾句直白的話。打得措手不及。

　“我就不小心到，這也吃豆腐？”含著糖, 說話有點含糊。當然也是因為沒底氣, 畢竟是率先到他的手。

　“怎麼不算。”他斂起掌心, 把剩余的醒酒糖放前面的袋子里。剛想擰把手，突然記起什麼似的‘哦’了一聲：“也是。你都不是初犯了。”

　-

　寢室樓下有專門停放小電的車位，許京珩帶著繞了一圈，最后把車停在距離夏知予寢室樓最近的區域。

　下車后，夏知予仍是有些頭暈，勉力站穩子，跟許京珩道謝：“已經很晚了，你快回去吧。”

　“嗯。鑰匙你拿著。”他彎從鑰匙槽上拔下鑰匙，遞給夏知予，所有的作水到渠。

　“為什麼我拿著？你不是還要開回寢室嗎？”

　“我沒住校。手里有個項目，所以大二下學期就搬出去住了。”

　這事知道的不多，只記得去年學校立了創業園，立初期，創業園招募項目有限，而與此同時，學校又給出了非常優渥的扶持條件。各個學院爭相競爭那幾個名額。經過層層篩選、三次答辯，綜合老師和專家評審的意見，園區才從眾多計劃書中挑出了八支優秀創業隊伍。聽報道組的學長說，許京珩就是在那次名額角逐中拔了頭籌，是他們系唯一的一支隊伍。

　如今他手里的項目仍在進行，需時不時地要往外跑。寢室有門，過了門點，就要拜托阿姨開門，一兩次還行，次數多了，確實不太方便，索搬出去住在外邊。

　“那你不開回去嗎？”

　“有點遠。估計開不回去。所以先放你這兒，有空的話，幫我跑跑里程數。”

　只聽說機車在上高速前要跑里程數，沒聽說非機車也要跑...

　許京珩猜著在想什麼，又接了一句：“那歸到底都是新車，不得磨合一下麼？行了，鑰匙給你，你拿著。總不能吃了我豆腐，就想這麼跑了吧？”

　“...”夏知予接不上話。

　“那你放我這兒，什麼時候來拿？”

　“什麼時候幫我把里數跑足了，我什麼時候來拿。”

　此時，寢室快到門點，人特別多，大多數人都企圖在最后幾分鐘跑回寢室。

　他倆就這麼在寢室樓下僵持地站著，因為自外貌優越，格外引人矚目。夏知予已經能到別人覷的眼神，覺得自己多站一秒，都會被灼人的眼神燒穿。

　著頭皮接過鑰匙。在許京珩的注視下跑回寢室。

　回到寢室，才發現，許京珩借著‘采訪’的名義把騙出來，結果整整一路，兩人愣是沒提一句。

　把車鑰匙放在屜里，想點開微信對話框聊聊采訪的事，結果才點開手機，許京珩已經發來了消息。

　“太晚了。采訪的事，明天再說。”

　有一瞬間，覺得自己上了賊車。

　-

　軍訓照常進行，大一新生從哀聲連連到放棄掙扎，不過小半月的時間。

　學校還算人化，結訓的日期，定在國慶前，有七天假期作為盼頭，最后一段時間的訓練似乎也沒這麼痛苦。

　結訓那天，校領導衷心地祝賀他們為大一新生。

　他說大學一詞源于拉丁文，意味教師和學者的社區。這意味著平等、自由、開放、流，希你們沉浸于純粹的學與知識，而不考慮其他。

　比起開訓儀式，底下終于響起轟轟烈烈的掌聲。

　這是他們對大學真正的向往。

　聽到‘新生結訓儀式到此結束’的時候，各個班開始徹底撒歡，有不怕死的男生架著他們的教往那幾棵的樹上玩什麼阿魯，場上鬧作一團。玩鬧過后，失去號令聲的場驟然陷安靜，隨后有人開始抹眼淚。

　又哭又笑的，惹來最后一頓罵。

　許京珩冷眼看著幾個蠢蠢的男生，愣是把他們吃下去的熊心豹子膽催吐了出來。他收拾完東西，說了句‘就地解散’，轉就要離開。

　正當大家被分別緒包圍的時候，突然有幾個男生沖上來，抬著他往上拋，歡呼聲一陣高過一陣，最后以許京珩衫凌作為落幕。

　報道組對教隊的報道，就安排在這場歡呼之后。

　結訓儀式一結束，夏知予就被報道組的學長拉去拿設備，所以當他們再次回到場的時候，正好瞥見許京珩背對著他們在那兒理服。

　迷彩上出一截瘦削有勁的腰。夏知予拿著長桿話筒，低下頭。等他理完，才走過去打招呼。

　采訪提綱一早就跟許京珩對過，問題中規中矩，無非就是問他連帶兩屆的、開學初軍訓的意義，一點兒也不刁鉆。這種問題網絡上隨可見，所有的回答基本都是固定的場面話，但是許京珩很認真，不會因為問題空泛而敷衍了事，他甚至不吝嗇于過往的分，從他回答中，夏知予對那空缺的兩年有了些象的填補。

　知道，許京珩加教隊的初衷只是為了鍛煉，養自律的好習慣，每次天未亮，教隊就要在圖書館門口的小廣場進行訓練。早晚兩次訓練，時不時還有拉練。大三課多，多數人會選擇在大二結束那年退隊，他拖了拖，撐到了第三年。這大概是他帶的最后一屆軍訓。

　采訪進行地很順利，夏知予有條不紊地問了最后一個問題。

　“作為連帶兩屆的教，你覺得你上一屆帶的學生與這一屆有什麼差別？”

　“當然有差別。不然上一屆才是我帶的最后一屆軍訓。”說完，他朝夏知予那兒看了一眼，兩人視線對上，他笑著垂眼，繼續回答的問題：“這一屆更皮。”

　“...”

　沒想到采訪以這句作為結尾。等攝像組采集完素材，大家都想約許京珩吃晚飯，無奈那天是他同學的生日，幾人訂好了包間，就在一旁等他采訪結束。

　夏知予認得其中一個男生，男生一開口，就認出這是部門聚餐那天，同許京珩一起從洗手間出來的那位。

　雖然那時候醉著酒，但還記得男生說的那句話。

　“我說你干脆談個算了，還能拿來當個擋箭牌，你談了，那我們系的生也就死心了。”

　擋箭牌。不知道許京珩是不是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拿一個生的當擋箭牌，聽著怪不舒服的。

　-

　軍訓過后，就是國慶假期。當時初學校，輔導員按照地區分配寢室，夏知予寢室都是南方人，們平時不常來北方，頭一次放假，便約好去附近的景點逛逛，順帶買些特產紀念品回去。

　放假前一天，幾人還窩在一塊兒，商量出行攻略。

　正聊著天，阮子璇突然刷到一條微.博推文，把鏈接轉發到群里：“有雕塑藝展哎。是當代雕塑家簡芃老師的個人展。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這個老師很厲害嗎？”

　“我覺得很厲害。簡芃老師年輕漂亮實力又強，之前一直在黎學習，也開了自己的個人工作室，作品在盧浮宮國際展、法國藝沙龍邀請展、威尼斯雙年展上都拿過獎，聽說是近幾年才回國發展的。我之前在網上看過的雕塑作品，只能說，天才就是天才，把一件雕塑作品賦予了運。就像是西班牙超現實主義藝家薩爾瓦多·達利說過的，一件優的雕像作品是不可能靜止不的。”阮子璇安利上頭，瘋狂游說：“反正就是很難得啦，陪我去看看嘛，一下藝的熏陶。”

　三人被瘋狂游說，最后妥協，打算陪一起逛展。

　當天，京江館外排起長隊，阮子璇興地抓著魏言心的手：“我說得沒錯吧，人氣很高的！”

　夏知予著看不到盡頭的隊伍，不知怎麼莫名提高了期待值。

　館二樓就是本次雕塑展的主要展區。展區干凈空曠，用混凝鋼筋和鏡面組合而，摒除復雜的技后，靜立的雕塑作品反而放大了它的震撼程度。

　四人租借了四個講解，一人一個，戴著耳機。展館很大，個人審有差異，沒多久，四人便走散了。

　夏知予站在一件名為《對話》的雕塑作品前，說是對話，卻只雕刻了單獨的一個人。跟著講解里的聲音聽作品講解，聽了之后，才發現，燈影在對面的形了視覺假象，倒映出一個相同的人。像是隔著人群的心靈對話。

　就在跟隨講解扭頭的一瞬間，突然看見了一個悉的影。

　那人背對而站，擋住了大部分的雕塑。只能看見他仰頭凝視。然而就算隔著人群，也到那人上說不出的寥落。這是認識許京珩這麼多年，都不曾見到過的。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