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紙大小有時候不能按照發行量來,比如,《三日談》這份報刊的一期的銷量能達到三萬份,在上海灘大大小小幾千種報刊中絕對能排在前五。
但是它依然算是小報,因為它報道的那些新聞全部來源于路邊社,就跟渣男一樣不拒絕、不負責。
這就導致了它上面各種小道消息特別多,尤其是社會名流的花邊新聞,沒被它刊登過,誰敢說自己是有點兒名聲的人?
這麼多未經證實的小道消息,自然了無論是底層市民,還是上流社會,茶余飯后的最佳消遣了。
秦瑜是知道了,這份報紙大概是香港八卦新聞的祖宗之一。
就像上輩子微博熱搜一樣,被他來了一篇這麼奪人眼球的報道,加上之前本來就有諸多傳聞,這件事又引發了熱議,現在其他小報也蜂擁而上,恨不能把秦家和傅家倒出來的垃圾都翻一翻。
秦瑜坐在傅嘉樹的車子里轉頭看,后面追著車子跑的那群記者,只能贊嘆狗仔的祖宗果然敬業非常。
街道上報在大喊:“賣報,賣報!海東紗廠東不識未婚妻真面目,親手將未婚妻送給興華傅公子。”
“停車。”秦瑜讓傅嘉樹停下,招手來報,“買報紙。”
秦瑜剛剛接過報紙,聽那報說:“謝謝秦小姐。”
還沒展開報紙,報往前奔跑:“宋舒彥前妻買了我的報紙,正在看海東紗廠東不識未婚妻真面目,親手將未婚妻送給興華傅公子。”
秦瑜:“他怎麼知道我?”
“我的車牌。”
好吧!傅二是上海灘名人。
秦瑜低頭讀報紙,跟傅嘉樹說:“現在滿城熱議,我是潘金蓮,你是西門大人,舒彥兄是武大郎,而且咱們這個版本是武大郎親手把金蓮送上西門慶的床。”
傅嘉樹一直認為秦瑜是大家閨秀,即便長了一張讓人神魂顛倒的臉,卻因為氣質卓然而讓人不敢冒犯,看看把潘金蓮往自己頭上扣不算,就連上了床這種話都說得十分順暢。
車子到了銘泰門口,已經有記者蹲著了,都已經被人在報紙上編排得不樣子了。傅嘉樹想來想去,一不做二不休,住正要推門下車的秦瑜:“小瑜。”
秦瑜轉頭,傅嘉樹抓住了的手,抬起的手,他低頭輕輕地把落在的手指背上。
這算不得吻手禮,是聽讀報紙上的那些話,只覺得白白擔了這些虛名,他卻是連的手正兒八經都沒牽過一回,此刻心既是躁,卻又不愿逾矩冒犯,只能捉了的手,親了上去,親到了的手,已經是心滿意足,放開的手,只見低頭看手背,這是被自己驚到了?
秦瑜真的被他給驚到了,報紙上細節都給他寫了“朱緩接,香津暗渡,眼神迷離”,他呢?親個手背都像是一只腥功的貓。對得起這些詞嗎?
“傍晚我來接你?”
“知道了。”秦瑜想起自己未能如愿的壁咚,再創造個機會,問,“今天晚上要不要仰頭賞月?”
聽又提,傅嘉樹沒好氣:“有完沒完?”
“不要就算了。”
那天他們都沒賞過月,他說:“是你跟舒彥兄說的那種賞月的話,我覺
得可以!”
靠在一起坐大半個晚上?他想什麼呢?不過既然人家期待,就讓他期待吧?等下哄起來也容易。秦瑜點頭:“好。”
下了車,看著他開車離開,想起他溫暖的著自己的指背,低頭輕笑。
“秦小姐,你是在跟傅嘉樹先生嗎?”秦瑜被一個拿著小本子的人給攔住了去路。
邊上是來上班的同事,有人駐足,有人往里走,秦瑜抬頭,聽那人說:“我是《紅花報》的記者……”
秦瑜挑眉:“我是公眾人嗎?”
這人抬頭不解,聽秦瑜說:“西方文明社會很重要的一條是對個人基本權益的尊重,私權是其中之一。既然我不是公眾人,我為什麼要向公眾解釋我的私?”
秦瑜此刻已經從滿面春風轉了寒氣人,這位在的注視下,居然有種上汗都豎起來的覺,直到秦瑜消失不見,他想了一會兒,低頭寫下“傅家爺與宋舒彥前妻在車親吻”,反正吻手也是吻。
此刻,地產置業部辦公室,自家經理變了各大報紙報道的主角,議論紛紛,被人從樓上拉下來的丁長勝怒罵:“放他娘的狗屁,武漢之行,我全程跟在秦經理邊,跳舞還是我教的,別人不曉得秦經理的本事,咱們還不知道?回來之后,我有沒有跟你們說,因為陳華平讓我說那些話,我懊悔死了。這些話,就是陳華平只宗桑(畜生)污蔑我們經理的。”
“阿勝,你到現在也沒解釋,那個宋舒彥當時有沒有認出我們經理?我們知道經理不會做那種事,那麼聰明的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但是啊!我們覺得,宋舒彥真的不認識自己妻子,然后追咱們經理。”
“噓,我們要跟經理步調保持一致。其實我也認為宋舒彥,沒認出我們經理,然后傻乎乎地一邊追我們經理,一邊跟我們經理離婚。但是這是客戶,重要客戶曉得吧?”丁長勝嘿嘿一聲,“你們懂的呀!”
秦瑜走進去:“阿勝,懂什麼呀?”
“沒什麼!沒什麼!經理今天好早?您要開早會吧?我上樓了?”
“上去吧?”秦瑜看了一眼手表,“老張也該給你們開會了。”
老張了助理經理,秦瑜把紡織機械代理部的日常管理給了老張,把重心撲在地產這塊。
秦瑜給部門同事開早會,人就是這麼現實,有錢有職位激勵了
,走了誰地球不也在轉,一件件事過下去。
“經理,大宏營造廠申請付款了,狄斯威路上的昌鑫里已經完了五層結構,按照規定要付到60%的款項,在查理何手里付倒45%,還有15%要付……”方蒙匯報著工程進度,“秦經理大宏這塊的貨款我們一,還是立馬就付?”
“一是什麼道理?”秦瑜問。
其他人有些發愣,為什麼秦經理會這樣問?秦瑜看大家愣神,知道自己又問了個洋盤(外行)話了:“方蒙,這個我們會后討論,你繼續。”
等早會開完,方蒙進了秦瑜的辦公室,關上門:“秦經理,這個是習慣問題,到了日子,拖他兩天,讓工程老板拎清楚,你有數的呀!”
“哦!”原來是這麼一個潛規則,秦瑜搖頭,“這個倒是沒必要,我們還是應該按照合同執行,我們這里驗收了嗎?”
“驗收了,但是,是被您開掉的何祿厚驗收的,您看要重新驗收嗎?”
“這也沒必要。”秦瑜想了一下,“我對這塊也不懂,剛好有個工程在,你帶我一起去工地看看,跟我現場講解一下?”
“好啊!我去安排車。”
“嗯。”
方蒙安排好了車,秦瑜跟他一起上車,車子從仁記路過了蘇州河,車子行駛了沒多久,就到了地兒,這里是公共租界越界筑路區。所謂的越界筑路,就是租界工部局把路給延到那個地方了,宣稱那個地方是公共租界了,中國政府不承認卻也沒辦法。
車子停下,秦瑜下車仰頭見,一連四棟正在建造的公寓樓,和旁邊的建筑有些格格不,旁邊的建筑偏日式。秦瑜站在馬路上,仔細辨認,基本上能夠確認這是上輩子的溧路。
邊上一個穿著和服,踩著木屐的人帶著兩個穿著短的男孩走過,這路上的行人,穿和服的很多,秦瑜想起來了,虹口本就是上海的東洋人聚集區。
銘泰在上海的業分布,目前還在手上的,在蘇州河以北的業就是這四棟公寓樓了。
在秦瑜的記憶里,三二年淞滬會戰,日本人就是從虹口這里往閘北進攻,中國軍隊起抵抗,雖然最后停戰,但是虹口這里會徹底淪落到日方手里。這幾棟公寓還是盡快出清地好。
這些房子在這個地段,無論是賣給華商還是賣給英商人,知道未來趨勢的秦瑜雖然不會有心理負擔,不過終究會為他們略微慨一番。跟日本人做易,固然是對雙方都有利,只是連跟日本人談生意都嫌惡心。
秦瑜跟著方蒙走進工地,聽方蒙仔細介紹這個年代工程建設的細節,進房子,秦瑜跟著方蒙往上走,傅老爺講的可能是大道,但是方蒙講的是細節,包括這些營造廠是怎麼工減料,怎麼蒙混過關的。
“不過年老板在這塊倒是不敢拆爛污(來),給我們造的房子質量還滿不錯的。”
“是吧!如果他質量沒問題,該放款就放款,重信守諾,是做生意的準則。”
“好的。我等下就通知他,讓他來拿錢。”方蒙問秦瑜,“經理就不介意年老板在你背后說的壞話嗎?”
“我當然介意,但是不能影響已經簽的合同執行。”
方蒙笑:“秦經理比查理可大氣多了。”
兩人一起往下走,走到樓下,看見年老板的背影,他邊則是一個矮胖的禿頂男人,那個男人說:“老兄啊!虹口這塊地方,還有哪里能拿到這麼好的地皮?”
“這個你就不要想了。這是老史斯在的時候拿下的,現在哪里還有?別說是你了,就是東洋人來,也未必能拿到。”年老板跟這位說。
“在銘泰那個洋婆子手里能經營得好?倒不如轉手給我,我跟東洋人關系好,租出去也方便。”
“哦呦,魯老板,你現在口氣大的嗎?曉得這麼四棟公寓要多錢?你這是發了什麼橫財?”
“老兄,有些財,是天上掉下來的,你不發都不行。只要能搞倒海東紗廠,以后上海灘定然是有魯鴻達一席之地。”
原來這位就是通富的魯鴻達啊?他想買這些房產?這可真是想睡覺,他遞過來枕頭。
秦
瑜在跟宋家父子商量的過程中早就知道了這位魯鴻達的家底,家底兒不厚。如今的十里洋場最能占用資金的是什麼?就是房地產。
在魯鴻達有大賺一票預期的時候,拋出預售公寓這個餌,讓他去銀行借貸,把房子賣給他,一旦他和海東紗廠價格戰打響,這一場價格戰,本秦瑜想要拖到九一八事變之后,在高漲的民意和海東高質量的布匹形共振,決出最終勝負。而三十年代大蕭條是在1929年底,兩個時機剛好相符。
到時候,到大蕭條波及,魯鴻達價格戰失利,房子又難以出租,如果是別人撐上一年半載就過去了,有巨額債務的人,那可不一樣了。
上輩子,大世界的老板就是因為大筆砸進房地產,到二九年的時候遇到經濟危機,二十多幢樓房才租出去兩間,三零年破產出售這些樓房還債,最終欠下巨額債務,人死了,大世界也轉到了赫赫有名的流氓大亨黃金榮手里。
既然狗漢想買?秦瑜想定,臉上掛著笑,一聲:“年老板。”
之前年老板對通富的倉庫并不是很興趣,但是現在銘泰的生意已經不是在里的了,他自然是要抓住每個機會,因此請了魯老板來看他現在在建的工地,想要盡快說服魯老板跟他簽下合約。
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秦瑜和方蒙,年老板連忙堆笑:“秦經理,方執事,你們怎麼在?”
“不是你們要結款嗎?我剛接手這塊,我們秦經理剛剛調過來,都不悉你們這個工程,就一起過來看看。”方蒙說。
“秦經理,工程沒有錢是做不下去的。”
“你跟方蒙通吧!一切按照合同規定來。”秦瑜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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