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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升職記》 第88章 第 88 章

 回到了慈和宮,沈輕稚陪著太后進寢殿,待去更,自己才去偏殿換頭冠。

 如今的發冠都換冠,都是按照往年的舊例來做,故而有些沉重,沈輕稚原本做新的,但蕭煜卻不讓著急,沈輕稚心里大抵就明白了。

 兩人正式在一起也不過是蕭煜登基以后,一晃半年過去,看似時間不久,但兩人卻不知怎的,竟如同老夫老妻那般,頗有些心有靈犀。

 有些話不用細說,彼此都懂對方的深意。

 沈輕稚換頭冠的工夫,便有些思緒萬千,待回過神來時,已經梳妝完畢,一屋子宮人都等著吩咐。

 “娘娘可好了?”

 守在外面的朝云回:“回稟娘娘,太后娘娘已經在暖閣了。”

 沈輕稚這才扶著戚小秋的手出了偏殿。

 此時在慈和宮,說話不太方便,沈輕稚便同朝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也沒問付思悅在何

 之后便去了暖閣。

 這會兒的蘇瑤華已經換下沉重的大禮服,只穿著家常的綿襖,素凈,頭上只戴了一枝紅寶石琉璃簪,那簪子影明,卻并不顯得過分妖嬈,只襯得慈眉善目。

 聽到腳步聲,笑著往門口看來,隔著珠簾同沈輕稚慈一笑。

 “輕稚,來,來母后邊坐。”

 沈輕稚便乖巧來到邊,恭謹坐了個椅子邊,細細看起太后的臉

 蘇瑤華也不惱,就大方給瞧,等到沈輕稚收回目才道:“可安心了?”

 沈輕稚赧笑笑:“半年不見,可是想念娘娘,雖時常有書信和脈案,但見不到娘娘的面,咱們心里總是不踏實的。”

 蘇瑤華握起的手,在手背上拍了拍。

 “我在玉泉山莊好吃好睡,整日里游山玩水,用藥三個月后就算是大好了,但太醫院嚴謹,又調養了兩月,才終于答應讓我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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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輕稚知道,不是想回來,是不得不回來。

 冬至未歸,有蕭煜和沈輕稚,也不算太過單薄,但年節畢竟不一樣。

 太后慈地看著,見眉眼里都著笑,又想起蕭煜的那些圣諭,不由輕輕笑出聲來。

 “我以前只覺得皇兒子冷,不肯同人好好說話,對人也有耐心,如今看來,只是那些人都不對罷了。”

 “只要是他喜歡的人,那便要捧在手心里,一點委屈都不得。”

 沈輕稚的臉兒一下子漫上紅云,四周的姑姑們,但凡跟沈輕稚相的,都輕輕笑出聲。

 一時間慈和宮的氣氛頗為融洽,沈輕稚小聲道:“娘娘!”

 太后擺擺手,道:“好了,我不說了,你們兩個都知道自己要什麼,你們心里明白事,那日子就過得明白。”

 太后看向沈輕稚,目微微下移,不由道:“只盼你們能有好消息,那我還能含飴弄孫,幫你們看顧一下小的。”

 沈輕稚臉上好似火燒,低著頭,吶吶不語。

 太后又笑了。

 抬起頭,看著悉的慈和宮,終是道:“以前我住在坤和宮,看似是天下最尊貴的人,可我啊,覺得日子并不暢快。”

 “現在,我再回來,卻覺得宮里不一樣了。”

 “住了二十幾年都沒養出了,如今倒覺得像是家了。”

 沈輕稚便笑道:“長信宮永遠是娘娘的家。”

 蘇瑤華笑了笑,便同沈輕稚閑話家常起來,兩個人一直說到午時,蕭煜才從外面大步而

 待見了太后,蕭煜的眼底也有些溫熱,他不讓自己再如時那般哭泣,只忍住了道:“母后,見您康健,皇兒真是高興極了,什麼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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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讓他坐下說話,仔仔細細看了他,才欣地道:“你上的烏云,都散去了。”

 蕭燁一愣。

 太后笑著看他,目一如既往溫,從小到大,從來都是這麼看著蕭煜,仿佛再看最珍貴的寶

 這是心養大的明珠。

 蕭煜這一次卻收起了,他沖蘇瑤華笑了笑,道:“因為有母后,有輕稚,所以我頭上的烏云才能散去。”

 蘇瑤華看著他,也跟著他笑起來,暖閣里一時間暖意融融,幸福滿。

 蕭煜今日特地空出了時間,過來陪伴蘇瑤華,故而午膳便留在了慈和宮,同沈輕稚陪蘇瑤華一起用飯。

 桌上只有一家三口,也不過分拘泥,便屏退宮人,單獨家人之間用了一頓飯。

 席間蘇瑤華給兩人講了講玉泉山莊的樣子,笑著道:“之前皇兒送我過去的時候,也不過就是簡單看了看,本沒機會逛里面,那邊山水相依,湖瀲滟,很是麗。尤其是夏日時節總有涼爽微風,一改盛京的悶熱,頗有些可野趣,不用冰都不覺得悶熱。”

 蘇瑤華如今康健起來,說話也有了力氣,不再如過去那般有氣無力的,兩人聽在耳中,都覺開懷,臉上不自覺就掛了笑。

 “輕稚定會喜歡那里,”蘇瑤華笑著說,“等到明年,咱們便過去避暑,在那邊住上一季再回京。”

 沈輕稚便笑著說:“好,以后娘娘去哪里,臣妾就去哪里,臣妾要陪著娘娘。”

 蘇瑤華便點了點額頭:“傻丫頭,你要陪著皇兒才是。”

 一頓飯用完,沈輕稚和蕭煜徹底放下心來。

 因為蘇瑤華飯量比以前多了不,也能葷素搭配著吃,能吃是福,故而兩人這次才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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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用完了飯,蘇瑤華就轟他們回去各自忙,等到兩人在明間同告退,才看向蕭煜。

 “待到過完了上元節,我也還會再宮里多留幾日,等到春暖花開了,我再去行宮。”

 蘇瑤華笑得意味深長:“可別咱們久等。”

 蕭煜愣了愣,旋即竟是紅了耳垂,低低應了一聲。

 待到兩人從慈和宮退了出來,一起攜手走在宮道里,沈輕稚才好奇問:“娘娘是什麼意思?什麼等不等的?”

 蕭煜輕咳一聲,輕輕攥了攥溫暖的手,兩個人一路行至景玉宮宮墻之外,蕭煜也沒有開口。

 直到兩人一起進了景玉宮,蕭煜卻也不著急進殿中,就在這寒冬臘月里,牽著沈輕稚漫步在景玉宮雅致的回廊中。

 不知何時,白雪飄落,簌簌而下。

 微冷的風裹挾著新雪的清香,縷縷,飄在沈輕稚眼里眉間。

 眨了眨眼睛,指著游廊外道:“陛下,落雪了,這是今歲的第一場雪。”

 已經近年關,正是隆冬時節,但今年的初雪卻才姍姍來遲。

 沈輕稚被蕭煜擋在里側,被他遮擋了凍人的風雪,但還是出手,去飄搖的雪花。

 冰冷的寒意從指間傳來,沈輕稚卻開心笑了:“陛下,太好了,終于落了雪,今年的麥子有了棉被,能度過這寒冷的冬日。”

 沈輕稚在這高興冬雪,蕭煜心里也歡喜,卻思緒萬千,他沉片刻,才在垂花門下停住了腳步。

 此避風,能見雪景,不被寒風吹拂。

 沈輕稚跟著他停下腳步,笑意盈盈仰頭看他。

 過了這個年,蕭煜就要弱冠,沈輕稚整日同他在一起,不到他的變化,此刻才意識到,他似乎又長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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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輕稚笑得眉眼彎彎:“陛下又長高了,我得仰頭瞧您了。”

 蕭煜垂眸看

 恰有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睫上,如淚珠瑩瑩,搖搖墜。

 蕭煜眼眸之中是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深,那是他在外人面前會克制,在面前會放縱的眼神。

 他深深看著沈輕稚。

 片刻之后,他才開口:“輕稚,你還記不記得弘治二十年的冬日,也是大雪紛飛。”

 沈輕稚眨了眨眼睛,的記很好,很快就想起了那一日的寒冷和風雪。

 “我記得啊。”

 說完這一句,突然頓住了,然后便睜大了眼睛,仔仔細細看蕭煜的面容。

 可無論怎麼看,都無法把他對上記憶里那個著單薄,披頭散發的小黃門。

 那一日的鵝大雪,遮擋了的眼,又因天氣寒冷,故而沒有耐心去看那人的長相。

 能在這樣的日子被罰跪的,又怎麼可能是天潢貴胄呢?故而沈輕稚順理章把他認了小黃門。

 此刻才突然明白,為何蕭煜第一次召侍寢的時候,會那樣說話了。

 他已經知道,本就不是扭子。

 沈輕稚看著蕭煜,千千勾起角:“陛下,那日被罰的竟是你嗎?”

 蕭煜點頭,道:“是我,那日我做錯了事,又不想惹母后生氣,便自請被罰,但一出門我就后悔了,又覺得丟人,故而把袍服都除去,只穿了中去雪中罰跪。”

 “到時沒想到,突然到一個小宮,過來語重心長開導我。”

 蕭煜如此說著,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們的緣分,比你以為的要長,緣起風雪,緣深也伴雪”蕭煜牽著的手,認真看著,“輕稚做我的妻子好不好?”

 蕭煜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可他也是他自己。

 在褪去皇帝的份之后,他就是蕭煜,故而他所求,便是讓沈輕稚為他蕭煜的妻子,在之后,才是為皇帝的皇后。

 沈輕稚眨眨眼,看著蕭煜,耳中聽著他的話,就連滿天的風雪都不能覺得寒冷。

 從心底里覺得溫暖。

 沈輕稚一直沒說話,只看著自己笑,令蕭煜不由有些心驚膽戰,他看了半晌,才問:“輕稚,你還沒答應我呢。”

 他竟是委屈上了。

 沈輕稚噗地笑出聲來,踮起腳尖,在他上輕輕親了一下。

 那吻如同蜻蜓點水,稍縱即逝,蕭煜還沒來得及齒相依的溫存,就被牽著往寢宮里行去。

 “陛下您看,我的景玉宮種了丹桂,也開了一片茉莉,里面有我喜歡的東書房,也有陛下喜歡的西暖閣。”

 沈輕稚一路前行,待站在寢殿門口時,才回過頭來,朝蕭煜淺淺看去。

 蕭煜只能看到臉上燦爛的笑,也眼睛里的頑皮。

 “臣妾舍不得景玉宮呢,”沈輕稚逗他,“不想搬去坤和宮。”

 這就是答應了。

 蕭煜才不管在玩鬧什麼,他高興的把一把抱起來,帶著在落雪里旋轉。

 一圈,兩圈,直到雪落滿,蕭煜才停了下來。

 沈輕稚被他牢牢抱在懷中,不到冷,卻能看到四周的雪花飄舞,看到一年新歲至。

 低下頭,這一次,終于給了他一個纏綿悱惻的吻。

 沈輕稚對他道:“你可真是個呆子,我怎麼可能不答應你呢?”

 ————

 天佑一年元月初一,皇帝率文武百親,太后率太妃、貴妃等諸位嬪妃同至天壇祭天。

 上稟天地,下告黎民,祈求新歲風調雨順,五谷登,百姓安居樂業。

 之后再回奉先殿,祭拜大楚蕭氏列祖列宗。

 這一日從三更便開始忙碌,一直到午膳時分,才終于忙完了前半程。

 文武百、宗親王公不得出宮歸家,故而今日是有新年宴的。

 當王公大臣、命婦公主們都坐定,蕭煜才陪伴太后姍姍來遲。

 明眼人發現,主位的座左側坐了太后,右側也有一把鎏金椅。

 那把椅子是以前太后坐過的,只此刻擺放略不正,歪了些許。

 經過這半年來皇帝陛下的表現,朝臣們心里都有數,故而看到沈輕稚穿貴妃禮服,頭戴冠坐在那把椅上時,朝臣皆是心中大定。

 這位貴妃娘娘雖出微寒,卻聰慧果敢,不僅能救駕,也能主持宮事,把長信宮打理得井井有條。

 見皇帝已經有了明確的立后意思,朝臣們心中倒是更為安定,畢竟貴妃深明大義,孝順忠義,實乃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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