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葵的室友吳茜, 這晚如愿見到了傳聞中的時景。
當時正穿著法蘭絨睡,頭發蓬松,到樓下扔垃圾, 咬著牛吸管,空盒被吸得叭叭響,分完類一回頭——
路燈下, 正好見余葵從一輛黑沃爾沃上來, 八卦之魂頓時熊熊燒起。
來不及多想, 抬手一招:“小葵!”
下一秒,吳茜就后悔了。
突然覺得自己腳上的海豚拖鞋, 剛吃完外賣泛油的素,額心熬夜后冒頭的刺……對駕駛座下來的帥哥沒有起碼的尊重。
早知道, 應該洗個澡再出來扔垃圾的。
蒼天可鑒,吳茜對余葵的暗對象沒有任何不該有的想法,但人俊到一定地步,就像一面鏡子,很容易人一照面就自慚形穢, 反省自己渾哪里不夠面。
余葵介紹兩人認識, 吳茜不著痕跡地把剛拎外賣的掌心在睡表面了兩下,才遞手:“你好時景,要上去坐會兒嗎?”
時景眼睛亮了一下,“那怎麼好意思……”
他角微揚, 笑意如春風拂面, 眼神卻遞向余葵, “方便嗎?”
吳茜被帥哥放電迷得七葷八素,胡答:“方便方便!是了點兒,主要我倆這幾天正準備搬走, 你都把小葵送到樓下了,就隨便坐坐,喝杯茶。”
進了明亮的電梯間,沒了黑夜的朦朧濾鏡,他卻愈發閃耀。
吳茜真真覺得,余葵當時跟形容這人時候,用的描述還是太淺薄太貧瘠了,換青春里有這樣的校園男神,能說出一篇《神賦》似的千把字的小作文。
這邊余葵卻努力回憶著,早上出門有沒有把水槽清空,還有昨天吃剩的土豆片和魷魚干不知道還在不在茶幾上,地板…地板應該還算干凈吧?
門一開,余葵急促走在前面,拿拖鞋時借著形遮擋,把玄關橫七豎八的球鞋都踢到柜子底下。
就在時景換拖鞋的空兒,兩個人展現出驚人的速度和默契,分別整理了糟糟的沙發和茶幾,以一個勉強算是整潔的狀態,迎接了們租這套兩居室以來的第一個異。
邀人家上來喝茶,不過人坐在客廳里,們才后知后覺想起家里沒有茶葉,90后的大廠社畜,家里只有麥片、牛和咖啡。
總不好拿盒裝冰牛招待人家,于是——
“時景,你喝咖啡嗎?”
余葵從廚房那邊探頭問他。
他正在欣賞裝裱后掛在客廳墻上的作品,聞言頷了頷下。“嗯。”
“糖和要不要?”
他再次點頭:“按你平時的習慣放就行。”
喝什麼不重要,第一次到余葵住的地方,時景現在還沉浸在微有點兒興的緒里,吳茜讓他不必拘束,隨便逛逛,他果真起。
和他截然相反,余葵所在的地方充滿生活氣息。
臺一圈擺滿綠植,枝葉繁茂,墻角的凳子不堪重負堆著半人高的畫集、小說和漫畫,真正該放書的書架上,反而擺滿了五六造型各異的漫模型和游戲角周邊。
他路過兩次,忍了兩次,終究沒忍住,輕手輕腳將錯行的花盆對齊,又不著痕跡,替把墻角堆得橫七豎八的繪本,都出來,書脊朝外放好。
整個客廳收拾得最整齊的地方,是的工作臺。
亞克力收納盒里堆碼著幾百支馬克筆,每種都有極細的分類,臺前依次擺放著手繪屏,電腦和數位板、大屏顯示。
余葵平時一開始畫畫,工作時間就特別長,喝咖啡也研究出了最佳糖配比,挑了粒單價最貴的膠囊放進咖啡機,認為自己誠意十足,從餐邊柜那邊給他端過來,還講究地配了個白瓷碟。
“好喝嗎?”
看他抿了一口,大眼睛漾著粼粼的波。
時景的結忍了忍,就著的目,一口氣喝完了,空杯子放回碟子里。
“很好喝。”
余葵對他的品味非常滿意。
“要不再給你來一杯?”
時景忙抓住手腕,“不要客氣小葵,都到家了,你休息會兒吧。”
見吳茜殷勤地還想給他洗個蘋果,他婉拒后趕切換話題,“你們打算搬到哪兒去?這兒的房子到期了嗎?”
提到這個,兩個孩都蹙眉愁臉。
吳茜:“房東打算把房子收回去,臨時才通知我們,最遲這周末就得搬,不然下周工作日哪有時間收拾。我男朋友今天讓我搬過去跟他住,小葵就慘了,東西多,一時半會兒去哪兒找合適的房子。”
“其實……”
時景頓了頓,“隔這兒大概兩站路,我家有一套正在閑置的空房,小葵你明天下班要是有空,我可以接你過去看看。”
閑置的、空房!
在北京!
吳茜心里倒吸一口氣,人長得帥、北京土著、三環、家里還極有可能不止一套房,看著猶豫的余葵,都恨鐵不鋼,偏頭掀起眼皮瞪:猶豫就會敗北!你還不沖!
余葵領會到了。
不是不想沖,就是怕占時景便宜。
咬考慮了一下。
“你這房子租嗎?”
看得出很糾結了,雪白的牙齒咬,繃一種充的殷紅。
時景搭在膝頭的指腹了一下,恨不得上手替平。他錯開眼,鞋尖往后挪了一點兒,“當然,你明天看完喜歡的話,房東還可以幫你搬家,反正我在休假,沒有別的事要做。”
“那……行吧,我先看看。”
在吳茜人的瞪視里,余葵終于點頭,“租金我按市價給你哦。”
時景言又止,開口換:“那我明天還到路口接你?”
“這不行!”
余葵趕擺手,“太招搖了,你還是再往前開一段兒,找個能停的地方,我過來找你就。”
一陣賓主盡歡的談后,把人送進電梯,吳茜轉過就是一個大氣:“小葵,我現在特別敬佩你,真的,就沖你在他面前這節,說話這兒流利勁兒,自制力絕了!”
“我剛認識他時候,也說不利索,當了好長時間同桌,才產生抵抗力的。”余葵關門進屋,兩人后知后覺發現自己的客廳發生了一丟丟改變。
大學實習時的同事送一套錫兵,余葵原本隨手放書架上,現在跟集合訓練似地站得整整齊齊,桌面幾支散扔著的馬克筆也按序號歸位了。
不用說也知道誰干的。
作為一個完強迫癥患者,時景高中那會兒,就經常這麼順手替整理課本和桌面。
“令人發指,我就進去削個蘋果,他還把魔方也給順手還原了!”吳茜指著果盤底下塊排列整齊的魔方試探,“當兵都這樣嗎?”
余葵實在沒忍住捂臉笑起來。
“他不當兵時候也這樣。”
*
余葵誠意十足的招待,讓時景失眠了。
從本科起,六點起床、十點半熄燈,學校的能訓練太多,他周邊人有喝咖啡的習慣,他也一樣,一杯下去凌晨一點還無比清醒地睜著眼。
做完俯臥撐又換卷腹,直到渾大汗淋漓,洗完澡出來,他重新坐回書桌前,剝開保護的紙巾,欣賞余葵給他畫的畫,越看,心便漸漸漲起來,像被風吹鼓的帆,裝滿。
塞進集冊前,他用手機拍了一張,隨機選中五位好友群發。
——畫的真牛掰,多錢買的?
——什麼…孩子送你的?滾,你大爺!
——時景,你他媽病的不輕啊,知不知道現在是半夜,要秀你別私聊,直接發朋友圈好嗎。
對啊,還能發朋友圈。
于是,一分鐘之后,時景空曠寂寥的朋友圈,有了第一條態,他配文——
“回到北京每天都像在做夢。
夢。”
余葵是第一天到了公司,等待電梯上行時瞧見的。
盯朋友圈,又把圖片放大瞧了一遍。電梯太,陌生員工不小心撞到,廓形外套上被潑到咖啡漬,直到對方張道歉才發覺。
隨意擺手,“沒事。”
不謙虛地講,的畫現在市價確實不算便宜,每次送人作品,對方發條朋友圈,是慣有的待遇。
所以余葵抿按捺喜悅,矜持地只點了一個贊。
收起手機,腦子里另一個小人蹦出來慫恿:可是,那是時景建微信號以來第一條朋友圈啊!所以中午約吳茜在附近吃飯,順便買件漂亮服去約會不過分吧!
從鄉下到昆明,又到北京,余葵的消費習慣其實沒怎麼變過,每月開銷很低,除去房租、吃喝和好,上一次買服還是半年前。
從大三起,網上接稿的零散收加余葵現在的工資和年終獎,卡里存了六十多萬,這是個循環,錢存得越多,就越有就,越不舍得花,但現在……
男大學生家里還按月發資金呢,給自己撥點兒約會專項款,也算有可原。
思及此,一整天的工作都充滿干勁,效率驚人。
五點下班,余葵一分鐘沒拖延,保存、關機、拎包、打卡、出閘機、沿著車位一路小跑,直到遠遠看見那輛沃爾沃,才理理頭發,放慢腳步。
就在附近吃了飯,這次時景沒等搶單,利索先把錢付了。
想到他這月3500的補兩頓飯已經了一半,余葵的憐又添一層,可惜很快,這個想法徹底從腦海里刪除到無影無蹤。
站在他140平米寬敞明亮的大房子里,余葵在窗口吹進來的風里凌,懷疑自己是否沒把話講清楚,“時景,我只需要一居室,兩居是我能承的極限。”
小區出門就是地鐵站,上班確實很方便,可是…客廳從南走到北,轉悠兩圈,又嘆口氣,“這麼好的裝修,都沒住過人,你確定要租?多浪費!”
“住過的。”
時景糾正,“我住過,之前寒暑假回來,我偶爾住這兒,房子確實空好幾年了,你住進來,它就不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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