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陸焰上了霍安的車。

　上車前翻出來了一個號碼，撥了過去，剛坐上后座，電話正好接通，沒有寒暄直接吩咐，“挑份禮，明天給送過來。”

　語言簡潔，說完就掛。

　霍安抬頭，好奇地從車后視鏡看了他一眼，臉上掛著幾分幸災樂禍，“陸總，開葷了？”

　陸焰沒搭理他。

　霍安方向盤一打，繼續挑事，“安家大小姐脾氣是大了點，但長得還行，將就將就得了”

　陸焰剛閉上的眼睛，慵懶地睜開，朦朧的影下，臉上的疲憊盡顯，“開你的車。”

　車駛出了酒樓前的停車場，等著紅燈。

　霍安順著后視鏡，又看了他一眼，見他沒睡，這才問他，“你今晚不是在應付那幫老家伙？怎麼有空跑到我的飯局？”

　“順路。”

　霍安滿臉諷刺，“是順，拐了兩條街去接你，堵了半小時。”

　陸焰沒出聲。

　“要我說你也別勉強了，這位子我坐了七年，那幫老東西能忍到現在，已經算慈祥，子曰父母在不遠游，我總不能一直流浪在外，而且走南闖北了這麼多年，回來后才發現，還是我們鵬城的姑娘好看。”

　霍安說完，頓了一下，“我怎麼不知道自己部門還藏了這麼個大人”

　陸焰抬眼，黑的眼眸，從后視鏡對上了霍安的桃花眼，眸清冷帶了幾分警告之意，“公司部，止搞關系。”

　霍安剛萌芽的念頭被他扼殺，咬牙對他豎起了一個大拇指，“你行。”

　“看來今晚我家那位大，是被你嚇的，一句有沒有男朋友，臉都白了，還不敢承認，你這不是喪德嗎。”

　陸焰抬頭問他，“明天有空？”

　霍安條件反地開始找各種理由，“我為你在外奔波效命，兩年才回來一次，剛落地，還暈著呢”

　“休息了兩天差不多得了，明天安家的酒宴，你去。”

　霍安頭皮發麻，“不是我真沒空，湯淺下個月到期，明天我得去公司查賬。”

　“下周再查。”

　“”

　霍安無語，“邀請函上是你陸總的名字。”

　“你小姨病還沒穩定，離不開人。”

　霍安半天憋不出一句，“陸焰，你就不是人。”綠燈一亮，霍安一腳踩下油門，泄憤地道，“祝你早日娶到安家大小姐。”

　—

　今晚聚餐，就外采的兩位專員，還有湯淺喝了酒。

　霍安這兩天犯了胃病。

　姜寒和肖妍，是被湯淺擋了酒，“兩個小姑娘，哪里會喝什麼酒，要喝找我”

　陸焰也沒喝，最初韓玄倒是壯膽站起來了一回，自己一口干完，陸焰只是輕輕地點了下頭，連杯子都沒。

　之后，再沒人敢敬酒。

　回去時，姜寒和肖妍還是坐了湯淺的車。

　湯淺喝了酒，了個代駕，天晚了，堅持要送兩人回家。

　先送的肖妍。

　從在飯桌上知道自己忘了姜寒的生日后，肖妍就一直在同姜寒道歉，到了車上，還在繼續贖罪，“寒寒，你罵我一句唄，擰我一下也可以，擰臉都行。”

　姜寒被他磨得耳子嗡嗡響，只得投降，“周末給你個機會，補回來？”

　肖妍雙手合十，恩涕零，“多謝皇后娘娘開恩。”

　二十分鐘后，肖妍到了地兒，姜寒見路邊停了幾輛出租車，不想再麻煩湯淺，主提出，“我還是自己打車回去吧，湯姐家里還有孩子呢，別讓他等太久了。”

　“沒事，他爸爸今天在家。”

　姜寒只好又坐了回來，“那就麻煩湯姐了。”

　“沒事。”

　車子剛出發，湯淺坐在副駕駛，看了一眼后面還在沖著們揮手的肖妍，不覺一笑，“你和肖妍還好。”

　姜寒點頭，“嗯。”

　湯淺突然嘆了一聲，“剛畢業出來出來的人，純粹，結的朋友也都是真心相付，到了我這年紀，你們就會發現，想再找個心的知己就太難了，自己不敢付真心，又懷疑別人拿的是不是真心，再回過頭去看，發現還是剛出社會結的朋友，關系最好。”

　可能是喝了酒，湯淺難得以過來人的份講起了人生哲理，“你們這樣的，很可貴，好好珍惜”

　“謝謝湯姐。”

　聊了一會兒和肖妍，湯淺又扭過頭，看著，忽地問，“今晚你覺得怎麼樣？”

　姜寒一時沒反應過來。

　湯淺提醒了一句，“霍經理。”

　姜寒一愣，怕再繼續誤會下去，及時表明了自己的態度，“多謝湯姐，只不過我暫時還沒”

　“霍安可不只是咱們采購部的經理，你知道為什麼他能在采購部連任七年的經理？”

　高層集團部決定的事，姜寒自然不知道。

　湯淺目帶了些神，低聲道，“因為霍經理和咱們陸總是表親，陸總的母親是霍經理的小姨。”

　姜寒還真不知道這層關系。

　于公，不過是pt的基層人員，沒有機會了解高層的人際關系。

　于私，同陸焰在一起后，兩人之間的話本就，一個月都能不聯絡，更別說談這些私的家族關系。

　只知道，他陸焰。

　高一八四點七，喜歡甜食，不喜辣。

　十八歲保送去了國外。

　二十一歲回國后，去了一趟冰城。

　二十二歲接手了榮欣集團旗下的pt公司，主營芯片，盤。

　其他能在網上查到的容，幾乎都知道，網上沒有的，也不清楚。

　“公司里單而且條件優越的人可不多，pt這一塊的勢頭在集團如今是日趨上漲，更何況陸總接下來，要和安氏件聯手。”湯淺問，“你知道安氏的大小姐嗎？”

　姜寒繼續搖頭。

　“陸總昨天和安氏集團的大小姐已經商議了親事，過不了多久，定親的消息估計就會公布出來，霍安是pt的采購管理部的頭兒，有陸總這層關系在，將來”

　車側的影快速閃過，閉的空間，瞬間失了聲音。

　短暫的失聰，耳邊斷斷續續又有了說話聲，卻忽遠忽近，聽不真切，姜寒力地吞咽了一下嚨，沒能哽下去。

　窒息襲來，姜寒轉頭按下了后座的窗戶按鈕。

　手有些發抖。

　車窗落下了一條隙，風從外撲面而來，吹進了口鼻，姜寒呼吸梗了一下，嘈雜的耳邊終于灌了耳朵，如同雷鳴般，震著耳。

　【要是哪天陸總有朋友了，我就離開。】卑微的一道聲音，從層層喧嚷中破出來，清晰，又微弱

　空的一雙眼睛，倒映著對面車輛的燈火，不斷閃爍。

　【你喜歡我？】那晚他看著輕笑，黑的瞳仁穿了的眼底，讓沒有半點退路。

　點頭。

　喜歡，喜歡了七年。

　但結局，卻與原本設想的完全不同

　姜寒也不知道到了車開到了哪兒，周遭的影漸漸地變慢，徹底停下，沒了風聲，耳邊陡然安靜下來，恍如喧嚷之后，聲音突然消息，有了一空曠的寂靜。

　湯淺了一聲，“小姜？”

　姜寒回頭，“哎。”

　“你好好考慮一下。”

　“好的。”

　“明天見。”湯淺沖笑了笑，“路上小心。”

　“好。”姜寒這才察覺已經到了，推開車門，走了出去，一時也忘記了自己有沒有給湯淺道謝。

　雙腳踩在地上，肢有了知，姜寒才清醒了過來。

　門口保安認識，“姜小姐，今天怎麼這麼晚。”

　姜寒點頭，“你好。”

　小區依舊燈火通明，一片安靜。

　姜寒突然抬起了頭，了一眼燈火之，閉的窗簾后，有幾道剪影穿梭，還能聽到了孩的嬉鬧聲。

　這兒的房子實則并非是選的，是陸焰看好后，發了地址給，告訴，“小區孩多，安全，平時還熱鬧。”

　姜寒繼續往前，黑的高跟鞋，踩在灰白的地磚上，“咚咚”的節奏聲，如以往一樣，穿過小徑，進大廳，上了電梯。

　到了門口，姜寒從包里掏出鑰匙，

　鎖扣轉兩圈，推門而，滿目的漆黑。

　姜寒習慣地抬手，向了墻壁。

　“啪。”客廳的燈亮開，姜寒掉了高跟鞋，換了拖鞋，將包放在了鞋柜上，直接進了浴室。

　半個小時后，姜寒裹著浴巾從浴室出來，提上了鞋柜上的包，去冰箱拿了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仰頭喝了小半瓶。

　又提著剩下的，走進了臥室。

　在床上坐了一會兒，姜寒才從包里拿出手機，去搜索，安氏。

　找了好幾個平臺的社網站，姜寒終于找到了那位安氏大小姐的主頁。

　安氏集團唯一的千金，安宇悅。

　主頁上就是的寫真。

　是張半照，穿著抹長，發披散在肩頭，神態嫵，氣質高貴。

　很漂亮。

　最新的態是昨天。

　標題：酒宴

　配文：重要的日子里，多謝各位捧場。

　下面附上了一張圖。

　人群里，即便他只出了半個側影，半張臉，姜寒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這樣的本事，并非一天形。

　在見到他之前，那五六年里，已經通過各種照片視頻，將他的臉功地刷了自己的親人。

　悉，刻在了骨子里。

　不需要再看下去，姜寒退出了安宇悅主頁，突然快速地點開了微信里的那個黑頭像，雙手發抖地編輯完了信息，發送。

　【你到家了嗎。】

　發完后，姜寒沒再像以往那般，將手機丟在一旁，而是地盯著亮起的屏幕。

　一分鐘。

　五分鐘。

　半個小時

　屏幕熄了，姜寒又點開，往返了無數回，亮再次在眼前熄滅，姜寒的眼淚再也沒有忍住，大顆大顆地落在了屏幕上。

　他確實在忙。

　在他的世界里忙，與無關。

　可能還沒有資格，占用他的時間。

　心口的哽塞，牽扯著五臟六腑，胃里一陣痙攣，姜寒很難，剛喝下去的水，撐得陣陣發嘔。

　姜寒彎下，雙手捂住心口，嚨里間斷地發出了“嗚嗚嗚”的小聲。

　云與泥的差別不知道，但此刻才明白，一直將自己當了泥。

　會遵守，當初給他的承諾。

　待心口的難，慢慢地緩了一些，姜寒才艱難地從旁出了手機，水漬粘在指尖和屏幕上，了幾下才，點開了三個點的地方。

　界面彈出，除了黑頭像，介紹幾乎一片空白。

　只配看到這些。

　那天早上，看著他快要走出門口，鼓起勇氣問，【那我以后怎麼聯系你？打，打電話可以嗎】

　他頓步回頭，走到旁，將手機里的微信二維碼遞給了，【沒有微信？】

　【有。】

　【有事先發信息。】

　【好的。】

　手指頭上全是水，太，但到底還是到了紅的刪除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