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盛和在姑媽家待到九點鐘，陪姑媽在院子里賞了月，又吃了月餅。他和秦墨嶺每人喝了兩杯紅酒，還想再喝，姑媽不讓，把酒收起來。

今晚大家都不忙，蔣盛和喊了幾個朋友，去他那里打牌。

路上，秦墨嶺突然想起來問：“十二月十八號什麼特殊日子？”

蔣盛和抵著下頜看窗外，頭也沒回，噎他：“是你二年級時，被班主任一天打了兩回的特殊日子。”

秦墨嶺：“......”

他輕呵，“有病你。”

紅酒上頭，他閉目養神，懶得跟蔣盛和逞口舌。

再次睜眼，汽車拐進蔣盛和的別墅區。

別墅大門口橫著一輛轎車，秦墨嶺以為是哪個朋友故意使壞，把車堵在門前，不讓他的車開進去。

下車看清車牌，是蔣盛和老子的車。

后車窗緩緩降下，車里人怒目而視。

“蔣伯伯，中秋快樂。”秦墨嶺訕訕打聲招呼。

蔣父斜一眼秦墨嶺，“別口是心非，上問好，心里指不定怎麼罵我。”

秦墨嶺也不氣，笑著替自己辯解：“...蔣伯伯，這您可就冤枉我了。”

“我一點都不冤枉你。你跟蔣盛和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得，越說越挨罵。

秦墨嶺往旁邊讓讓，離蔣盛和盡量遠點。

蔣父沒下車，眼神凜冽，“不是說在國外？了翅膀回來的？”

蔣盛和點了一支煙，不不慢道：“翅膀沒有。這幾個月修煉了瞬間轉移大法。”

蔣父：“......”

秦墨嶺無聲笑出來，心道，懟得好。

蔣父想到這個逆子故意氣他，想都不住火氣，他一年也沒空在家吃幾頓飯，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逆子居然說要去國外出差，沒空回家。

真出國就罷了。就算不出國，也收斂點，結果他明目張膽在蔣家大群里問今晚誰有空，到家里打牌。

換誰誰不氣。

“蔣盛和，你有能耐你這輩子別回國！像蔣司尋那樣我也佩服你！既然還舍不得家里這棵大樹給你乘涼，回來你就老實點！別天氣我！”

蔣盛和輕吐一口煙霧，“別想太多，我還真沒打著您的旗號賺錢。”如果不是因為琪，他不可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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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蘇城。

每年中秋，琪一家都去大伯家吃飯，同去的還有三叔一家。琪的婚期臨近，飯桌上十句有九句在說婚禮。

大伯母找人算了合適領證的日子，催琪把證領了。

琪應付得心累，吃過飯借口要回蔣月如電話，拿上手機躲到院子的涼亭下，耳終于清靜。

【琪，中秋快樂。】裴時霄發來消息。

隨后發給一張照片，他現在在紐瓦克機場候機。

【我先回上海把工作安排好，節后去北京看你。】

琪沒回，把他的對話框設免打擾。

“怎麼躲這？找你半天。”

堂哥的聲音從后傳來，琪猛轉，“哥。”

頎長的影走近。

于禮給月餅，“趁熱吃。”

琪最吃鮮月餅，但今晚沒胃口，“在減。吃不完一個。”

“能吃多吃多，剩下的給我。”于禮在長椅另一端坐下。

琪掰了三分之一不到，剩下的月餅給堂哥。

大伯家里，和堂哥最親近，小時候堂哥最護著和雨，長大后各忙各的，聚一起的機會并不多。

遞給堂哥月餅時，才注意堂哥手里拿著不明文件袋。

于禮接了月餅，文件袋塞手里，“送你的結婚禮。”

琪打開，里面是房產證、門卡還有合同，房產證上是堂哥的名字，三十平多一點的小公寓。

于禮咬了一口月餅，他最不喜歡吃的就是鮮月餅，幾乎是吞咽下去，“等你在上海有了購房資格，過戶到你名下。”

琪把證放進去，拉上文件袋拉鏈。

這份結婚禮太貴重，不可能收，“謝謝哥。”心的激與無以言表，“你送我包，我收。”

但房子不行。

這套公寓對堂哥來說，九牛一，然而對于，不吃不喝不還債，兩年工資才買得起，作為結婚禮送，過于貴重。

把文件袋輕輕放回堂哥上。

于禮送之前想到了堂妹會拒絕，“沒送你多大的房子，只是送你一個落腳的地方。”

他終于蹙著眉把月餅吃完。

“你和裴時霄再好，婚后不可能不吵架。婚房是他買的，吵架冷戰了你去哪？”

琪沒說話，挪到堂哥旁邊坐，兩手抱膝，下擱在膝頭，像小時候那樣。

圓月當空，院子的灌木叢里，不知名的蟲鳴一陣停一陣。

“二叔二嬸但凡有能力，不到我給你買房。”

然而現實況，二叔就是砸鍋賣鐵，首付都付不起。

于禮把文件袋又給，“先收下，等你自己有錢買了房，再還我。”

琪搖頭，“需要了我會開口問你借房子住。”

于禮知道堂妹自尊心強，“我準備了兩套，同一棟，不同樓層。你一套，雨一套。你工資高，過幾年再好的房子也買得起，雨不行，那點工資，除去自己花銷，不剩多，想要買套自己的房子，攢十年也付不起首付。”

他迂回勸道：“你不收，雨更不好意思收。就當是為了。”

為了雨，琪松，拿過文件袋：“我先替你保管。”

上海的房子，用不著了。

于禮提醒：“文件袋一會放車上。”

“好。”

琪明白堂哥的叮囑，這套小公寓是堂哥瞞著大伯和大伯母送們的禮。

“我去找雨。”

于禮站起來，邁著長離開。

雨沒在客廳，拽著辛去了二樓臺，商量對策。

辛提議：“要不，和哥商量商量？”

“你敢！”雨瞪他。

“什麼眼神！你連哥都信不過？”

“不是信不過哥，我擔心萬一被大伯大伯母知道。”

雨小聲咕噥：“他們眼里只有錢。”裴時霄家這個大客戶，大伯母怎麼會允許別人攪黃，那等于要的命。

“男人怎麼說變心就變心？”

“裴時霄心真狠，那麼多年的，臨結婚出軌了。”

“姐要是知道他每次爽約都是因為那個的，不得傷心死。”

辛莫不吱聲，不知道怎麼回應雨。

想煙，剛掏出煙盒，被雨一把搶過去。

“我快煩死了，還讓我吸二手煙！”雨自己卻拿了一支煙放里，“打火機！”

辛：“......你干嗎？”

“吸一手煙。”

需要麻痹一下神經。

從來沒過煙，了兩口被嗆半死。

雨狠狠把煙捻滅，心里的煩悶無發泄。

“裴時霄有沒有可能主跟崔芃斷了？他如果斷了，我既往不咎，為了姐，我原諒他一回。”

雨說出來又覺得自己好笑。

辛反問：“你覺得有沒有可能？”

雨長長呼口氣：“崔芃那麼婊，又有手段，裴時霄也賤，肯定輕易斷不了。”

辛看著妹妹，“在結婚前都不收斂，你指裴時霄婚后能改過自新？說句你不聽的，崔芃不會是最后一個。”

雨張張，沒發出聲。

辛忍著沒煙，拿了一塊月餅吃，“你又不是不認識崔芃，那個格，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一旦達不到，也不會讓其他人好過，就算你不告訴姐，會想方設法讓姐知道，膈應姐一輩子。”

雨著煙，煙碎了一手。

之所以能發現姐夫的異常，完全是崔芃的功勞。

從今年三月，崔芃隔三差五發朋友圈，不是曬禮就是曬吃飯的照片，文案容曖昧，讓人浮想聯翩。

曬出的照片各種打碼，遮遮掩掩，但又生怕別人猜不出那個男人是誰，于是總會‘忘記’打碼一些細節。

崔芃是裴時霄公司的員工，三月份裴時霄過生日，請和缺心眼過去熱鬧，環恒資本的不員工也在，其中就有崔芃。

崔芃得知是裴時霄未婚妻的妹妹，對格外熱，主添加的微信。

當時沒多想，以為崔芃就是職場上特有眼特會奉承的那類人。

現在想來，一切都是預謀，崔芃發的那些朋友圈，大概只對一個人可見，故意讓發現不對，告訴堂姐。

“我后天跟你去上海。裴時霄提前回來了。”

辛一頓，“姐告訴你的？”

“不是。綠茶婊發了朋友圈。”

崔芃po了紐瓦克機場自拍照，拍的時候故意模糊邊的人，但那個臉部廓一看就是裴時霄。

中秋節假期的最后一天，琪返程回北京。

原本雨說好了同一起回去，結果臨時退票。

堂哥送了公寓，雨假裝迫不及待要去看房子，“姐，你知道的哈，我沒出息，多一分鐘也等不及。”

收下堂哥送的房子是因為堂哥說，如果不收，琪也不會收。

房子貴重，留下來住幾年，以后再還給堂哥。

收到房子的喜悅被裴時霄的出軌沖淡，難以想象，堂姐知道裴時霄喜歡上別人的那一刻，該多痛苦。

直到高鐵進上海，雨還在掙扎，到底要不要捅破這件事。一旦捅破，沒有回頭路可走。

堂姐的所有幸福都將破滅。

【姐，你替我想想怎麼辦。我一個大學同學，男朋友跟其他人在一起被我撞見了，你說我告不告訴？愁死我了。】

琪回：【換我我希別人告訴我，出軌這種事，沒法原諒。及時止損。】

別說出軌，裴時霄故意冷落，都沒辦法忍。

能為了他忍來自他父母的輕視與刁難，但絕不可能容忍他自己對真心的肆意踐踏。

雨：【我再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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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班太忙，琪忘了問雨，最后是怎麼理這件事的，煩惱解沒解決。

下午兩點，公司全高管層會議。

提前十分鐘，和蔣月如一道去會議室。聽說蔣盛和這幾天在公司，今天有空參加會議。

會議室里，蔣盛和來得早，正側臉跟旁邊的人說話。

“蔣董。”

眾人紛紛與蔣月如打招呼。

蔣盛和依舊是之前的坐姿，沒刻意轉臉。

整場會議，他全程盯著會議大屏，偶爾在記錄本上記下他興趣的點。

會上，厲蕊提了并購銳普醫療事宜，又提到：“除了銳普醫療，東博醫療的潛在實力也不容小覷，將來有可能為我們的競爭對手。”

說到東博醫療，琪緩緩抬頭。東博這個名字悉，是裴時霄公司三年前投資的一家醫療科技公司。六月份時，裴時霄沒空陪試婚紗，趕回上海開會，就是參加東博醫療的董事會會議。

東博醫療的話題只是一帶而過，厲蕊沒深談，接下來的會議重點回到銳普醫療上。

會場持續到四點四十才散，琪收拾資料，與其他人一樣不不慢，等著老板和幾個大領導先離開。

蔣盛和陪蔣月如邊走邊聊，目不斜視走出會議室。

居書跟在老板后面，不懷疑自己，六月份在蘇城出差時，是不是誤解了老板對琪有意思。

今天從頭至尾，老板都沒多看一眼琪坐在哪。

好像不在意。

不過老板從不喜形于，沒人能揣他想什麼，包括。

到了電梯間，分開前，蔣盛和對姑媽道：“六點鐘我去您辦公室，到時細聊。”

蔣月如點頭，“行。”聊聊公司明年的規劃，再聊聊琪去遠維醫療這事兒。

選擇六點鐘，是因為已經下班，琪不在。如今侄子來找，都是避開琪，盡量不面，不打擾。

琪本來能正常下班，結果五點時接到電話，蘇城那邊的項目出了狀況，十分棘手。

電話理完，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

關了電腦，琪給雨發消息：【幾點下班？去我那吃晚飯。】

雨語音回復，剛按住語音鍵，還沒來得及說話。

“快，裴時霄的車來了！”辛拍。

雨用力一甩肩膀，“你煩死了！我在跟姐發消息！”

本來要取消那條語音，卻慌中發了出去。辛說的話被錄進去，不知道堂姐點沒點開那條語音，忙撤回。

【姐，你不用等我，我還在上海。】

匆匆回復一條，開了相機對準緩緩駛來的汽車。

第一次抓，雨的手不聽使喚，不由發抖。

這是崔芃房子樓下，卻等來裴時霄的車。寧愿白等一場，至還能麻痹自己，抱一幻想，裴時霄是姐姐的，不會做出出格的事。

然而所有希破滅。

車停穩，兩人下來。

崔芃繞過車頭，目一刻不曾離開裴時霄。

如果靠近看，眼里都是淚。

雨不敢也不愿看接下來的一幕，瞇眼錄視頻。

隔著扶手箱，辛能清楚聽見雨越來越忍的鼻息，在極力克制自己。

他瞅一眼窗外，崔芃額頭抵在裴時霄口，裴時霄還后背。

忍無可忍，辛了句臟話，猛砸方向盤幾下，門一推，出車直沖裴時霄。

刺耳的“滴-滴-滴-”聲嚇了雨一跳，不遠兩人也被驚到，雙雙轉臉看過來。

“你干嘛！”崔芃尖。

辛的拳頭已經招呼到裴時霄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