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芙回到綠錦堂,翻箱倒柜尋出們從蘇州帶來的燙傷膏,想了想,還是打算親自走一趟。
略收拾了一番,就帶著纖云朝立雪堂去了。不到片刻,就到了地方,立雪堂的丫鬟似乎有些意外,恭恭敬敬把人迎進去,聽過江晚芙的來意后,便道,“您先坐一會兒,奴婢去同世子稟報。”
江晚芙點點頭,那丫鬟便出去了。
綠竹出來后,直奔陸則的書房去了,敲門,低聲道,“世子,江娘子過來了,說想要當面向您道謝。”
陸則寫著結案折子的手輕輕一頓,繼續穩穩當當寫下去,聲音連一點起伏都沒有,道,“說我在見外客,不方便見。”
綠竹聽罷,驚訝抬頭,看了眼自家世子,見他面冷靜,的確不似要改主意的樣子,沒敢再說什麼,屈了屈膝蓋,道了聲“是”,就退出去了。
聽到關門聲,陸則自始至終沒抬頭,只徑直寫著案折子,字跡毫不。
既然說了不會,那就索不要見面,這樣對誰都好。
陸則心里清楚,大約是移的作用,他對這個夜夜他夢的表妹,下意識地給了過多的關注,沒有人能夠在那樣的夢之后,做到無于衷,他以為自己可以,但是,他不是神,他做不到。
縱使難以啟齒,但經過這十幾日遠離國公府的日子,陸則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至,他對江晚芙有。他平生第一次對一個子有,他想,接近,甚至占有,他吻后頸那顆紅痣,想看含淚婆娑的眼,想聽如夢里那樣喚“二表哥”。
他對亦有憐,夢里的哭,他難自抑,心疼難忍。
那日見被太子欺侮脅迫,他當時克制得很好,可后來去宮中拜見陛下,在無人的宮道上見太子時,他竟生出了殺意。
太子自小驕縱任,/宮闈之事,早在他還在宮中念書時,便目睹過不止一次,后來他邊一直無人,多多也是因為當時見多了腌臜之事,對之事甚為厭惡。
但無論如何,那是太子,是舅舅的兒子。于于理,于臣子的本分,于多年所的教導,他也不該這心思。
但他當時真的了殺心,像是著了魔一樣,如何引開太子邊的宦,如何神不知鬼不覺殺了太子,如何毀尸滅跡,這些事,他像是無師自通,仿佛做過一遍一樣,只短短一瞬,就在心里想好了萬全之策。
想到那日的自己,陸則至今覺得匪夷所思,只能歸咎于自己對江晚芙的在意。
還有今日的事。
兄長在,丫鬟在,其實不到他去救,偏偏他下意識就那樣做了。
時至今日,陸則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在一定程度上,的確被那些夢影響了,生出了些不該有的念頭。
但就像今日他對陸運說的,他什麼都不會做。
以他的手段,想要對付一個寄人籬下,無依無靠的江晚芙,簡直易如反掌,他可以毀了這樁婚事。這很簡單,厭惡這樁婚事的人很多,不說旁人,庶兄的生母夏姨娘,就是個很好的棋子,一定更愿意兒子娶名門貴。
沒了婚約,江家那位早就另娶新婦的姑父,和那個一肚子小心思的繼室,難道會護著江晚芙?
攀高枝是人之常,甚至不需要他開口,只需要暗示幾句,江家人就會將那個小娘子,送到他邊人,任他施為。
這種事,陸則自己沒做過,但邊那麼世家郎君,這麼干的多了去了,多外室,都是底下人這麼送上來的,其中不乏小之。
但他沒這麼做,也不打算這麼做。
和兄長親,大約是那個小娘子一直以來的心愿,也是最好的歸宿。更何況,他終究喚陸致一聲兄長。
所以,索就不要見面,也不要接。時間久了,再多的心思,再多的念頭,自然也就沒了。
陸致寫好案折子,收起來,打算明日帶去刑部,卻見方才出去的綠竹回來了,端著個青綠的竹罐,道,“世子,江娘子走了,留了罐治燙傷的藥膏。”
陸則點點頭,“放著吧。”
綠竹放下,很快就退下去了。
陸則倒也不至于連江晚芙帶來的藥膏也丟了,畢竟也是一番心意,更何況,他如今離不開江晚芙過的東西。
陸則了那竹罐,竹子微涼的溫度,過指尖,淡淡藥香,令他的心,不由得靜了下來。
正這時,門外再度傳來了敲門的聲音,陸則低聲,“進來。”
綠竹又抱了個瓷罐進來,這回開口都是小心翼翼的,小聲道,“世子,方才大爺屋里的采紅來了,送了罐燙傷藥。”
陸則聽罷,也不覺得奇怪,大哥一貫是這個子,兄弟幾個里,他最喜歡照顧人,但凡比他小的,他都護著。連他也不例外。
江晚芙那個子,若是嫁給大哥,夫妻倆人大約是相合的。
“放著吧。”
.
江晚芙回了綠錦堂,惠娘從纖云那聽說,衛世子沒見自家娘子,不由得低聲擔憂道,“娘子,世子他……是不是怪您啊?”
江晚芙聽得一怔,很快搖了搖頭,“二表哥不是這樣的人。”
雖旁人都道,陸則冷淡,可江晚芙卻覺得,自己這位二表哥,骨子里是個好人,是個君子,并不像面上那樣冷淡。
“惠娘,你以后不要這樣說了,二表哥對我有恩。”江晚芙有些不高興,認認真真看著惠娘,囑咐。
惠娘原也是怕自家娘子得罪了世子,才說了這麼句,見自家娘子似乎有些不高興了,忙應下,“是奴婢失言了,娘子別惱。”
江晚芙自然不舍得和惠娘生氣,神和下來,道,“惠娘,你讓陳叔去問問,看看有沒有從蘇州寄來的信。算算日子,若是走得快的話,阿弟也該給我回信了。”
朝廷這些年專門開了寄信的驛站,從蘇州到京城的話,若只單單是信件,約莫十來日就能到。
惠娘當即應下,出去尋自家男人去了。
回來后,惠娘就道,“去問過了,說是沒有。老陳說了,打明日去,他每日去驛站問兩回,娘子放心,小郎君的信一到,保準第一時間送到您手里。”
江晚芙聽罷,有些失,就道,“沒事,陳叔不是還有鋪子的事要忙嗎?隔三差五去問一問就行了。”
惠娘應下,又將自家男人最近干的事一一說了。
江晚芙這些年手里攢了些銀子,后來祖母去世,又給留了些,還有母親的嫁妝,盤一盤,也算一筆不小的數目。原本這些是日后的嫁妝,但江晚芙想著,留在手里也是浪費,索出一部分,在京城盤個宅子,日后阿弟必然是要來京城考試的,父親和繼母是指定靠不上的,唯有自己多費些心。
這事自然就給陳叔去辦了。
京城連米價都比蘇州貴了一半,宅子自不必說,又貴又俏,陳叔忙了這麼多日,才算有些眉目了。
江晚芙聽惠娘說罷,點點頭,一再囑咐,“一定要打聽清楚,告訴陳叔,一定不要貪圖便宜。咱們初來乍到,萬事俱要小心。”
惠娘點頭,“奴婢知道。”
陳叔和惠娘,算是江晚芙如今最信任的人了,夫妻倆還有一個兒子,留在阿弟邊做書,對也是再忠心不過。
略囑咐過幾句,江晚芙便不再啰嗦了。
日子一日日過,很快就到了中秋節。
江晚芙早上起來,就先做了些月餅,因為不在家里的緣故,不能在祖母和母親的牌位前供奉,便在綠錦堂尋了棵古樹,擺了月餅和瓜果。
惠娘遞過幾支點燃了的香,江晚芙接過來,雙膝跪地,恭恭敬敬拜了三拜,低聲道,“祖母,阿娘,今日是中秋,阿芙不在蘇州,不能去看您二位。想來古樹通靈,一定會把我的心意傳達給你們的。這是阿芙親手做的月餅,祖母和阿娘嘗嘗。若在那邊有什麼缺的的,定要托夢于我,阿芙一定尋來。”
“我和阿弟近來都好,祖母和阿娘放心,不要惦記我們。”
“今年的府試,阿弟打算下場試一試,祖母、阿娘,你們在天有靈,一定保佑阿弟諸事順利,舉業有。”
……
許久沒有和祖母阿娘說話了,江晚芙絮絮叨叨念叨了許久,也是個報喜不報憂的子,只撿些好的事說,至于繼母算計之類的,卻是只字不提,直念叨了一盞茶的功夫,才停了下來。
抿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說了這麼多,祖母和阿娘一定嫌阿芙啰嗦了。別的就不說了,你們記得保佑阿弟就好了,我一切都好,也會保護好阿弟的,祖母和阿娘放心。”
說了不啰嗦,江晚芙果然不再說話了,將月餅掰碎,撒在古樹四周后,就站了起來。
起時,恰好一陣微風拂過,雖秋了,卻還枝繁葉茂的古樹搖晃著枝葉,仿佛在把小娘子剛剛絮絮叨叨念叨了那麼久的話,隨風送去了蘇州一樣。
江晚芙看了眼古樹,朝惠娘抿一笑,心里松快了許多,“回去吧。”
主仆兩個回了綠錦堂,卻沒多休息,用了早膳,就去了福安堂,倒不是急著請安,而是早就和陸書瑜約好了的,今日要做花燈的。
到的時候,陸書瑜已經等著了,兩人在屋里折騰了一上午,做了十幾盞花燈出來。
陸老夫人聽說兩人在這邊做花燈,還領著恰好來稟報家宴一事的莊氏幾個過來,提著一盞把玩了一會兒,笑著贊道,“瞧這兩個,手還真巧,真們做出來了。”
莊氏接話,捧場道,“可不是麽,也就是阿瑜和阿芙靜得下來。瞧這盞芙蓉花燈做得,嘖嘖,栩栩如生,跟真的一樣。”
陸老夫人笑著點頭,道,“做得這樣好,若只放在屋里,可就浪費了。今日城里有燈會吧?”
莊氏點頭,“是有,早起聽嬤嬤說的,像是在……安慶坊?”
莊氏邊嬤嬤立馬道,“是在安慶坊。”
陸老夫人點了頭,“好。等用了家宴,祭了祖,你們幾個小的就去逛燈會便是。正好今日朝廷過節,大郎他們也在屋里,他們陪你。”
說著,想起了藕荷院的林若柳,指了個嬤嬤,“派人去藕荷院問問,看林丫頭愿不愿意和們一起去。”
嬤嬤躬應下,出去問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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