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一直是個緒深埋的人，喜怒都不輕易於表面，一直是那副清冷的樣子，卻有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但是爺對下人卻也善待，一般只要不是太出格的事，爺不會做太多追究。

我以為爺終究也會把他對十三福晉的那份掩埋得很好，從此滴水不，卻不曾想在那一天爺的心緒不僅裂開了個口子，而且讓我有史以來第一次見到爺那樣地失控，差一點我就以為天崩地裂了。

那個地方就是八爺府，據說那天八福晉邀請了很多福晉到府上聽戲。

角是名角，那個趙初聽說連皇上都喜歡聽他的戲。

但我知道爺並不是為了他跟八爺去府上的，而是因為十三福晉也在邀之列。

我自然是跟著的，府上的福晉也都去了，也好順便一起回來。

剛隨著各位爺進了二門，卻見前面站了一大幫子的人，還沒弄明白是發生了什麼事，卻發現爺已經一個箭步奔了上去，我忙跟了上去。

爺已經半跪在了地上，懷裡躺了個人，從服飾可以看出是哪家的側福晉，我趕上前了幾步，一驚，原來是——十三福晉！爺就那麼抱著他，捧著的一只手，仔細地看著，我看見憤怒、心疼、憐惜甚至瘋狂從爺眼中迅速溢出，流淌在臉上，漾了開來。

那是怎麼樣的一張臉啊，那是我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從他臉上看到的表啊！今天卻這般顯無！十三福晉好像手腕了傷，爺正一瞬不瞬地看著的手腕，用手小心地托著，仿佛一不小心就會被碎了般。

爺的眼對上了十三福晉的，十三福晉定定地看著爺，眼中滿是複雜的神，他們就這麼互相對視著，周圍的一切好像不存在般，天地之間只有他們兩個。

我死死地看著他們，已經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來擋住別人的目。

這個時候八爺卻進了去，我也回過了神，看到福晉不知道說了什麼也已經蹲了下去。

十三福晉好像是想往福晉那邊靠過去，卻像被什麼生生地拉住了般，彈不得，我仔細一看，手，是手，在那寬大袖口下面，難道爺他……我不瞪大了眼睛，再這樣下去，不僅我們爺、十三福晉，就連十三爺等等都要卷到一場大的是非中去啊，難道爺就這麼不管不顧了嗎？冷汗從我頭上流下，滴到了肩膀上。

“十三弟呢？”一道悉的聲音傳來，轉瞬間氣氛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爺啞聲回了聲音的主人——他的嫡福晉，眼神卻不曾離開過十三福晉。

我剛放下的心是又被揪了起來，我看了看周圍的這些個人，一個個臉各異，目卻齊刷刷地落在了那相擁的一對人上，包括了府上的幾位福晉。

大福晉臉上什麼都看不出來，淡淡的，雖然不得爺寵卻有著與爺一樣的子，喜怒不輕易顯現，而其他幾位福晉……我不敢再看了。

突然十三福晉了，清醒了過來。

像這般聰明的人，是懂得理這樣的場面的。

回絕了八爺要請太醫的意思，掙紮著想要站起來，卻好像腳也了傷。

我的視線又重回到了爺上，他還是那樣的神，仿佛天底下再沒有別人般，只剩他的茗薇！好在十三福晉已經完全清醒，回頭跟福晉要了個太監扶上車，而我此時注意到，的袖子了。

“來人哪！”那是爺的聲音，正常的聲音，他終於還是回到了他原來的位置。

我趕忙跑了上去，打了個千，口中了聲：“主子！”“你去把十三福晉抱上馬車，手腳輕著點兒。”

說完站起來，臉上依然是清冷的表。

“！”我趕應了聲，蹲下去，小心地對著十三福晉說，“福晉，奴才抱您起來，您別使勁兒就是了。”

“好的，多謝！”我一怔，心裡一暖，我做奴才那麼多年，從來沒有從主子那裡聽過一個“謝”字，只覺得所做都是奴才的本分，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兒啊……容不得我多想，那麼多人看著呢，我只讓十三福晉不要用力，把手搭我肩上就是了。

我輕輕地抱起了，十三福晉不是很沉，上有淡淡的清香，有別於府上那些個福晉上各異的濃香，給人以恬淡溫暖的覺，第一次我仿佛到了爺的心，這麼一個子，他如何放得下啊。

我自然是小心翼翼抱著，生怕弄疼了半分，心裡清楚地知道這個時候即使我弄丟了百萬兩黃金都不比弄疼了十三福晉一丁點來得更厲害些。

今天我徹底明白了，不僅僅是深得爺的喜，已然是爺心尖上的了，已經割舍不掉了。

剛剛臉各異的福晉們這個時候也七手八腳地圍過來幫忙，臉上已經換了一的擔心。

我在心裡冷笑一聲，這些恐怕都是做給爺看的吧。

突然八爺走了過來，在十三福晉耳邊輕輕說了句話，別人自然是聽不見，抱著十三福晉的我卻聽得很是明白。

我自然不去管那麼多，遵照爺的示意繼續往外走，一路抱著十三福晉到了車上。

福晉吩咐了我去喊陸太醫到府上，我也不敢耽誤，徑直朝太醫院跑去。

催著陸太醫匆匆趕回了府裡，剛進了院沒有多久，卻被年主子的丫鬟杏兒住了，說是年主子子突然不舒服了，讓陸太醫給瞧瞧。

我不知道裡頭的形如何，只能隨著去了。

這一去卻得來一件大事——年主子有喜了。

年主子自然是喜上了眉梢，仿佛得了什麼寶貝似的，對我說：“秦全兒，你去告訴爺一聲。”

那廂又讓屋裡的小丫頭去稟了福晉，卻還不讓陸太醫離開。

小跑著到了爺的書房，一看見我進門，爺馬上就問：“太醫怎麼說？”“回爺的話，太醫說年主子有喜了，恭喜爺，賀喜爺！”說完就跪拜了下去，我只能說著奴才該說的話，盡管我自是知道，他問的是誰。

“胡鬧！這太醫請來是幹嗎的？秦全兒，你把那太醫給我帶到集萃軒去，馬上！”爺冷著的臉更冷了，連帶著話也如掉出的冰渣子一樣。

“！”正要退出時，卻又聽見他吩咐道，“讓福晉到年主子那裡看看，讓廚房給年主子那院另開個灶。

還有，你在那等著，太醫給十三福晉看完出來就到我這裡來回話。”

爺說完就轉過，站在窗前，眼睛直直地盯著一個方向，我知道那就是集萃軒，想必此時十三福晉正躺在那屋裡。

不再多想，我從爺的書房退了出去，去辦我該辦的事。

進屋的時候福晉已經坐在了年主子的屋子裡，微笑著跟說著什麼。

我請了安，趕向福晉回了爺的話。

而那年主子看到我後沒有爺的影子，那張滿心歡喜的臉瞬間垮了下來，眼神也漸漸凜冽了起來。

我渾一哆嗦，不願再多做逗留，請了太醫就往集萃軒的方向走去。

我躬在門外等著，過了好一會兒，陸太醫出來，我忙把他往爺的書房裡帶去。

一切都結束了，忙的貝勒府也安靜了下來，我立在那裡，想著這一天發生的事，一幅幅從腦海中翻過，卻是如何理都理不清楚了。

太醫走了以後，爺就一直待在屋裡，晚膳也是在書房用的。

此後就一直負手站在窗前，看著那個方向，宛如集萃軒裡有磁鐵般，不僅牢牢吸引住了他的目，也吸住了他的子。

有幾次他踱到了門前，斟酌良久，均舉足不前，只深深歎了口氣，複又回到那窗前。

我用心記了記，反反複複竟然有六次之多。

不知道夜有多深了，燭花劈劈啪啪地炸響著，地映在爺的背上，連帶著仿佛爺也在微微地著。

風吹過，帶來沙沙的樹葉兒的聲音，不又讓我想起了十三爺大婚時爺站在門前的寂寥背影，今晚給了我同樣的覺，同樣的近在咫尺，卻更甚遠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