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紅的喜帖靜靜地躺在書桌上,燙金的喜字兒格外地紮眼,喜帖的上方,一只胳膊支在了那裡,胳膊上的那只手握了拳,支撐著腦門。
我看不清楚爺的神,只知道爺自從接了這張喜帖起,就一直是這個姿勢,已經一個多時辰了,而喜帖始終沒有被打開過。
燭火在那裡一閃一閃地跳著,偶爾傳來一聲“劈啪”的聲音,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聲響,氣氛讓人窒息。
我終於忍不住,拿起剪刀,走到桌子邊上,拿開了罩在蠟燭上的罩子,剪下了一段燭芯。
這時爺猛地抬起了頭,我一驚,手一抖,那段剪下的燭芯正好掉在了喜帖上,接著一只手覆在了上面,火熄了。
我驚恐地跪在了地上,口中忙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罷了。”
爺的聲音傳來,帶著點沙啞。
我吃驚地抬起了頭,只見爺已經站了起來,手上拿著那張喜帖,走到了我面前,喜帖上赫然一塊被燒過的痕跡,就像一只醜陋的蝙蝠趴在了上面,出猙獰的表,煞是礙眼。
我看著爺蒼白的手,聲說道:“爺,讓奴才看看您的手吧,得趕個太醫來瞧瞧吧。”
“不礙事,沒有特別疼痛的覺。
你把這張帖子給福晉送去,讓看著置辦點東西,就跟說東西往好的去置辦,十三弟不是別的人。”
爺吩咐道。
我接過了帖子,打著燈籠到了福晉院子裡,等著珍珠傳喚的空當兒,心下還想著爺的手,那麼大團火怎麼能不燙手呢?“秦全兒——秦全兒!”突然耳邊傳來珍珠的喚聲,我忙答了聲,“想什麼呢,那麼出神,福晉讓你進去呢!”說完就轉了去,我地跟在了後。
進了屋子,我遞上帖子,重複了一遍爺的話,福晉打開了帖子,臉上浮出了一抹笑意,“這十三弟的事兒,早說要辦要辦的,到今兒個終於是定下來了,他這下終於是可以安了心了。”
話語間著掩不住的高興。
我低頭站在那裡,高興的人何止十三爺一個人啊,這府上除了一個傷心得已經不知道疼痛的人之外,剩下的都應該是開心的吧?“秦全兒。”
福晉喚了我一聲。
“奴才在。”
我忙答道。
“這面上是怎麼回事?”我撲通跪在了地上,說道:“都是奴才該死,不小心給弄的。”
過了會兒,聽說道:“算了,既然爺沒有怪罪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不過以後得小心著點,別到了遞帖的那天,人家看著了,還以為我們家爺對人家有意見呢。
珍珠,你好好補補,添上些紅,好看些。”
說完就把帖子遞給了珍珠。
“秦全兒,我這就過去爺那裡一趟,這麼大個事我一個也不好就這麼做主了,怎麼也得跟爺商量一下。”
我慌忙起,答道:“是,奴才在前面引著路。
福晉您請——”我一路忐忑地到了書房門前,到了裡屋報了爺,迎著福晉進了屋裡。
福晉進了屋,剛想福行禮,爺就出聲制止了,“就我們兩個,沒有外人就免了這俗禮吧。”
福晉答了聲“是”就坐了下來,臉上明顯帶上了些喜。
“這會過來有什麼事嗎?”爺一貫清冷的聲音傳來。
“妾看到那張帖子了,這麼大一件事還是覺得要跟爺商量一下的好。
怕送小了失了對十三爺的禮數,禮大了又怕失了對太子爺的禮數,還是得讓爺先定奪一下。”
福晉不不慢地說道。
“嗯,還是你想得周全。
既然你想周全了就著手去辦吧,對了,眼見著十三弟也要開府建衙了,再置辦點到時候用得著的,等大婚過後再送去,他現在日子還些,我做四哥的總得幫襯著點的。”
爺又說道。
“是,妾明白了。”
福晉輕聲答道。
“那府上派誰過去給十三弟府上呢?”“這個,你就不用心了,我自有主張,你置辦好賀禮就可以了,免得太辛苦了。
回頭你看看,找個人陪你一起去,人多了,也好有個商量。”
爺淡淡地答道。
“是,那妾就告退了。”
福晉福了福。
“嗯,早些歇著吧,趕明兒起就得忙著了。”
爺揮了揮手。
“爺——”福晉一副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什麼事嗎?”爺抬起了眼。
“不知道今晚爺過不過屋裡去?”很小的詢問聲。
“哦,今天還有公文要理,就不過去了,改天我會去你那屋裡看你的,早些回去歇了吧。”
說完爺坐在了書桌後面。
我趕著到了門口,掀起了簾子,口中道:“奴才恭送福晉。”
抬起了頭又往書桌方向了一眼,轉了離開了,我明顯看到福晉臉上的落寞。
放下簾子,我走到了旁邊,想去給爺收拾收拾床。
“秦全兒!”爺的一聲呼喚傳來。
“奴才在。”
我忙跑到了書桌跟前,低了個頭。
“趕明兒你出府到雅爾拉塔家打聽打聽,小薇進宮前是由誰伺候的,現在在何,別太張揚了,打聽出來就來回了我。”
說完又低下頭理他的公文。
“喳!奴才遵命!”我退了出去,繼續收拾著爺的床。
爺啊,你又是何苦來著,應該是放棄的時候了,十幾天以後,就是十三福晉了,你最在意的弟弟的媳婦,你的十三弟媳,一切都已經定了,再難更改了,不放下又能如何呢?徒增了傷悲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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